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佛蓮根基
“我，我……我還行吧！”
馬達的聲音有些支吾，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你那裏怎麽樣？有沒有遇到啥危險？”
我語氣凝重起來，不讓馬達轉移話題，“咱倆一輩子、兩兄弟，跟我你還有什麽可隱瞞的？趕緊說你那裏的情況，要是再磨磨嘰嘰，等我見到你，薅出小唧唧暴彈一萬下！”
這話雖然有點下流，但卻是我和馬達以前常開的玩笑。
我想緩和一下氣氛，讓馬達輕鬆些。
結果，電話裏卻傳來長長一聲歎息。
“唉！既然你非要追問，那我就和你實說了吧！”
馬達聲音裏帶著種強烈的“喪意”，“我這裏進展的很不順利，各方麵的阻力都很大。”
第一方麵的阻力來源於同門子弟。
鬱冬妮所在的門派叫做“妙悟門”，裏麵幾乎清一色的女性，隻有雜役、夥夫等打雜的下人才是男性。
聽說鬱冬妮即將下嫁馬達，反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一致反對。
一個幫忙說話的都沒有。
反對的理由很簡單：“妙悟門”以前從沒有過子弟外嫁他人的先例，鬱冬妮這麽做，是壞了祖師曆傳的規矩。
“臥槽？這幫同門師姐妹管的挺寬啊！”
我心裏憋著一股怒火，“閑心都這麽大嗎？連別人的婚姻都要幹涉？”
“她們這是什麽屌師門？怎麽會有這麽腦殘的規矩？”
馬達甕聲甕氣的繼續說道：“如果隻是同門反對，那還沒什麽，關鍵是妙悟老祖也在反對，這才是致命的啊！”
不讓門中子弟嫁人，其實跟她們修煉的術法有關。
這種術法初期還看不出什麽，到了後期，如果還能保持處子之身，修煉進境會一日千裏，相當的霸氣。
“要是這麽說……那勞什子老祖，是為了鬱冬妮好？”我問道。
“我不確定啊！”馬達很懊惱，這會兒工夫，他已經接連歎氣了三次，“但是她師門還有個古怪規矩：如果非要嫁人的話，隻能嫁給妙悟老祖，進而傳宗接代，讓師門鼎盛。”
我深呼吸一口氣，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幾塊牆皮脫落下來，我的手背上已滿是鮮血。
鑒定完畢：妙悟老祖絕嗶是個老渣男。
媽了個波兒——
他不讓年輕女弟子外嫁，保不準揣著什麽齷齪心思。
這個老嗶燈！
我現在就是隔得遠，如果能抓到他的影兒，絕對把他揍成雜碎！
“遭到阻攔後，鬱冬妮很傷心，她勸我死了這條心，就當我倆從沒有遇見過。但，這怎麽可能呢？我倆之前，曾留下過那麽多的美好回憶啊！”
“我猜她現在的想法，應該是想長痛不如短痛，幹脆跟我一刀兩斷，讓我死了這條心。”
“到現在，我已經連續半個月沒見到她了，我……我真是很擔心她啊！”
馬達堂堂七尺男兒，說到這裏也忍不住哽咽。
他那硬憋著的腔調，傳進我的耳朵，讓我更加的難受。
妙悟老祖對馬達還算和善，沒有當場翻嗶，而是給出了兩條明路：一條是徹底了斷，往後和鬱冬妮再無瓜葛，這樣他會饒馬達一條命。
另一條是馬達可以硬闖，隻要闖過三道關卡，就會讓馬達光明正大的迎娶鬱冬妮。
關卡一：金剛獸。
這玩意兒屬於“妙悟門”專門豢養的鬼怪。
雖然境界不算高，大致相當於陰殤中級境，但皮糙肉厚的，防禦力很彪悍，而且力大無窮。
馬達半個月內闖了七次，都敗在它的手下，而且每次還要吃一點虧。
最凶險的一次是三天前，他被金剛獸砸斷整整四條肋骨。
雖然得到及時救治，又有炳叔的獨門秘法輔助修複，但想要完全康複，恐怕至少還要十天半個月。
關卡二：迷陣。
那是妙悟門的防禦禁忌大陣。
據說自創建以來，還沒誰能硬闖過去。
迷陣由無數小的禁忌組成，一環扣一環，周而運轉，生生不息，絲毫不弱於蘇氏族人的禁忌大陣。
迷陣遭遇的最強挑戰，是五十年前的那一回。
當時有一名化域境、三名小圓滿以及七名結脈境子弟聯手，想要硬闖妙悟門。
結果這十一人，最終變成十一具冰冷的屍體。
