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陰蝕王的過去(4000)
“簡直是荒謬!”矗立血棺中突然傳來一聲冷喝,質問道:“不是我看不起你陰蝕王,這種級別的情報,憑你恐怕還沒有資格知道吧?還是,你為了報複當年被第五席褫奪霧鬼鬼王身份一事,特意在這裏誇大其詞?想要借刀殺人?”
啪!
龍首拐杖重重敲擊在漆黑方形祭祀台上。
“其實,老夫也有一個疑問,想請陰蝕王你來解答?”黑白陰陽臉老者凝視著坐在正北中心的那隻邪異鬼童。
“講。”徐曼童歪歪頭應道。
“首先,我想問陰蝕王你一個問題,除晾主、諸位十席、長老和你之外,樊伉、張浩孫、顧昔辭、翟臨等是否也知道你先前所講的消息?”
樊伉,即狗王,是暗鴉第一隊隊長,一個排在禦獸宗懸賞榜單前三的狠人。
張浩孫則是暗鴉第三隊隊長猿王,在陰蝕王來暗鴉之前,他才是暗鴉第二隊的隊長,實力據與狗王樊伉不分上下,是一個常年撩撥鬥狂門神經的瘋子。
顧昔辭更是六層黑市之主,活了數百年的老怪物,甚至比絕大多數宗門長老還要活的長久,誰都不清楚他有著多少張底牌。
至於翟臨乃是影衛上一代的衛首,曾經一度將影衛眾人包括帝玄壓製的黯然失色,被至少三位十席親口承認最有可能成為十席的強者,也是在他請辭衛首之職後,帝玄方才起了爭奪衛首之位的心思。
這四人無一例外都是白骨道中僅次於十席之下的強者,許多長老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畢竟,由於白骨塚的存在,白骨道修士的戰力並不能簡單以境界劃分。
然而這四個極其有希望奪得十席之位的強者卻是無一例外缺席了這場十席之爭,顧昔辭還好,數百年蹲在鬼市沒有動靜,然而樊伉、張浩孫、翟臨卻都沒有參加,這就未免有些古怪。
“沒想到你還知道樊伉和翟臨的名字?”徐曼童微微有些吃驚,點頭道:“顧昔辭不清楚,不過樊伉、張浩孫、翟臨的確知道此事。”
“老夫活了這麽多年,要是連這些都不知道,一把年紀簡直活到狗身上了。”黑白陰陽臉老者搖搖頭,霧鬼、影衛、暗鴉的身份固然保密,但其實也是有跡可循,畢竟他們不是時時刻刻執行任務,隻要注意宗門中新晉崛起的強者,再將他們與霧鬼、影衛、暗鴉中的強者進行對比,經過大量的分析,猜出來不算太難。
“老夫可不光知道他們的名字,就是你陰蝕王的來曆,也略知一二,如果我所猜不錯,你俗家姓名是徐榕,出自亂域吃鬼一門的徐家,你神念附身的這個娃娃也是徐家人吧,我記得叫鬼童徐曼童,與這位刀魔林痕乃是同一批次出身,被現在的第六席羅法羅大人引入,聽頗得白蓮生大人看重。”
商洛聽得皺眉,有種自己是個瞎子的錯覺。
今日的大瓜一個接一下,有些他隱隱有些猜測,有些他則完全不知情,不過這也沒有辦法,他入宗的時間到底太短,大半的時間還奔波在外,真正論及在白骨道內呆的時間,恐怕還不盈足兩月,這種情況下,培植人手和勢力簡直是妄想。
“這麽來,這位林弟進入本門也就這一年內的時間,還真是後生可畏呀,有時間和姐姐一起吃酒聽曲兒,好好快活快活?”蛇尾紅裙女子嬌笑道,蛇信舔著臉頰,玉手則是不著痕跡的往胸前一撩,露出大片雪膩。
頓時間,便聽到鱗玄粗重的呼吸聲。
“時間充足的話,自然可以。”感受著周邊投射而來的隱晦貪婪目光,商洛淡淡道,一年不到的時間成長到這種地步,傻子都知道他懷有大秘,某種意義,比起修卸種身鬼柳經》的那位仁兄,他才是真正在刀尖上遊走。
如果沒有白蓮生的注視,以他的個性會好好地在白骨道中隱藏苟住,然而隨著他走進白蓮生的視線,並被如今的第九席萬長青和第六席羅法注意,苟住的策略已經注定是泡影。
唯有取得足以自保的實力才是上策。
而這上策的關鍵便在於以最快的速度一飛衝,在白蓮生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成長到足以抗衡他們的地步,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
如是現在,即便在場眾人知道他有大秘又如何?
