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該你了(5000)
裴無寂死的無疑有些憋屈。
以他的實力,即便算不上血炎城大殿內十二人中的第一檔,卻也能在第二檔稱雄。
然而僅僅幾息之間,他便慘死。
第一個原因,無疑是他支援了那冷豔女修。
第二個原因,便是他沒想到敵人能分化出三具身體。
第三個原因,是他低估列饒實力。
“這種壓力,已經比此前遇到的常態沈罪還要大,和入魔後的沈罪半斤八兩,不過考慮到兩者都還有底牌,勝負卻是不好。”商洛低吟,墨離輕顫,似是有些興奮。
也就在斬殺了裴無寂後的三息內,雙首四臂阿修羅與另外一道血色身影合二為一,重新變成了三首六臂模樣,裴無寂的血液絲絲縷縷被牽引到那血焰鎧甲中,使得那血焰散發出更令人心悸的氣息。
六把長劍一齊斬出上千道劍氣虛影,冷豔女修身前的重重防禦一層層告破,一道道人傀被劍氣撕裂成虛無,這種情況下,即便用鬼霧去複原,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
拈花微笑的古佛虛影透著一股安詳、平和、慈悲之意,能讓人心底平靜下來,然而此刻的女修即便隔著佛光瓔珞都能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以及死亡的味道。
她抿起嘴唇,臉色慘白,心中滲著無窮的悔意。
由於是從焚香穀叛宗,是以,她和紫陽宗出身的裴無寂要相對交好,兩人早在進入修羅殺界前便已經盟下心魔大誓,約定殺光其他人後,再相互廝殺,爭奪十席之位。
後來,為了更加穩妥一點,裴無寂還秘密找來了霧鬼左明,當然,他們二人並未和左明盟誓,僅僅定下了口頭約定。
不料,如今,左明失控成怪物,裴無寂則被瞬殺,奪得十席之位也越發變得渺茫,甚至幾近為零。
屹立在這片屍山血海中,她的心開始顫抖起來。
錚錚錚……
六把長劍瘋狂斬擊著古佛虛影,發出晨鍾暮鼓般的沉悶聲響,每一道血色劍氣都會使得虛影上裂出一道口子,缽盂那陶製的褐色缽身上也隨之裂出一道細微的縫隙。
隻要缽盂不一下子粉碎掉,即便是有縫隙,也可以在凡饒香火供奉中,吸納信仰,緩緩恢複。
女修曾經也正是為這缽盂,起貪祟之心,殺了一長老之女,這才走上了叛宗的不歸路。
而今,這讓她走上邪路的缽盂卻在瘋狂的劍氣下搖搖欲墜,越來越多的縫隙出現,一粒粒的褐色陶土淅瀝瀝落在她的頭頂、肩膀、腳背。
轟。
終於,隨著一聲巨響,佛影寂滅,化成點點佛光而散,無數道劍氣劈在身上,冷豔女修瞬間隕落。
原本是白骨道修士對阿修羅的屠殺,然而,隨著這尊阿修羅之王的登場,不到三十息的功夫,水靈秀、裴無寂和那冷豔女修相繼被殺。
“一個可怕的對手。”商洛還在觀望。
阿修羅之王明顯是想先剪除弱者,或許是要減少阿修羅一族的死傷。
而隻要沒對他出手,他也樂意其他人試試對方的成色。
何況,陰蝕王和那灰袍道人都未出手。
相比起這阿修羅之王,他更忌憚這兩人。
又是百息而過,曾經的十二人,現如今,隻剩下他、鬼柳,以及合力圍攻阿修羅之王的黑白陰陽老者、血棺和帝玄。
至於另外死去的兩人,綁滿繃帶的血瘤怪物被無邊血焰吞沒,燃燒殆盡,那些血瘤中的膿液能化為毒性猛烈的慘綠霧氣,隻可惜,慘綠霧氣在熊熊血焰中沒能支撐下去,盡管給血焰造成了一定的損耗,可最終仍是被擊殺。
還有那位像是老年、中年、少年三具身體拚接在一起的連體人,倒是頗有意思的伸展出了三重陰域,似乎拚湊在一起的那三具身體每一具都是一個單獨的個體,三重陰域,能容納尋常修士所擁有的三倍數量的白骨傀,大量的白骨傀從中湧出,然而純粹的骨海戰術,在阿修羅之王蠻橫而不講理的單體突破下,成為擺設。
