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第二隻牧羊人
“你們族長……”我猶豫一下,斟酌著用詞。
族長是族群最尊貴的存在,直接打探對方的消息,貌似有些不太禮貌。
但對族長那種古怪的感覺,我始終揮之不去,就像有條魚骨卡在喉嚨一樣難受,不吐不快、不問不快。
老婦人意料之中的打斷了我,“族長事情你最好不要多問,該你知道的,到時候自然會知曉;不該你知道的,聽到了就是禍害。”
似乎覺得這麽說有些刺激我,老婦人轉移話題,重新提起其他的族人。
現在用來應對牧羊人的對策,已經經過曆史無數次的推敲,代價最小,效果最好。
以前,族人們曾嚐試過另一種方法,服用一種特殊藥物,讓自己變成假死人。
因為牧羊人的特性,就是對活人格外敏感。
如果能掩蓋生機,讓身上布滿了死氣,就不會被牧羊人察覺。
不過這種藥物並不十全十美,它誤殺的成功率很高,大約百分之六十的族人會被藥物誤殺而死。
綜合衡量過後,服用藥物的方法被淘汰,再曆經幾次改善後,變成現在七戶人家做“誘餌”的模式。
老婦人說起這些時,我忽然想起在破廟村經曆的那一幕。
當我們進入朱顏的陰怨境,看到虛假幻象時,每個人都會回憶起內心最刻骨銘心的一幕。
當時有兩個人的印象,讓我格外深刻。
一個是鈴兒。
她突然間就變成了垂死的模樣,身上死氣濃鬱,生機幾不可察。
當時我差點兒就以為,鈴兒真的要死了。
另一個印象深刻的是鬱冬妮。
我聽到她不停喊著什麽“老祖”的名字,臉上的表情既嫵媚又痛苦,口中不停說著哀求的話。
她領著馬達回到師門求親,不知道事情進展的怎麽樣了,順利不順利?
……
思緒拉回來。
現在來看,鈴兒會出現那種瀕死的狀態,八成和曾經服用過特殊藥物有關。
她能逃過一劫,沒被藥物毒死,真是一大幸事。
“剛剛和牧羊人廝殺時,他曾說到:你們族人半人半鬼,終年隻能生活在地底山洞中,這是個什麽情況?”
山穀禁忌的問題不能說,族長的事情不能問,我的疑惑就隻剩最後一個:關於蘇氏族人的真正身份。
我緊盯著老婦人的眼睛,生怕她再拒絕回答,因為這也同時關係到鈴兒的身份,“我的話再直白一些:你們究竟是活人還是鬼怪?為什麽牧羊人或者藍大先生這麽想殺掉你們呢?”
老婦人臉上露出明顯的為難之色,似乎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她在猶豫什麽?
不是活人就是鬼怪,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而且,如果她不想說的話,完全可以像剛才那樣拒絕我。
為什麽會這樣猶豫不決呢?
在我安靜等待答案時,山
洞外麵響起了古怪的聲響。
啪、啪、啪——
聲音極其清脆,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臉色一沉。
這該死的牧羊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過來,這不是存心讓我不痛快嗎?
似乎感受到我的情緒變化,老婦人輕聲安慰:“這個問題可以回答你,但我必須要仔細想一想,怎麽樣才能和你說清楚。”
“現在你不要胡思亂想,主要注意力,還是集中在牧羊人身上吧!”
“我們族長已經活了上百年,洞悉觀察的能力非同一般。”
“他既然說你有50%的把握,能殺掉第二隻牧羊人,那就有大概率真會這樣。”
“期待你凱旋而歸,我在這裏靜候佳音。”
老婦人朝我低了低頭,再抬起頭時,臉上滿是希冀之色。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還能再追問什麽?
就算有千言萬語,都得等殺掉牧羊人那個山炮,而後回來繼續追問。
既然他說族長活了上百年,那就不應該是我的熟人了,我的朋友裏可沒有年歲這麽大的。
我朝著秦巧看了一眼,默默走出了山洞,來到外麵的山穀平地上。
“你就是第二隻牧羊人?你的樣子,貌似沒有第一隻拉風啊!”
我對圍在牧羊人身邊的七隻綿羊鬼怪視而不見,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從身高上來說,他比第一隻矮了一大截,氣勢上就不夠強悍。
手中的長鞭長度也不夠,似乎隨著他的身高而一同縮了水。
另有一項比較明顯的變化,就是他的眼睛,格外的清亮深邃,宛如關卡外深不見底的水潭,於寧靜中帶著不可測的危機。
“我知道我的那些同伴,都是死在你的手裏。”
牧羊人二號的聲音略顯青澀,“不過就算這樣,你是不是也該有最基本的尊重和禮貌?”
“你們家喊人論隻?一隻人、兩隻人?你怎麽不論頭呢?怎麽不論條呢?”
“你……究竟會不會說人話?”
