第三百六十四章 《功德轉靈經》（4000）
白骨道第八層。
水波浩渺，含煙凝霧，遠處，瀑布飛落直下，濺落起一片片水花。
自從走入結界後，商洛眸光所見，盡皆為水，地間仿佛多出了一處菏澤水國。
不過雖然同樣是水，但不同區域的水卻也有著微妙的不同。
比如，正在他腳下的是一片幽黑深邃的黑水，水麵一片死寂，踏於其上，纖波不漾。
又比如剛走過的一片，乃是泛著青藍之色的水波，絲絲縷縷的寒氣溢出，寒霧朦朧，仿佛能凍結饒靈魂。
還有宛如彩虹般絢麗、流轉不休的七彩之水，咕嘟咕嘟冒著毒瘴的汙黑毒水等等。
遠端，一座座瀑布錯落有致，沒有山崖為依靠，水流是從虛空中一個個圓環狀的區域內崩騰而出。
而隻有進來的水，沒有流出的水，自然不現實。
很快，商洛目光掃向了遠處一個個宛如深淵般的大洞。
水波自這些大洞奔流而下，又從那空中的大洞流出，形成完美的閉環。
這種空間類的手法，倒是有趣的緊。
“請，陋室簡陋，沒什麽好招待的，還望林師弟見諒。”
水長生伸手做出一個請字動作，而後衣袖一揮，水波下，一張古樸方桌，兩張蒲團，以及一些茶水點心，緩緩浮了上來。
“水師兄這裏清淨得很，讓人羨慕。”
商洛望了一眼仿佛無窮無盡的各色水波，這裏水性靈機濃鬱，就連他體內的寒月幽水似乎都比之前更活躍了一兩分。
盤坐在蒲團上，商洛與水長生相對而坐。
“沒什麽，不過是為了更好的修行罷了。”水長生歎了一口氣：“我修水法，自然將住所布置成這樣，希望的也隻是更貼合自然。”
到了他這個境界，三百六十五枚穴竅凝練圓滿，本該著手進行突破，然而不管怎麽修行，怎麽領悟，地間仿佛橫亙著一道屏障，阻擋著他領悟領域真諦，這道屏障太厚，厚到令人絕望，以至於他不得不思索任何有可能助他突破的方法。
“師兄問道之心，令人欽佩。”商洛拱手輕歎。
水長生笑了笑，目光掠向桌上一動未動的茶水點心，眼底浮現出一抹異色，果然是如傳聞般謹慎。
不過，易地而處，他也不會隨意食用其他修士提供的茶水點心。
下間，有不少奇毒是哪怕穴竅境修士也擋不住的，尤其是那些從體內發作的毒藥，藥性之烈，難堪受之。
“林師弟可是因為靈秀的緣故，方才在剛剛推舉翟臨？”
出乎商洛意料，水長生意外的直接。
眉頭微挑，商洛輕一邊思索著水長生邀他前來之意，一邊笑道：“正是，靈秀雖非是我殺，但他終究是死在十席之爭中，而我又恰恰是十席之爭的勝者，這才想著向水師兄表示一二，當然，如若水師兄不信我所言，還請看看這法器中的畫麵。”
啪!
商洛打了個響指，緊跟著一縷微光從他體內冒出，化為一麵銅鏡懸浮在半空，鏡子中畫麵流轉，赫然是當初阿修羅之王斬殺水靈秀的景象，場景時間很短，前前後後加在一起，也隻有三四息。
“這銅鏡乃是我昔日從一雷衛手中所得，有記錄歲月之能，水師兄可檢查一下其中禁製，看是否有偽造的情況。”
商洛一念解除自身與銅鏡的聯係，將其推至水長生身邊。
銅鏡不過是一中品法器，算不得貴重，唯一有些價值的也就是他之前記錄些的山水風光和樂沁瑤那丫頭出糗的畫麵。
這些畫麵他都確認過沒有什麽會暴露底細的東西，至於樂沁瑤的存在被水長生知曉後，可能被水長生拿來利用？
那首先得水長生殺了他，從他手中奪走空藏山再。
而他，忌憚水長生不假，但這份忌憚卻不意味著他在生死之戰中會怕對方。
看著鏡中畫麵，水長生麵無表情，隻是商路從那稍瞬即逝的紊亂氣機中還是看出了些東西，水長生並未如表現這般淡然。
“那一日，陰蝕王聯合我等十餘人與趙昊空以及修羅血國決戰，我有個癖好，喜歡用法器錄些東西，誰知無意間錄下了靈秀死時的畫麵。”
講到這裏，商洛長歎一聲，語帶悲戚道：“可惜當時我被阿修羅大軍所牽製，沒辦法騰出手去救下靈秀，這點還望水師兄莫怪，當然，殺靈秀的凶手已經伏誅，師兄勿要擔心。”
水長生深深地看了商洛一眼，也未祭練銅鏡，直接將其推回。
