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什麽便能做什麽?
要真是如此,她頭一個想做的就是回家,撲進父母的懷裏去。
秦瑜笑了笑,但是還不能。
對於秦瑜而言,此去不過是一年兩年的分別,她的思念固然強烈,但父母的安全更為重要。
但對於秦家人而言。
秦瑜離家已經十二年,十二年的光陰,足夠讓一個繈褓中的孩童長成一個玉立的少年。最初分離的痛苦逐漸被時間衝淡消逝,家中甚至已經做好這個孩子一去不複返的準備了。
修仙求道的,哪還會有回來的呢?
即便是大道得成,那也是漫長的光陰之後的事情了,那時候秦家還在不在都未可知呢。
所以秦瑜離開的第二年,秦樺和雲英便鬆了口,決定再生養一個孩子。
“阿瑜,你爹娘很想你,但是……”秦杉的手指被吳春江攥了一把,他住了口,道:“你是個好孩子,一定能夠想明白的。”
秦瑜坐在兩人的對首,有些沉默。
“那孩子……我是說我弟弟,今年應該有十一二歲了?”秦瑜道:“那也是個大孩子,想來應該是個好孩子。”
“啊,對,老爺子生前也常說,孫兒輩裏,最類他的就是阿瑾了。”秦杉話還未說完,就又被吳春江狠狠的提醒了一把。
“爺爺……去了?”秦瑜沒成想,還未見到幾個親人,就先聽聞了親人逝去的消息了。
也對,秦樺是秦毅的老來子,秦瑜走的那年,他就已是花甲之年。
十幾年過去,他也七十多了。
凡間之人平均壽命不過五六十,甚至多得是三四十歲便早早逝去的壯年。
“老爺子去年走的。”秦杉說起族伯兼族長的離去,神色裏也難掩哀戚。
“人活七十古來稀,是喜喪。”秦瑜反過來安慰這位族伯,因為小的時候男女後輩分開教養的關係,秦瑜跟爺爺見麵不多,關係並不多親切,不過記憶裏是很和善的長輩了。
“姑祖身體好嗎?”她安慰了一番後問起了秦越。
“老爺子走後,現在族裏主事的就是姑祖了。”秦杉道:“再加上阿楠嫁人,現在京中主事的已經換成你林叔叔了。”
秦瑜從記憶裏翻出姑祖那對長得一點也不像的雙胞胎,哥哥秦林像秦越,沉默寡言卻又很有威嚴的樣子,妹妹秦楠則像父親,性格和善,一貫是笑眯眯很開朗的模樣。
秦越留在秦家,女兒卻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嫁了出去,那郎婿是秦楠自己看上的趕考舉子,家中小富殷實,也不是什麽有權勢的家族,但是秦楠自己看上了人,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秦越夫婦也就準了。
這樣的消息聽著就令人喜悅。
秦瑜從心底泛出快樂來。
“回家吧,你爹娘這些年一直在等你。”秦杉勸道。
秦瑜本就打算是要回家的,不過並不是現在。怎麽也得多等上幾日,瞧瞧未知說的是不是真話。
如若自己的存在真的於父母有礙……
那就最好不要相見了。
她搖了搖頭。
秦杉歎了氣,以為是她在介懷莫名其妙多出了個弟弟的事情。“有個兄弟姐妹也不差,我這一輩的,誰都有兩三個兄弟姐妹,互相扶持著長大,以後你就知道這樣的好處了。”
“不,您誤會了,我是有其他的緣故……您應該曉得的,我命格上有些不妥當的地方……”她話音一轉道:“不過您孤身在外也不安全,我先送您和伯娘他們回秦家。”
秦杉身上多有舊傷,是受了大難的樣子。
雖然性命如今看起來應該是無恙了,但是猙獰的傷口也讓一邊幫著處理傷口的吳小弟倒抽了不少口冷氣。
吳春江眼睛雖盲,但是耳聰,聽著弟弟的抽氣聲便猜的八九不離十,手都攥白了。
人得送回去將養。
秦瑜翻了翻手裏的東西,但又擔心好心成了禍事,一囊的各式靈丹愣是一個也合適的也沒尋出來。
倒不是不舍得,沒有梅婉婉在,一個不小心吃得爆體了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收了手,想著先送了三人歸了帝都秦家。
秦杉聽了這話卻是有些生氣。“我秦家的後輩什麽時候因為些虛無縹緲的命途之說就畏頭畏尾了!”