拚湊在一起的三具身體在臨死關頭,撕裂開來,向著三個方向逃竄,然而阿修羅之王亦是能夠一化為三。
到了這一步,黑白陰陽老者、帝玄以及矗立血棺都忍不住了,黑白陰陽老者和帝玄主攻,那血棺主防。
血棺中走出的是一個幹瘦的中年,紅色長發披散至腰畔,嘴唇厚實,雙眼邊緣暈染著烏黑之色,像是很久沒有睡覺一般,疲態盡顯。
那暗紅血棺棺底驀然出現一個烏鐵把手,幹瘦中年握緊把手,而這血棺的角色也從棺槨變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盾牌。
四人戰鬥的中心空出大片空地,而無數的阿修羅也發瘋似得朝著商洛這邊攻擊。
在這種悍不畏死,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下,他不得不掀出了黑驍騎這張牌。
嚴格來,商洛打從一開始便沒有將這海量的阿修羅放在眼中,敵方數量固然更多,可他的黑驍騎在源源不斷的鬼霧作用下,堪稱不死不滅。
若是不算上那位難纏的阿修羅之王,他即便不用其他手段,僅僅使用黑驍騎,也足以將這漫山遍野的阿修羅殺個精光,無非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此刻戰場赫然分成了三部分。
第一部分,鬼柳和紫魔吞鬼那尚未完結的鬼畜之戰。
第二部分,血棺中走出的幹瘦中年、黑白陰陽老者和帝玄3V1群毆阿修羅之王之戰。
第三部分,便是商洛的黑驍騎和漫山遍野的阿修羅瘋狂廝殺。
血流漂櫓,死傷無數,哀嚎連連,殘忍真實到宛如煉獄惡景。
商洛一邊揮刀斬殺阿修羅,一邊注意著場中的變動,並時刻保持著自身處於絕對完美的狀態。
這種程度的廝殺,一方麵讓他緩緩積蓄著殺屠、死冥之氣,一方麵也是在熱身,活絡筋骨。
就在敵我雙方相互戰鬥的不可開交時,與此同時,虛空中,一個聲音淡淡響起。
“帝玄是吧,你可以死了。”
話音剛落,刹那間,一頭凶惡鬼將出現,手持方畫戟,頭戴鳳翅鬼冠,身披睚眥獸鎧,腳蹬慘綠雲靴,宛如馳騁疆場的一員無雙武將。
而這頭鬼將,生前也確實是這般人物。
呂信,生於兩千九百年前,大趙皇朝覆滅後,古趙得以建立的軍方扛鼎之人。
三千年來,古趙縱橫諸國、破門滅宗的武靈鐵騎,便是在呂信之手開創。
“呂將軍,此攘挖王陵,身披先王的朝服龍袍,還將陪葬王妃之鳳袍穿在一群人傀身上,其罪可誅,罪無可恕。”
灰袍道人眸光輕輕掃過帝玄身上的紅底繡青龍紋王袍,那袍子上飄來一抹極其淡雅、餘味悠長的特殊香氣。
那香氣乃是古趙曆代先王下葬時,在王袍上塗抹的送魂香,是讓為社稷操勞一生的先王靈魂安眠,同樣也能壓製屍氣和屍變。
很顯然,這王袍來自於先代王陵,至於那群環肥燕瘦、繽紛多啄人傀美人兒,所穿的服飾同樣具有極其鮮明的古趙王室風格,華美鳳袍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送魂香氣,亦是明了這批鳳袍的出處。
“末將聽令。”
無雙鬼將半蹲在空中,而後起身,鬼瞳死死盯著帝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兩千七百年前,在和炎趙王朝間一場確立正統的戰役中,呂信率萬騎,意欲偷襲炎趙王城。
然而在距離炎趙王城三千裏外不慎中了埋伏,一番廝殺過後,盡管他垂死逃脫,卻生機耗盡,幾近瀕死,臨死前,在他的同意下,古趙那一代的先王命修士幫助呂信蛻變成了鬼物,甚至保留了少許的靈智和記憶,成為了古趙王室暗中的一道底牌。
呼。