本來我就憋著一股暗火,再聽到他這樣挑三揀四,火氣騰的一下躥了上來。
我快速默念安神訣,努力控製著火氣,但左拳的指關節還是被捏的咯嘣咯嘣響,“好,我尊重你,反正等會兒就是你死我活,我們倆隻能有一個活下來,說話客氣些也是沒什麽。”
“在搏殺之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沒指望這個問題他能如實回答,我隻是借此拖延一點時間而已。
因為丁丁對第1隻牧羊人的魂魄剝離,已經進入到了尾聲,即將捕捉到一些重要信息。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我當然是能拖就拖。
牧羊人甩了甩長鞭,顯得頗為自信:“說!”
我說:為什麽你的身高矮了一截?你的長鞕也隨之短了一截?兩者有什麽必然聯係嗎
?
牧羊人避開我的第1個問題,“長鞕變短,是因為這根是臨時拚湊而來的,按照曆年慣例,輪到我出場的時候,就是要開始對隱藏族人進行屠戮,沒想到今年還多出你這個變數。”
“匆忙之下,我隻好胡亂找一隻鞭子來湊合了。”
“如果硬要說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那就是:會有更大的把握殺死你。”
“你壞了我們的好事,同時相當於耽擱了藍大先生的進程。”
“我一定要親手把你煉化成頭羊,送入陰冥之中,遭受難以想象的酷刑。”
“我這麽解釋你滿意嗎?如果不再有問題,那就把你所有的殺手鐧拿出來吧!”
“能夠將人拉扯進去的特殊法器……嘿嘿,我看你還能有多少個啊?!”
牧羊人和綿羊鬼怪之間,以及牧羊人彼此之間,都應該有那種特殊的關聯。
從他話裏我就能聽得出來,我的底牌隻要使用過一次,再使用時就會失靈。
聽到丁丁剝離魂魄後傳回的一些消息,我勾了勾嘴角,默默把冥尺攥得更緊。
我很希望能擒住眼前這位牧羊人,因為除了想救秦巧以外,我還想從他身上,獲得更多關於陰冥的信息。
藍大先生攻克陰冥的進度,肯定超過了絕大多數人的想象。
牧羊人說讓我進入陰冥遭遇酷刑,在陰冥裏,酷刑最集中、最狠毒的地方,不就是十八層地獄嗎?
根據我所搜尋的資料,十八層地獄和六道輪回極其接近,都屬於陰冥的核心。
如果這些地方都被攻克,藍大先生豈不是相當於基本占領了陰冥?
在我沉默時,牧羊人有些等不及了,隨手扔出一把黑色符籙。
對於鬼怪來說,蘊含道門奧義的符籙,對他們有致命的殺傷力,隻能使用這樣的黑色符籙,把陰煞術法凝於其中,用來攻擊活人或者其他鬼怪。
我的道行早已經充盈到巔峰狀態,微縮陣樞的防禦力開到最大。
我心裏正納悶:我的攻擊力和防禦力如何,他應該比誰都清楚,符籙之類的攻殺,對我沒有任何效果。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還要做無用功?
腦穿刺嗎?
在我這樣想時,黑色符籙已經如黑蝴蝶一般,在我頭頂上空飄飄灑灑。
隨著牧羊人默念一些咒語,符籙燃燒出幽冷的陰火,如同雨點一樣密集朝我砸來。
雖然我撐起了雨幕,但符籙覆蓋範圍太大,我無從躲避,隻能任由落在我身上。
嘶——
臥槽啊!
盡管不會對我造成致命影響,但疼痛感卻無可避免。
我疼的打了個激靈,把牙齒咬得咯嘣咯嘣響。
陰火居然帶有腐蝕屬性?
這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
能把陰冥符籙煉化到這個程度,其對陰冥的理解,已經相當深刻乃至恐怖了。
衣服上冒起
了陣陣白煙,先是被腐蝕出一個個的小孔洞,而後孔洞逐漸放大,相連成片。
隻是眨眼功夫,我身上就衣衫襤褸,不對,應該叫衣不蔽體。
該露的、不該露的,全部暴露出來。
老特麽光溜了。
嘩啦啦——
帆布包同樣無可避免,失去布匹的包裹,裏麵的物事全都掉落出來。
牧羊人朝著鎮塔瞄一眼,沒有引起更多注意,隨手揚起長鞭,狠狠朝我抽來。
我想像對付上一隻牧羊人一樣,讓冥尺和長鞭糾纏,然後再跟他“拔河”。
但,這隻牧羊人明顯有了提防,我剛剛橫起冥尺,長鞭已經靈活繞過,鞭稍向我後腦抽去。
“哎呀,這樣都能被你抽中?”
“哎呀,有種你爺們一點,咱倆硬碰硬?”
“哎呀,你總這樣鬼鬼祟祟的偷襲,算什麽本事?”
“哎呀,哎呀尼瑪牙——嘶……”
“……”
不知不覺間,我倆已經交手了十幾分鍾。
我完全落於下風,根本攻不到他的身前。
而在他的數十次抽打下,我身上到處都是鞭痕,火辣辣的疼,比老幹媽都辣。
“吼——”
我大吼一聲,拚著腦門挨了一鞭子,也要硬攻到他身前。
結果牧羊人突然變了套路,長鞭這次並沒有狠狠抽打,而是靈活繞出幾個圈,如同長索一樣將我死死捆住。
同時,我頭頂一片白。
好像有什麽東西當頭罩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