“我們反正都是要死的,是不是人都不要好好活著了。”秦杉虎著臉說教她。“咱們什麽時候信過命。”
秦瑜苦笑,小時候也沒信過這世上有神仙。
但神仙卻是存在的。
上界修士的攻擊手段稀奇古怪,劍宗有夢中殺敵的修士,其他宗派也有以因緣氣運作為修煉法門的修士。
知道的越多,反倒越束手束腳。
“您說的對。”她道,但是卻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
秦杉看著她,退了一步。“那也不必避著所有族人。你放心,你爹你娘都在族地,等閑見不到他們。”
“再者,你回來的正好,族裏正是需要的人的時候。”
早在見到秦杉的模樣,秦瑜心裏對家裏的處境就有些猜測。
她點了點頭。
秦杉在京城的消息秦林並不知道,恍一見到他驚訝的不行,但麵上還穩住了,把這行所謂的上門投奔的遠方親戚迎進了府裏。
秦杉被秦林請進了內廳。
換了副麵孔的秦瑜跟著侍從回到下處,轉頭就見到窗外好大的一張臉。
葉恕常沒有嚇著人的自覺,很自來熟的與她談話。
“沒想到,道友是奔著秦家來的。不過這住處……”他站在窗外,好奇的左右打量室內的陳設。
秦瑜是以侍衛的身份進的秦府,安排的住處不好不壞,符合身份。
但在葉恕常看來就很有些寒酸了。“未免不符道友身份。”
“我道中人,以天為被,以地為蓋,區區小節,不礙修行,何足掛齒?”秦瑜開了門請他進來說話,這人挺大的塊頭,隔著光站在哪裏委實有些擋著了。
“道友尋我有什麽事?”
“無事便不能尋秦道友麽。”
“……”葉恕常笑著推了推劍鞘,說:“道友大駕光臨,帝都有不少修士想與道友認識認識呢……正巧我和秦修士有些緣分,所以我領了這送帖子的活計。”
原來如此,但秦瑜並不打算與這些修士有多深的交情,先推拒道:“如此盛情,不過我有要事,不若再擇個時日,我來做東宴請大家。”
葉恕常伸出兩個手指搖了搖。“有道是擇日不如撞日,諸位都翹首等著秦道友。”
“道友不來,便是不給葉某這個薄麵了。”
秦瑜抬眼看看他,默了一瞬,道:“勞煩道友帶路。”
應了邀約,葉恕常親親熱熱的笑著說:“我記得這家的後輩好似是與道友同宗。”
秦瑜“嗯”了一聲,道:“怎麽?”
“劍宗最重血脈傳承,等級森嚴的很。這凡俗躍上去的金鯉,怕是要耽擱大好的修道天賦了。”葉恕常感慨道。
秦瑜雙手空空的來,也沒什麽行李可歸置的,安排小廝去接了客棧中的小姑娘來,正巧聽見這一句。便回道:“並非如此,聽說其師乃是元後大修。”
葉恕常驚訝極了。“元後大修!道友莫不是在消遣我。”
“道兄不信,回上界便可問一問了。”
葉恕常神情半信半疑,但是兩人出秦府的時候,他卻是專程補上了秦府上空的那個被打穿的結界漏洞。
這漏洞是人為的,所謂門鎖能防君子不能防宵小,這結界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弱的很,葉恕常來的時候輕易就戳了個洞出來。
這結界可真是有些粗糙。秦瑜心想,不過能用上結界,就是無言的威懾。一路走來也就權貴的府邸上空有這樣若隱若現的靈氣波動,不過秦家比起那些大府的結界,又要弱了好些。
不過這東西對凡人作用不大,主要是防一些起壞心的修士。
但修士若是真想下手,結界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就是了。
“這秦家有這樣大機緣的修士,結界卻如此布置,想來定是有恃無恐了。”葉恕常道。“不過咱們各宗同氣連枝,宗門弟子們往日對秦家也是護著的。”
護著?