商洛的話，他並未全信，至少那句沒辦法騰出手去救，在他看來純粹是假話。
不過他也清楚，即便是商洛真的出手救人，他這兒子也無非是早死晚死，死在阿修羅之王之手，又或是死在其他人手中的區別。
而這種結果，他早有預料。
“林師弟不必介懷，那孩子的死也是命數使然，怨不得旁人。”
水長生並未詢問水靈秀的屍骨，嚴格來，水靈秀這等級的修士不練成白骨傀實屬可惜，但奈何畫麵中的水靈秀屍骨無存，被阿修羅之王直接斬成了血霧。
實際上，水長生不知道的是，在十二時辰鬼撥動時間線之後，水靈秀複活，雖然水靈秀最後還是死在了吸血魔樹下，可屍骨卻是保留了下來，當然，最後是被烈日赤焰連著那嗜血魔樹一起燒成了灰燼。
心中，一絲芥蒂緩緩消失，水長生望向商洛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到底，那始終是他的兒子，他固然早就做好了水靈秀身死的準備，可若真是商洛殺了他兒子，他心中難免會有些介懷。
飲了口茶，平複了心中皺起的一絲漣漪，水長生繼續道：“其實，我今日找林師弟過來，並非是想對靈秀的死進行追究，而是希望師弟你能放棄推舉翟臨，而去推舉顧昔辭。”
“顧昔辭？”商洛上身微微後仰，驚奇道。
“不錯。”
“水師兄可否個理由？”沉思片刻，商洛眼中閃爍著好奇。
對他而言，事實上選誰都無所謂，即便是萬長青的心腹狗王樊伉成了十席，對他威脅也不大，所以，給顧昔辭自然更沒問題。
隻是，放棄推選自己的嫡係，反而選擇顧昔辭，水長生此舉的涵義值得玩味。
“林師弟，你可知道顧昔辭為何會在靈海境修行了這麽多年？”沒有直接回答商洛的問題，水長生反而向商洛追問道。
“壽元長？任性？”
水長生聽到這個回答愣了一下，嘴角隱約有些抽搐：“這個回答倒也不錯，換個嚴謹點的法，他為什麽要在明明能夠突破穴竅境境的基礎上，仍然要堅持靈海的修行？須知，哪怕他的壽元再長，數百年的歲月也不是可以隨意空耗的。”
“為了盡可能的擴增靈海。”商洛略一思忖，表情微變。
“正是。”
水長生點零頭，隨即道：“靈海的大關乎著潛力和未來修行的速度，靈海越大，日後在穴竅境的修煉上也是越是快速，在穴竅境的修煉中，修士開辟凝練的第一枚穴竅重要無比，因為以後每一枚穴竅的大都要依照著第一枚穴竅凝練，輕易改之，會有穴竅崩塌的危險。
而第一枚穴竅與靈海有著最直接的關係，因為在第一枚穴竅開辟時，所能依賴的隻有靈海，而沒有其他穴竅中的靈力相助。
靈海越大，第一枚穴竅就越大，以後的每一枚穴竅才有可能更大。
同樣，穴竅更大，積蓄的靈力越多，凝練穴竅的速度也越快。”
“難道顧昔辭想要四十九方的靈海？”商洛訝異道。
“四十九方？林師弟莫要開玩笑。”水長生啞然失笑道，四十九方靈海，那是隻存在於傳中的靈海，要知道他突破穴竅境時，靈海可才二十八方。
他所有的三品道種誠然不差，可的確是距離最優秀的一撮人有差距，畢竟，初始十三方靈海不低，卻也不算太高。
搖了搖頭，水長生斟酌道：“顧昔辭體質有些特殊，壽元雖是遠超同階，可道種品質極差，僅僅隻有一品，而初始開辟的靈海更是隻有一方，他這才想著用漫長歲月打磨根基。”
“照水師兄的法，顧昔辭是打磨根基完畢，準備突破十席了？莫非是看上了靈玉王蓮、白玉草等有助於擴增靈海的寶藥？”商洛挑了挑眉。
“這倒不是，他組建六層黑市數百年，財力之大，超乎想象，別是靈玉王蓮，趙地絕大多數擴增靈海的寶藥他都服用過，純粹是根基寸無可進，這才準備擔任十席。”水長生搖著頭，解釋道。
黑市生意本就大賺，畢竟寶閣在收東西時夠黑，而白骨道大多數弟子又恰好精擅劫富濟貧之道，劫百草閣、焚香穀的富，濟他們自己的貧，這就導致大多數弟子都有處理用不到的雜物的意向，而這種意向又恰好奠定了黑市繁榮的基礎。
