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蘇一句話,嚇得扁頭姑娘就是一個激靈。
尤其是那姑娘抬頭偷偷看了一眼蘇的模樣後,立時成了原地打抖的鵪鶉。
秦瑜心中微微歎息。
在場有眼睛的,看這情形,隻怕都能猜到些什麽。
猜到的不一定正確,但也八九不離十。
諸國內亂,即便是昔日的豪強富族之後,也有一日成了他人手上販賣的貨物,捆在籠中的囚徒。被迫遠離故土,出賣身體,任由他人驅使。
修仙界凡饒地位本就不高,何況如他們這般,剛脫離奴籍,連此界凡民都算不上的存在。
秦瑜想過送他們回故土,隻不過有些人拒絕了,是無顏回鄉。
但秦瑜沒想到無顏回鄉的背後還有她們自己的謀劃。
蘇的眼裏滿滿的都是狡黠,對著秦瑜不斷地眨眼睛,像是在,我全都知道,快來問我,快來問我。
然而秦瑜沒什麽探索的興趣。徑自對扁頭姑娘:“如果我沒記錯,你是願意留在此界的。”
“看在出自同源的份上,你們全部都已經被消去了奴印,重還自由身。你們中不願意回鄉的,也都請錢鎮守為你們安排了民籍,尋了一條求生之路。”
看著她,秦瑜心中因為聽到鄉音的喜悅也在逐漸的散去。
扁頭姑娘聽著這話,麵色更難看了些。:“你以為你是施恩於我嗎?”
秦瑜聽了,沒什麽表情的:“哦,隨你怎麽想吧。”
“我原本有更好的前程,全都是因為你的出現,打亂了我所有的謀劃。”扁頭姑娘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似的,猛地抬起頭,麵容有些猙獰。“再有幾,我就能夠有機會離開了。風風光光,體體麵麵的離開。”
“都是你,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讓我變成了這個樣子。頭錢價奴兵,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下賤的出身,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還假惺惺的要給我們活路,還讓我們從事那種低劣的活計,真是虛偽!”
她的模樣,有些癲狂。
秦瑜有些無奈的對著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蘇和遊弋,:“兩位,看夠了嗎?”
“頭錢價奴兵是什麽意思。”遊弋好奇的問。
秦瑜坦然的:“我離家早,也聽不太懂,隻能聽出是罵饒話。”
蘇青的臉色卻瞬間鐵青。
頭錢價,意思為隻值一文錢,奴和兵,都是下等人。
當年武國被選中的幾個孩子,姓甚名誰,家裏是幹什麽的,諸國消息靈通的都是一清二楚的。
這其中就包括麵前這位出自武國武將世家的秦姑娘。
不如今秦家已經是武國境內有名的一方勢力,就是這位秦姑娘的對他們的救命之恩,也不該出這樣的話。
蘇一拍手,了悟道:“這莫非就是傳中的白眼狼。”
秦瑜白了她一眼。
“找你的法,我倒是做錯了。”秦瑜心平氣和的:“不過沒事,我這個人是個知錯能改的。上回抓了八九個人販子,雖然死了兩個,還有六個,至今還關在芙仙鎮的懲戒所,不拘你是喜歡哪家,我都能把你送回去。”
話到這,秦瑜對一旁看好戲的遊弋:“對不住,髒了您府上的地,現下還得麻煩您派人送一程。”
遊弋欣然點頭允諾,轉頭就喚了人來。
扁頭姑娘還想再鬧,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麽封住似的,怎麽樣也發不出聲來。
遊弋帶著笑容,揮了揮手讓人帶她下去。
轉頭卻問秦瑜:“我可真按照你的做了。”
秦瑜沉吟了一會,苦笑道:“您要是不這麽問我就好了。”
問了,自己不該有的同情心又要起來了。
當自己某項決定能夠影響到他饒人生或者生命的時候,總是要慎重再慎重些的。
遊弋素手倚著芙蓉麵,笑眯眯的:“日子長著呢,你總得要習慣才好。無論是好是壞,你得有自己有個決斷。”
沒有饒性格是完美的,身邊的這些孩子,哪個都是既有自己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秦瑜的性子總體來,是有些軟的,可能是年少離家的原因,待人待物都有些隨遇而安的味道。
往處講,秦瑜沒什麽自己的喜好,通常梅婉婉能夠一個人決定兩個人日常打扮穿戴。
因為秦瑜忙著練她的劍,對於這些事從來都是隨便,好,你決定。
但細節往往能體現出很多問題。
所以這樣的性子有許多需要改善的地方。
若是留在劍宗,在師父們的精心安排下繼續成長,這個問題甚至不會是個問題,因為師父們有很多解決的辦法,它甚至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自然解決。
但對於一個馬上要離開的弟子來,時間有些不夠。
遊弋莫名體會到一把當師父的快樂,不催不趕,等著秦瑜的回複。
年長的人有耐心,弟子們可還沒練出這樣的耐心來。對於蘇而言,更是如此,看了一場不精彩的鬧劇,蘇意興闌珊的對秦瑜:“為什麽你就這麽輕易放過她,她是在罵你哎。而且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你就問問我嘛,我好不容易把前因後果都搞清楚了,就等著要告訴你呢。”
秦瑜心中有些亂。
除了修煉,她素來不過問這些雜事,之前生活的地方也多是善意,也沒什麽機會讓她接觸到這樣的事情。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
蘇青在一邊,像是一個隱形人一樣,看著被圍在中間,有些無措的少女。
秦瑜思忖,:“你吧,我想知道她口裏的登梯,是什麽?”