秦瑜心知全是扯淡。嘴上卻附和著說些場麵話。
“就是這裏了。”葉恕常停在帝都最大的銷金窟前不遠處,轉頭對秦瑜說:“不過這裏規矩有些特殊,咱們多少要做些掩飾。”他說著帶上了個滑稽的麵具,氣息頓時一斂。
秦瑜推拒了他取出來的另一個麵具,取出了黑袍子。
“哦哦哦,我竟忘了金穀坊就在你們宗門附近了。”葉恕常收了麵具,手指撚了撚袍子的衣邊,讚道:“這樣的好東西,卻隻在金穀坊那裏才有買賣,大名聽聞的多了,今兒個才看到,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願了!”
這袍子不難買,劍宗去過金穀坊的基本上人手一套。
不過劍宗地偏還遠,袍子一次一人也隻能買一件,劍宗外還真是稀罕物。
“道友要是喜歡,到時留個訊息給我,待我回宗了,就給道友寄一套過去。”秦瑜如此一說,葉恕常手從袍子上離開,開開心心的說:“那就等道友的好消息了。”
修士們聚會,這名為“朱芳閣”的銷金窟是被其中某個修士大手筆的包下來了的。
一進去,便被溫香軟玉包圍著。
葉恕常挑了幾個合心意的女子,還不忘照顧著秦瑜。
“芳娘,這些都不好,你不是養了好些幹兒麽,選幾個好的送上來。”葉恕常熟練極了,帶著秦瑜往樓上去。
秦瑜沒成想修士聚會竟是到這等風月之地,但也沒想著今兒個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不必了。”
因著鬥篷的阻隔,葉恕常看不見秦瑜的臉色,但是還是能夠感受到身後源源不斷的低氣壓,說道:“別生氣,到時你若是不想要人伺候,叫那些男女一邊呆著就是。”
秦瑜:“……縱欲有礙修行。”
“哈哈哈哈,放心放心。宗規管得嚴著呢,頂多多看兩眼。”說到這,葉恕常暗搓搓的湊過來說:“不過我記得你們劍宗好像是不管這個的吧,要不然試試?”
縱欲是一切正經修仙門派的仇敵,畢竟修士終身都是為了修道而奮鬥,任何有礙弟子修行的東西都是宗規所針對的,宗門裏一兩百歲還是處男處女的修士比比皆是。
大概是因為宗門裏男女比例失衡的緣故,一百個男弟子裏頂多能有五個女弟子就不錯了,這還是在合並了四個小宗門後才有的曆史性突破。
都是筆直的男人……所以劍宗的確不太管這個。
但這話不正經,秦瑜按劍的手一緊,殺意暴漲。
葉恕常跳了老遠,哎哎呀呀的先進了門。
門後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十幾個各式打扮的修士散落的坐著,都做了掩飾容貌的裝扮,一眼望去都隔了老遠的距離,看不出什麽派別關係。
進了大門,內裏還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光幕,葉恕常回頭望了一眼,抬腳進了光幕。
秦瑜沒懂這抬眼間有什麽信息,也跟著要踏入。
“且慢。”旁邊有人攔住了秦瑜前進的動作。“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如今新人這樣不懂規矩的麽。”
那人像是故意挑事一般,說話慢騰騰的。“還沒驗證是不是混入的宗門鷹犬就帶了來,你們也太大意了。”
光幕裏有人接話道:“是不是包藏禍心的鷹犬,隻管等她能不能穿過這結界便是,若是藏了見不得人的心思,這結界早燒的她魂也不剩了……不過你不是說不來麽,怎麽又來了呢?”
“噢,湊巧過來。”那人慢騰騰的打量了一番,行動像個有些年紀的老者。不過這裏的人仿佛也是這樣看他的,話語間也因他的年紀有些顧忌。
畢竟越老的修士,身上的手段也更多些。
他越過秦瑜,走進結界,立在光幕裏回頭說:“你也過來吧。”
他隔著鬥篷瞧不見秦瑜的臉,秦瑜卻能瞧見那人臉上的笑臉麵具,還有光幕裏葉恕常的滑稽麵具。
“這是小火神帶來的新人,這幾日才在這裏出現的。”這場聚會的主持,是自稱是雲中夫人的修士,她帶著一頂垂地的白幕籬,介紹道。
說是夫人,其實是男是女也是個迷。
畢竟秦瑜能借著鬥篷混成男修,保不齊也有男修也扮成女修。
反正男男女女的,修士修行高了,成男成女都是抬抬手指的事情,並沒有讓人稀奇的。
讓秦瑜比較稀奇的是,修士都是比較高調高傲的人,聚個會搞得這麽神神秘秘實在是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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