“如果隻是前麵兩關，我還有信心闖一闖。迷陣畢竟是死的，咱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總能找的到活路不是？”
電話裏傳來啪的一聲脆響，馬達似乎重重拍了下腦門，“但是這最後一關，我絕對沒有闖過的可能啊！”
“因為最後一關由妙悟老祖親自坐鎮，打得過他，才算是闖關成功。”
“據說他十年前就達到化域境，好像已經無限逼近大圓滿。”
“我……我真無法描述此時的心情啊！”
我理解。
我當然理解。
狠狠咬了咬後槽牙，我被馬達的處境，理解的就更加深刻了。
但我又不敢去指責鬱冬妮，生怕加重馬達的負擔，“你的事情先緩一緩，等我了結手頭的事情，我立馬過去找你。兄弟齊心，其利斷老嗶燈！放心，這道坎兒咱一定能邁過去！”
“你在密宗的情況怎麽樣？”馬達問道。
我挑重點來說，簡單講了講如何進入密宗，如何找到鈴兒族人，以及後續一些計劃等。
馬達十分的擔憂，“大考我倒是不太擔心，你小子鬼精鬼靈的，肯定能應付過去。”
“但是去陰冥怎麽辦？和阮尋歡一起下去，對她不知根、不知底的，到時候用起來不順手啊！”
我說：你不用管我，你把自己照顧好，在我到來之前，你再不要輕舉妄動。當然，如果我出意外的話，我會想辦法通知鈴兒，讓她領著朋友們
過去找你。無論如何，都會把你的好事促成。
不知馬達想到了什麽，電話裏一陣沉默。
我正要追問兩句，忽然間“咣當”一聲響，蓮花上師匆忙從外麵闖了進來。
她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進來之後反踢一腳把門關嚴，“拿來！快！”
不等我反應過來，她劈手搶走手機，兩手輕輕一拍，頓時把手機拍了個稀巴爛。
而後摔到地麵上，再重重踩了幾腳。
這幾下真是幹脆利落，手機秒變手機泥，粉碎粉碎的。
我從沒懷疑過她對我有惡意。
所以，盡管她的舉動有些反常，我依然保持沉默，隻是看向她時，臉上掛著詢問之色。
蓮花上師重新恢複了淡然姿態，右手小幅度畫了個半圈，捏出一個古怪指訣，說著不相幹的話題，“這就是密宗的定神術起手勢，當你心神不寧時，可以蓮花坐盤膝——”
當她說到這裏時，連我都能感受到，一股極其陰冷的氣息正在快速逼近。
直覺中升起一股異樣的危機感：似乎正在快速靠近的那家夥極其強大，對他人能產生強烈威脅，但對我卻不會。
甚至我倆之間存在某種奇特關聯，好像有一些因果的東西在裏麵。
“咚、咚、咚……”
當那東西距離很近時，反而在地麵上踩出古怪聲響，仿佛有堅硬的蹄子在用力踩踏。
踩踏聲傳出幾聲後，周圍忽然間安靜下來。
這一刻，我心裏極其壓抑，感應到有東西在近距離窺探我。
但，它能看得到我，我卻看不到它。
我好像已經被這家夥盯上了，但我卻不敢動用幽冥鬼眼，更不敢請鎮塔裏的鬼怪朋友們幫忙查看。
我生怕影響到蓮花上師的計劃。
蓮花上師的話沒有停，繼續為我講述著密宗修煉的一些常識。
我則裝作很用心傾聽的樣子，注意力卻全在外麵。
“哢嚓——”
某一刻，窗戶突然被撞開，露出一張從未見過的臉。
那是一隻像長頸鹿一樣的怪物，慘白的脖子被極限拉長，上麵扭曲出許多褶皺。
脖頸十分纖細，約有正常胳膊粗細。
因為它伸的太長、拉的太細，甚至容易讓人懷疑隨時會斷掉。
脖頸之上垂著一張馬臉，有兩行血淚順著眼窩流淌下來。
陰冷的感覺更濃。
那鬼怪抻了抻脖子，幹脆從窗戶外探了進來。
醜陋的馬臉距離我不足一米，噴出的熱氣帶著股獨特的腥臭，一股腦吞在我的臉上。
“你很好、很好……”
馬臉說出莫名其妙一句話，臉上流淌的血淚卻更多，滴落到地麵上，發出滋滋聲響，似乎帶著強烈腐蝕。
鬼怪緩緩後退，慢悠悠收回了脖子。
當它離開時，那古怪的踢踏聲再次響起，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這……
”
我剛說出一個字，蓮花上師右手食指豎在嘴唇前，做了個“噤聲”動作。
再沉默了大概三分鍾，她緊張的表情才算舒緩下來。
“那是從陰冥上來的新怪物，以前密宗裏從未出現過。”