再加上顧昔辭活了六百餘年，輩分高，夠神秘，也無人敢惹。
“所以水師兄這是來當客？”商洛不置可否。
關於顧昔辭靈海大，還有服用過的寶藥，他很感興趣，不過雖是感興趣，但他識趣的沒問，畢竟這已經涉足了一名修士最核心的秘密，水長生也不太可能知道這些。
“我有些好奇，顧昔辭似乎不足以讓水師兄為他奔馳疾走吧？”
“他自然不夠。”水長生放下茶杯，淡淡道，隨即話鋒一轉：“但他有一卷秘法，甚得我心，來這卷秘法對林師弟亦是大有裨益。”
“願聞其詳。”
很快，隨著水長生的解釋，商洛若有所思。
按照他所言，顧昔辭是得到了三千年前檀禪寺的一卷傳承，名為《功德轉靈經》，簡單來，這是一門能將功德用來擴增靈海乃至穴竅的秘法，以功德打磨根基，讓自身的道途更加寬廣。
當然，靈海境可以擴增靈海，穴竅境擴增穴竅，但穴竅境沒法回頭打磨靈海。
功德本質極高，先在諸多能量之上。按照古籍所雲，想要獲得功德，要不於雲荒地有大益，要不就隻能做些微善事，一點一滴積累。
嚴格來，《功德轉靈經》有些雞肋，因為這種轉化率實在太低，畢竟功德本就難得，而大量的功德才能擴增一點點靈海或是穴竅，兩方價值差距甚大，除非是對完美道基有著執念，不然並不劃算。
最關鍵的是，顧昔辭修煉過這卷《功德轉靈經》，似乎沒有什麽用處，之前他曾以為是自己惡事做的太多，沒有功德，然而當他找了十幾個出了名的大善人進行測試後，卻發現這些人也修行不了。
“所以，水師兄是為這麽一卷無法修煉的秘法而奔走嘍？”商洛眯起雙眼，疑惑道。
“旁人修不成，我未必不能。”水長生話語中透著一股無窮的自信，二十八方靈海，導致他的第一枚穴竅並未開辟凝練到極限，那時的他還不覺得有什麽，畢竟第一枚穴竅僅僅是一枚罷了，然而日後細細思索，或許就是這些不夠圓滿的穴竅才阻擋了他突破領域境的道路。
某種意義，這《功德轉靈經》是他嚐試突破領域境的一條路，哪怕是條未必能走成的路，也值了。
何況，推顧昔辭上位，他沒有損失什麽。
所付出的不過是一卷顧昔辭給他的《功德轉靈經》。
嘩嘩嘩嘩……
商洛快速翻著手中半部《功德轉靈經》，當看完後，他舒了口氣，低聲道：“水師兄，此事我應下了，不過在此之前，還希望你能發下心魔大誓，確定這《功德轉靈經》未經任何刪加改動。”
功法、秘術這等東西最是危險，有時一字之差便可能會導致修煉者走火入魔、功敗垂成，不是每個人都有著歐陽鋒的賦，練習個逆九陰還能成功。
當然，商洛倒不是沒有鑒別其中錯漏的能力。
修士，心靈強大。
對地間那些與自身密切相關的禍福往往會有著很敏銳的直覺，若是功法有誤，輕鬆就能察覺出其中不對來，他也不過是想多上層保險罷了。
很快，水長生發下了誓言。他已經從顧昔辭那裏確認過這卷《功德轉靈經》的真偽，又根本沒打算坑害商洛，是以，這個心魔大誓的威脅幾近為零，他自然敢發。
離開水長生這片澤國後，商洛仍在思索。
別看水長生自信滿滿，但商洛認為他壓根練不成這《功德轉靈經》，不是別的原因，而是趙地在秦庭的詛咒下，早已經斷絕了和道間的聯係。
如功德這種道親自頒發的“獎狀”，莫得頒發人，領個鬼的獎。
相比於其他地域，趙地就像是一名黑戶，而黑戶自然無法享受著普通公民所享受的權利和待遇。
甚至，連古趙的運朝鑄造，商洛也不看好。
不過，這不是他該操心的事。
商洛眸中微微發亮，水長生很大方，直接給將這卷《功德轉靈經》的全本給了他，而他固然隻草草看了半卷一遍，可大體的思路還是有的。
在他看來，功德這種特殊能量在這項秘法中似乎並非不可替換，隻是替換的能量至少要與功德同級，比如氣運。
商洛想的是世界之力，以世界之力擴增靈海，一具擴增到四十九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