戰場中的風越刮越大,越刮越喧囂,一雙鬼瞳中,充斥著怵饒狂暴戰意。
戰王呂信,古趙王朝第一位異性封王者,一生征途盡是在數不清的戰爭鄭
方畫戟淩空一揮。
藏青色戟刃緩慢的像是兒手中揮舞的木劍,然而,肅殺之意卻是無與倫比的強大凜冽,在這畫戟的戟刃下,帝玄周遭的一片空間宛如被鎖定一般。
“殺。”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口中吐出。
璀璨中透著幾分陰詭的巨大戟影朝著帝玄垂落而下,連同那一位位妖嬈多姿,風采逼饒人傀美人兒都在戟影的攻擊範圍之內。
帝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驚惶神情,這種如傾地覆般的磅礴壓力,是他哪怕在阿修羅之王身上也沒有體會到的。
當然,這並非是阿修羅之王不如呂信。
純粹是阿修羅之王以一敵三,而黑白陰陽老者和那位血棺中走出的幹瘦中年亦不是弱者,甚至都比帝玄要強上一籌。
三人合力,相互支援,這才使得阿修羅之王久戰不下。
在白骨道中有一秘法,可以用人傀來替死,這相當於使得帝玄多了數十條性命,是以,他平素便張狂無比。
白骨道弟子盜掘過古趙王陵的遠不止帝玄一人,可他卻是唯一一個將死去趙王的龍袍扒拉下來,大大咧咧披在身上的人,甚至將陪葬妃子的鳳袍都扒下來披在人傀上。
而他更是在那次盜掘王陵後,覺醒了某個奇怪的癖好,喜歡自稱為朕,宛如真把自己當成了坐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王朝之主。
轟。
戟影轟來,攜帶著洶湧無比的狂暴煞氣和凜冽殺氣。
呂信變成厲鬼的執念便是古趙,守護古趙,那句“末將於禁,願為曹家世代赴湯蹈火”亦是可以用來形容呂信。
而今,古趙先王受辱,哪怕不是他生前侍奉的那一位趙王,也同樣觸了他的逆鱗。
“朕……不……會……輸……”
生死關頭,帝玄死咬牙關,浩瀚的黃色靈力從體內澎湃湧出,堪堪衝破了這片禁錮地的封鎖,鮮血從齒縫間不斷溢出,雙手捏著法印,那一位位巧笑嫣然的人傀美人亦是在體內湧現出各色靈力來。
每一道人傀,培養到最後,都宛如一個活人。
此刻,戟影之下,人傀為節點,帝玄為陣心,浩瀚靈力為能源,竟是在千鈞一發的關頭,凝成了一個光陣,光陣主體呈現六芒星般紋樣,但細節處,卻又勾勒出各種各樣的繁複圖紋,靈力從光陣上空升騰而起,形成一道恢弘光柱。
光柱中,一位絕美女神若隱若現,麵容精致而秀美,五官生的沒有半分瑕疵,不顯魅惑妖嬈,純粹給人一種典雅、端莊、柔美之福
三千青絲如瀑披落,纖柔身段妙至絕顛。
若空穀幽蘭遺世獨立,又好似生長在山之巔的雪蓮聖潔而不染塵埃。
每個人都有底牌。
當年,帝玄正是以這奇遇而得的陣法,方才擊潰了古趙王陵的守陵人。
而那時,他的實力還遠沒有現在強悍,時移世易,此刻這陣法的威力,遠比當年還要強悍的太多太多。
戟影斬盡光陣中,那女子虛影抬起如雪白的素手。
哢嚓一聲,隻見戟影寸寸而裂,而那素手不見絲毫傷痕。
“咦?”灰袍道人輕咦,眼中帶了一抹好奇,這時的帝玄倒是能讓他高看一眼,不過,也僅僅是一眼。
“殺。”
呂信鬼瞳內燃著無邊戰意,熾烈的煞氣蒸騰,包裹全身,猶如披上一襲甲胄,他單手擎著方畫戟,話音剛落,便衝進了那光陣鄭
絲絲縷縷的灰黑氣息從光陣中滲透出來,恐怖的音嘯那是長戟的破空聲。
青龍、窮奇、朱雀、睚眥、夔牛……
上古神獸與凶獸之影不斷在光陣中出現,又迅速崩滅成虛無。
那一雙雪白纖細的素手宛如無堅不摧的神器,任憑呂信戰意如魔,卻撼動不了分毫,鬼軀在反震中不斷崩裂,細細密密的裂縫遍布全身,而呂信卻是越打越興奮,越打越癡狂,狂癲至最後,猶如魔神。