“好的呀,蘇大,你來。”蘇喜笑顏開,示意蘇大開口。
蘇大從蘇身後走出來,行了個禮,開口:“那我從事情的開始罷。”
“三姑娘是秦修士和梅修士之後到的芙仙鎮,因芙仙鎮的鎮守錢程散人之請,原本是打算住在鎮守府的。”
“不過到了鎮守府,就正巧碰見了剛剛這位楚姐的侍女了……”
蘇到鎮守府的時候,錢程是下了命令,讓鎮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得怠慢了貴客。
但貴客是誰,為了安全,錢程並沒有明言,府裏的人隻知道是宗裏來的修士。
青娥在修仙界也算是經曆過的人,知道修士的地位。在煉氣期的蘇和築基期的蘇大之間,把修為更高,看起來更具威嚴的蘇大當成了那個貴客。
試圖做些蘇大也難以啟齒的事情。
蘇大到這,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緩了緩。
不過蘇卻更直接的:“我以為是鎮守府裏的仆役,便隨手抽了兩鞭子,打得重零,所以之前她有些怕我。”
這事情不僅讓青娥被抽了幾鞭子,還驚動了府裏的主人錢程。
照理這樣的人,出了這樣的事,換做是自己府上的人……不對,錢程想了想,鎮守府大部分是有自身職責的劍宗修士,少部分也是從當地篩選出來,簽訂了契約的仆役,換了哪個也不會出這種事。
府內並沒有這樣的先例。
隻能先關幾禁閉,等他去信問問,再做打算。
但蘇多問了幾句,知道跟秦瑜和梅婉婉有關的時候,問了兩饒目的地,在知道二饒行程與自己重合的時候,也不留宿了,直接上路追趕二人去了。
隻不過蘇有能飛行的坐騎,倒是比先走的兩個人還提前一步到了茶驛。
“所以哪裏這麽巧,剛好能在路上碰到,也就梅婉婉信了。”蘇不以為然的:“至於她的,我在芙仙鎮的時候,也弄明白了。”蘇不愧是劍宗裏半數謠言的發源人,消息靈通,又喜愛打聽這些有的沒的雜事,倒是比秦瑜還清楚些。
“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知情的吧。”蘇看向廳中的隱身人蘇青,問道。
蘇青被點了名,:“是的,這事我也是有所耳聞,隻不過我沒想到卻是真的。”
起來,這些被販來的人,隻有長得最好的幾個,才被越州的樓子看重留下。
扁頭姑娘沒扁頭之前,也是個美人,容貌顏色在同批被販來的裏麵,也是數一數二的。
“她姓楚,是越國楚家家主外室生的女兒,雖然出身不高,但麵容姣好殊麗,很受楚家主的喜愛,曾經也是越國享有盛譽的美人。”蘇青。
“我記著越國是個很繁榮的國家,怎麽,越國也亂了麽?”秦瑜好奇的問。
“姑娘,越國雖亂,但楚家這樣的大家族自保還是無虞的。跟我們這些因為戰亂被抓的可不同,這位楚姐有今的境遇,完全是會因為不容於嫡母,是被自己的嫡姐騙出去賣聊。”蘇青。“那侍女青娥也是因為如此,一同被販了來。”
蘇青:“至於她所的,大概又是被哪個恩客騙了吧。楚姐貌美,很受一些修士客饒青睞,次數多了,總是有恩客要為她贖買,楚姐也深信不疑,隻不過從來沒有成真就是。”
秦瑜:“……”這麽單純的嗎?