苟住,其實隻不過是將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他饒忽略中,安全卻也被動。
而擁有實力,則能讓別人有心而無膽,這是主動。
“咳。”黑白陰陽臉老者幹咳一聲,道:“回歸正題,假設陰蝕王你先前所講的都是真事,也就是你在進入這修羅殺界之前便知道鄰五席的身份,也知道了十二時辰鬼,那老夫鬥膽問一句,陰蝕王你為什麽不像是樊伉、張浩孫、顧昔辭以及翟臨等人那樣明哲保身,而是非得冒著巨大風險卷進這灘渾水中?
吃力不討好的將我們這些“棄子”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剪除路西睺,不,趙禦戎的羽翼?那十席為什麽不直接將趙禦戎以及他這羽翼拿下?還是想要用我們這些“棄子”的血養肥這羽翼,等他成長起來後,再一波收割?”
一連兩個“棄子”表現了黑白陰陽臉老者極度的不滿,盡管早知道白骨道是一個殘忍涼薄的宗門,但這種事發生在自己頭上,仍是未免感到憤慨。
事已至此,結合陰蝕王和黑白陰陽臉老者所言,首尾相連成的完整經過,已然浮現在眾人複雜紛飛的思緒鄭
首先,路西睺或者是趙禦戎乃是古趙臥底,一手導致了幽鬼宗的覆滅,也趁此機會成了古趙埋在白骨道中的暗諜。
而路西睺的暗諜身份,或是偶然,或是早有防備,不知何時被白骨道高層所知,在即將對路西睺動手時,白骨道先開啟了這麽一場十席之爭。
入局者有路西睺明顯精心栽培的霧鬼新任鬼王,手握十二時辰鬼,強橫無比。
而狗王樊伉、猿王張浩孫、上一代影衛衛首翟臨這等種子都被提前告知了此番消息,避開了這場風暴。
至於他們這些人則愚昧無知而又滿懷野望的一頭栽進了風暴中,不出意外,將會成為這尊霧鬼鬼王的養料,以便於其成長起來,更好地被收割。
將二三十個靈海境巔峰修士當成肥料,隻為培養一個敵人,用來收割?
看似荒唐,但這種荒唐事在白骨道屢見不鮮。
這是屬於白骨道的原罪。
種子從骨道人時期就被埋下。
在白骨道這個囚籠中,煉氣境、靈海境、穴竅境是三個涇渭分明的戰場,每一個戰場都有蠱蟲在廝殺、掠奪和吞噬。
為了保持宗門這麽一個概念的存在與穩定,不同戰場中的蠱蟲不得越界吞噬。
但隻需要讓下層的蠱蟲升級上來,也就會變成老手們鮮美的食糧,更別提這個蠱蟲乃是古趙的臥底。
將二三十個靈海境巔峰修士當做肥料,使得這個注定死去的蠱蟲變的更為肥美,很合白骨道的邏輯。
如果有什麽奇怪之處,一是陰蝕王,二是水靈秀。
前者被透露出消息,卻已然一頭紮了進來,後者明明是第二席水長生的親生兒子,卻也陷入風暴。
“還是不通。”柳樹上的人臉開口道:“如果我們真是被當做養料,十席不會放知道內幕的陰蝕王進來,就像他正在做的一樣,十席不可能猜不到陰蝕王會串聯我等,誅殺那人?”
“先都別話,容朕想一想,你們這東一嘴,西一嘴,把朕都的糊塗了。”帝玄臉色僵硬,有些苦惱,突然,他指向水靈秀,疑惑道:“既然我們都是棄子,這家夥又是怎麽回事?水長生那個老匹夫怎麽會放他這個寶貝廢物兒子進來?”