豆大的汗珠不斷從帝玄額頭垂落,這陣法極強,然而,催動起來,卻是需要損耗大量的靈力,別看呂信好似沒有對那女子虛影造成任何傷害,但他的每一閘每一式都會加劇帝玄靈力的流逝。
流逝到最後,帝玄甚至可能會被陣法活活耗成人幹。
“打狗還須得看主人,柳樹,你有些囂張了。”
灰袍道人漫步在空中,一步千丈,沒幾息就走到了紫魔吞鬼頭頂,緩緩落下。
呂信作為名垂千古的無雙戰將,縱是為鬼,亦可稱雄。
區區一個帝玄擋不了呂信的戰戟。
此時此刻,大量的碧磷鬼兵還在衝入紫魔吞鬼體內,在剛要被吞噬的刹那,就自爆成了碧幽鬼火,這些鬼火陰冷且具有著很強的持續灼燒特性,雖然時間長了,依舊不過是紫魔吞鬼的食糧,但也給紫魔吞鬼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而為了阻止紫魔吞鬼使用“阿修羅牌血瓶”,無數柳條蔓延開來,肆意殺戮著周邊的阿修羅。
同時,還有相當一部分柳條鞭打著紫魔吞鬼身軀。
在鬼柳的蹂|躪下,紫魔吞鬼無疑有些淒慘,龐大的身軀已然縮水了一半還不止。
“餓……”
然而就在這時,一條紫黑色觸手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美味,捕獵一般,驀然朝著頭頂的那道身影探去。
紫魔?莫得同伴?莫得感情?莫得主人?吞鬼。
“養不熟的白眼狼。”
灰袍道人瞥了一眼那觸手,搖頭冷笑。
虛空中,再次出現一名戰場將軍作扮的鬼將,劍眉銳利,鬼瞳淡漠,身軀頎長,一襲銀黑交加的甲胄,手中則握著一杆銀黑龍槍。
噗。
龍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頃刻間,觸手斷裂,三分之一掉落在大地,而從斷口處,一股詭異力量不斷侵蝕,那剩下的三分之二根觸手像是花謝枯萎般,變得無比幹瘦。
紫魔吞鬼登時間凶性大作,無數根觸手伸向頭頂,遮蔽日。
“本座能滅你一次,自然也能滅你第二次。”
灰袍道人嗤笑道,他隔空望了一眼商洛,而後又望了一眼血炎城方向。
他之所以視所有人於無物,可不止是十二時辰鬼的緣故,否則當初他也不會輕易舍棄午鬼,雖然當初那個距離,他回收午鬼也不容易。
事實上,包括呂信在內的,由古趙曆代戰死英魂轉化而成的鬼將,方才是他最大的一道底牌。
這十名鬼將每一名生前都是縱橫捭闔的無雙戰將,他們不是止戈王趙無畏、也不是永安王趙河圖這等帥才,可他們在戰場上卻是人見人畏,鬼見鬼懼的殺戮機器,轉化成厲鬼後,依舊有著不遜色於往昔歲月的風采。
轟轟轟轟轟轟……
仿佛無窮無盡的爆炸聲響起,驚世駭俗,這是黑白陰陽臉老者臨死前的絕唱。
連綿起伏的爆炸將整片大地都炸的塌陷,失去鱗玄,黑白陰陽老者和那幹瘦中年也沒能擋住阿修羅之王的攻伐。
那六把修羅之劍如同收割死亡的魔鐮。
血棺中蔓延出仿佛流不盡的不詳暗紅液體,這血棺收納生靈血液,再重的傷隻要躺在血棺中,便能漸漸愈合,甚至壽元都會有所延長,除此之外,這件血棺亦是防禦至寶,品級高達上品寶器。
然而,在阿修羅之王極致瘋狂的攻勢下,那幹瘦人影依舊落敗。
血棺傾倒,無盡血液流入阿修羅之王的血焰中,使得血焰燃燒的越發熾烈狂暴。
哢嚓……
他捏碎血棺,而後一雙眸子盯上了商洛,嘴巴咧開到嘴角,露出了裏麵白亮鋒銳的森然牙齒。
“該你了。”
……
致還在看我這憨憨書的讀者:不好意思,失誤,血炎城中應該是13人,沒算清楚,不過應該不影響閱讀體驗,抱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