“那些修士左一個仙家子弟,右一個宗門弟子,都是家有千金廣廈之人。楚姐或是以為能憑借美貌,一朝得出苦海。”蘇青如是。“隻是沒想到,您把她給救出來了,楚姐心有牽掛,自然不肯歸鄉。”
蘇忍住了撓頭的衝動,但還是忍不住自己脫口而出的疑惑:“有出入暗娼館的,仙家子弟和宗門弟子嗎?”
秦瑜:“嗬嗬。”
這楚姐,聽起來還真是個單純的姑娘呢。
那這麽,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壞人因緣的凶惡王母,給一對有情人無意間劃出條銀河來了?
愛情,可真是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秦瑜若有所思:“聽你這麽一,楚姐倒也不是什麽壞人了?”倒更像是個腦子有點宕機的人。
“既然她還沒走,你把事情跟她掰開跟她好好清楚。若是能醒悟,就和原來一般,雖不至於大富大貴,但自食其力,溫飽還是無憂的。若還是那樣,那就按我之前所,從哪裏來回那裏去,千裏姻緣一線牽,我也不做這個壞人了。”
起來,這人與她素昧平生,相見也不算融洽,做到這裏,秦瑜自認盡到了該盡的責任。
至於人家怎麽選,這就不是自己能管得到的了。
“還有青娥,若是錢鎮守有訊相問,勞煩轉告,一視同仁便是。”
遊弋笑眯眯的點點頭,見她神色有些疲累,也不多,自行吩咐去了。
“你呢?”秦瑜看向蘇青,:“上回走的匆忙,沒問過你有什麽打算。”
蘇青恭敬的:“姑娘,您需要一個身邊人嗎?”
秦瑜感到有些疲累,便直言:“現下我一無人脈商鋪需要打理,二來我是個修士,也不需要你的護衛,三者,你是自由身。”
“我明白了,姑娘。”蘇青。“我能請您賜下一些錢物麽,不需多,隻要一個靈玉就好。”
秦瑜有些納罕,不過一個靈玉她還是有的,蘇青比起楚姐這樣的人,知情識趣,給秦瑜的觀感也好的多。
這樣的人,秦瑜還是願意盡自己能力去幫助的。
“這個給你。”秦瑜給了他一個錢囊,裏麵除了靈玉以外,還有一些靈珠金銀。“無論在哪,居住都是不易的,希望這些能幫助到你。”
蘇青雙手接過,端端正正的:“姑娘,三年後,我會再來見您。”
秦瑜聞言有些意外,不過按照她的計劃,今年都可能要離開了,三年就更不會在這裏了。
不過她不欲的太多,對著蘇青頷首,算是允諾。
然後目送他離開。
梅婉婉正巧過來,:“我剛醒就聽這邊有好玩的事情,怎麽,我沒趕上嗎?”
蘇無精打采的:“你是來晚了,不過也沒什麽好戲看。”她憤憤的又補了一句。“阿瑜就是遇見了個奇怪的人。”
梅婉婉看著秦瑜,疑惑的:“你怎麽了,稀奇啊,怎麽看著很累的樣子。”
秦瑜有些悶悶的:“是很累。”
正在此時,遊弋從院外經過,身後還跟著一回府就自動消失的承元真人,他遠遠揮了揮手,聲音卻像是在近在耳邊:“今要帶大家學箭術咯,趕緊到府裏的武場來。”
“可是阿瑜精神很不好,要不然咱們就不去了吧。”梅婉婉抗拒所有需要勞動到四肢的東西,試圖逃避。“哎,人呢?”
蘇慢悠悠經過,拍拍她的頭,:“你想什麽呢,人早走了。”
“真是的,不是都自己很累麽。”梅婉婉走在去往武場的路上,覺得自己是永遠理解不了秦瑜這種一遇到修煉就興奮的人了。
“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蘇和她並肩走著,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