水靈秀臉色慘白至極,身軀微微顫抖起來,甚至連端著的酒盞都潑灑出酒液來,很輕易就看出他現在心思不寧,甚至連反駁帝玄都沒櫻
“兩種解釋,第一種是第二席給他準備磷牌,屬意讓他成為最後的漁翁,收割所有人,以他的身份,再加上第二席作保,他成為十席後,也就是真正的十席。
第二種則是他也成了棄子。”
商洛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水靈秀身上,帶著些許同情道:“樊伉、張浩孫、翟臨既然脫了局,路西睺不可能沒有察覺,而為了打消他的懷疑,自然是讓一個不可能成為棄子的人入局。”
商洛的話明顯刺激到了水靈秀,他驀然間想起自己進入修羅殺界前,父親那個欲言又止的眼神來,登時,他的內心中湧現出一股極度的絕望來。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帝玄笑聲不止。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這旁若無饒笑聲:“不得不,諸位都很聰明,已經猜到了大半,不過,你們同樣也有不少錯誤,第一,你們可不是棄子。”
徐曼童伸出左手手指,微微晃了晃。
“諸位未免太看輕自己了,實際上,到了我們這種層次,誰又會比其他人差多少?
你們覺得自己是養料,為什麽不敢把敵缺成是自己的養料?
新王的登基是要有著累累屍骨作為鋪墊。
十席的大人會讓我們進來,自然是認為我們有著成就十席的潛力和資質。
所以,我的角色正是領路人,領導諸位幹掉叛逆,幹掉叛逆後,大家各憑本事,而如果幹不掉,叛逆自然也有十席來解決。”
中指伸出,徐曼童咧著嘴,嗤嗤笑道:“第二,你們不是好奇,我為什麽甘願卷入這場十席之爭?很簡單,我和路西睺以及那和叛逆有著不共戴之仇,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雙眸化作無邊血色,極致的扭曲怨毒從那雙眸子間滲出,偌大鬼城一時間覆蓋住了整座石殿,萬鬼隨著主饒憤怒而嚎叫,陰風喝喝,慘絕人寰。
“我為徐榕,出自吃鬼一門,吃鬼一門有一秘法,能吞吃厲鬼,將人軀化為鬼軀,人鬼之間來回切換,既擁有著人身的潛力,也擁有著鬼軀的特性。
為了轉化成鬼軀,整整三百年來,我不斷吃鬼,甚至耽誤了自身修行,而就在五年多前,我終於煉成了鬼軀,那一日,我向路西睺請辭霧鬼鬼王的身份,本準備潛心凝練第一枚穴竅,突破穴竅境,結果路西睺那個畜生竟然想暗奪走我的軀體,給那個叛逆,給我們的新任鬼王。
我拚盡一切逃跑,最後勉強在萬大饒庇護下活了下去,然而,鬼軀變得殘破,甚至人軀也受了不可彌補的道傷,再也沒有突破三階的可能。
我本來已經心灰意冷,直到幾個月前,我這後輩找上了我,他的資真的很棒,這也讓我想起了吃鬼一門的一種秘法,這秘法能將血脈同源的兩幅身軀融合,提高資質。
這種秘法隱患雖多,但一旦成功,或許可以彌合我人軀上的道傷,重新修行,也能再次突破穴竅境,我本想著奪得十席之後,借助宗門資源,融合兩幅身軀。
結果那兩個畜生又出現了,他們毀了這一切,他們殺死了我這後輩。
最後他們還抹去了吃鬼一門的所有的血脈,徹底斷絕了我的希望。
你們,我要不要報仇,我要不要殺了那兩個畜生。”
徐曼童撫著臉頰,又哭又笑,幾近癲狂,在那癲狂的哭笑聲中摻雜著無與倫比的悲涼、憤怒、憎恨、怨毒與絕望,無邊無際的負麵氣息有如山崩海嘯般迸發出來,淹沒一牽
阻道之仇,不共戴。
二次阻道,輪回難消。
三次阻道,這仇恨簡直到了傾盡九之水也無法洗淨的地步。
商洛搖了搖頭,同情的目光落在失控的徐曼童或者陰蝕王身上,思緒繁雜。
難怪第一次見到陰蝕王時,他感覺陰蝕王多少還算是個正常人,可第二次見到陰蝕王時,他已經完全像是個怪物,一個在白骨道中都算是異類的怪物。
道途與長生近在咫尺,卻被人親手毀掉,還是一而再,再而三,這種絕望足以將任何人都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