蓮花上師側過了臉，似乎一邊觀察外麵的動靜，一邊在跟我說話，“周圍這樣的怪物很多，而且行動速度極快，別看它眼睛好像是瞎的，實際上感應極其靈敏，任何對密宗不利的行為，都會被它們記錄下來，而後再傳遞給護法或者尊者。”
“事情既然有變，計劃就得提前。”
“小家夥，我是你可以絕對信賴的人，如果你有什麽疑問，不妨全部問出來。”
蓮花上師的表現著實讓我驚訝。
她怎麽突然說出這番話？
是真心誠意的替我考慮，還是在故意試探我？
略微猶豫過後，我就推翻了後一種可能。
我選擇相信直覺。
世間無論誰騙我，直覺都不會，它的準確性，之前已經得到過無數次的檢驗。
“下麵……到底出了什麽變故？為什麽密宗變得很不尋常？”
我指的是近期一些變化。
如果這些馬臉鬼怪真是從陰冥上來，就表明藍大先生的計劃有所調整，開始直接幹預密宗事務。
這是有了什麽新發現？
或者再直白一點：到底哪些方麵會對我不利？
“變故就是——有些事情很快就要塵埃落定，包括某些注定落敗的結局。”
終究是在密宗地界內，她有些話不敢說的太明，“其實從這些馬臉鬼怪身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它們是新創造出來的怪物，但境界都逼近陰靈。”
“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批量生產出這樣的怪物……你說，某些人的手段是不是通了天呢？對於外人的影響會不會很大呢？”
影響當然很大。
我本來就困難重重，如果再有這些馬臉鬼怪阻撓，未來執行任務時，我的難度係數將直線上升。
“上師，大考在即，能跟我說一說大考的內容嗎？讓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我沒問拍碎手機的事兒。
毫無疑問，這肯定跟馬臉鬼怪有關。
站在蓮花上師的立場，她不想讓馬臉鬼怪知道我跟誰通話，對我興許是種保護。
“大考，其實就是考驗你們的潛質，但對於渡魂人來說，卻是致命的災難。”
我不確定蓮花上師是否知道我的身份，重新恢複淡定從容後，她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那樣平靜，表情古井無波，似乎在探討著很遙遠的事情。
大考的地點，就是在十六佛蓮根基那裏。
以前有密宗子弟守護十六佛蓮根基，每十六天進行一次輪換。
正式進行大考時，我們會替代那些守護子弟，輪流進入佛蓮根基，用盡所有手段抵禦邪氣入侵。
抵抗的時間越長越好，如果能超過四個時辰，將來有機會成長為上師；如果能超過六個時辰，就有護法的潛質；如果能頂過八個時辰，就會得到密宗重點培養，那是將來有可能成長為尊者的存在。
我暗暗點了點頭。
密宗內的等級比較簡單，由下而上依次是：法師、上師、護法、尊者。
密宗沒有一把手。
真正的一把手，就是不知身在何處的藍大先生。
“如果是渡魂人參加大考，為什麽一定會死呢？”我問道。
“因為佛蓮根基是世上最邪惡的東西，上麵積累了數百年邪氣。”
“那不是普通的負麵情緒那樣簡單。”
“所有的邪惡、怨憎、陰暗……全部匯集在那裏。”
“大考正式開始時，邪氣會逐漸入侵到體內，普通子弟還好些，可以用道行硬扛。”
“但……渡魂人怎麽扛呢？每一名渡魂人，都會和無數鬼怪落下因緣，一旦邪氣入侵，立即會百倍的勾起內心深處的陰暗麵，最終神經錯亂，狂躁而死。”
大考的真正意義，是為更準確的選拔出有潛質的子弟。
但選拔所用的方法，卻對渡魂人有強烈的克製作用。
我在心裏盤衡一下：如果蓮花上師沒有透露消息，而我貿然前往，當場掛掉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那……你能幫忙解釋一下，佛蓮根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我繼續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