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畫皮
剛開始時，黑衣女人講述的橋段，和丁當、李魁等所說沒什麽不同。
隨著講述的深入，尤其講到事件的中後期時，逐漸開始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
“每一個女生的死亡都很詭異，都很不可思議。”
“有的莫名其妙淹死，有的被衣服領口的繩結勒死，還有的在爭吵衝動中，將對方活生生咬死，而等情緒平複下來時，肇事凶手卻茫然不知……”
慘案一件接一件的發生。
但難以理解的是，學校方麵對女生宿舍的慘案不管不問。
同時卻大搞基建裝修，安排裝修隊連夜施工，對女生宿舍樓體進行改造。
“之前發生慘案時，宿舍樓是封閉的，無法逃脫。”我忍不住插話問道：“那在裝修施工的時候，總能尋到空隙逃出生天吧？”
所有女生都困在這一棟樓裏，在絕望中等待死亡，這事本身就顯得極其詭異。
我不相信從始至終，她們連一次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黑衣女人搖了搖頭，於是那萬千紙片上出現整齊劃一的動作，晃得我眼花繚亂，“其實從一開始，樓棟就沒有封閉，門窗敞開，女生可以自由進出。”
“但隻要離開宿舍，第2天屍體準會出現在一樓走廊裏，無一例外。”
“我猜測大家的想法是：老實待在宿舍樓裏，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可如果離開宿舍樓，立即就要死掉。”
“好死不如賴活，哪怕能再多活個一天兩天呢……所以即便看著像是有逃命的機會，但沒誰敢冒險出去啊！”
世間無大事，除了生死。
當麵臨生死抉擇時，任何人都會變得格外謹慎。
當年真相具體如何，現在還不清楚，我無法做出有效評價，所以就更沒資格評判，她們抻脖子等死的做法是正確還是愚蠢？
黑衣女人繼續說著。
死亡事件陸續發生後，女生宿舍仿佛變成1座迷失的恐怖樂園，不僅被學校遺忘，也被家人遺忘。
有些人在驚恐中變得瘋癲、瘋狂，沒有被隱藏暗處的鬼怪弄死，反倒是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了。
“我的辦公室就在緊挨著大門入口的右手側。”
黑衣女人朝著大門方向指了指，“外麵那麵牆壁上，原本釘著一大塊木板，上麵開辟出一塊公告欄。”
“慘案發生之前，那裏正好貼著一張巨幅宣傳海報，歌星李醉心將要開演唱會，具體的時間地點都寫在那上麵。”
“血案不停的發生以後，不知誰出於難以捉摸的心理，把自己的遺書貼在了公告欄上。”
“後來有人紛紛效仿，上麵的遺書越貼越多，逐漸將宣傳海報完全覆蓋。”
“再後來所有女生都死了，整個樓棟裏，唯獨我活了下來……”
我擺擺手，示意她暫停：“這起死亡事件覆蓋範圍很廣，你怎麽能
單獨活了下來？”
“因為我……比較苟！”
黑衣女人低下頭，於是萬千小畫麵重複著相同的低頭動作。
我說：你說話歸說話，不用總做動作，你再多做幾個動作的話，我眼珠子都被你晃瞎了。
黑衣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回憶著當年事情：“我姓苟，叫苟淑蘭，我的性格也是比較苟。”
“當意識到災難無可避免，我就帶著食物和清水，躲進我辦公室的櫃子裏，吃喝拉撒都在裏麵，死活不肯出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終於安靜了，終於不再有人哭爹喊娘的哀嚎，不再有人瘋言瘋語的抽風。”
苟淑蘭蓬頭垢麵從櫃子裏爬了出來，才發現整棟樓變成了一棟死樓，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但是她會產生一些古怪感覺。
當檢查樓棟走到4層時，總覺著有人在盯著自己。
在3層會聽到古怪聲響，1樓半總會看到紅色的圓點，而一樓則會會聽到嗚嗚咽咽的哭聲。
但這些怪異情況很快又會消失，並不是一直存在。
“那時我不敢離開女生宿舍，我覺得格外害怕、格外孤獨。”
“我坐在辦公室裏閑的無事可做，某一天突然冒出個想法：撕掉公告欄上所有遺書，我想再看一看那個叫李醉心的女星。”
“哢嚓哢嚓……我撕掉了所有的遺書，終於再次看到了上麵的影像，但同時，古怪的事情發生了。”
“從這裏往下，出現一條漆黑的通道，裏麵出現讓人心驚肉跳的低吼聲。”
“而海報上的圖案越來越模糊，最後竟然完全的消失。”
“我的眼睛裏隻能看到一些暗格，還有一些快速移動，而後很快消失的屍體……”
“等我眼前景象恢複正常後，那張海報就消失了，而我莫名其妙變成現在的狀態。”
“你知道嗎？外來的小朋友，你在我的眼中是分裂的，你被切割成了萬千片，視覺衝擊很強烈，讓我感覺不舒服。”
“真的真的……我就這樣盯著你一小會兒，我就開始頭暈。”
“我好暈呀，頭好暈呀，我真的好頭暈呀……”
我說：停！停止你的表演！停止你的搖頭尾巴晃！
她還頭暈？
我被她晃得直迷糊好不好？
她就跟蛇精附體似的，腦袋搖晃完，再依次搖晃後背、後腰、後邱……
要是再看她搖晃一會兒，我都有坐船的感覺——我想吐！
我說：我知道了你的困惑：你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麽狀態，所以向我求助對不對？
“對的，對的……”苟淑蘭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我想不明白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如果死了，那我的屍體在哪裏？我的魂魄珠在哪裏？”
“如果還活著，我為什麽會那麽長壽？”
“我在辦公室裏養著的那隻
小王八……我是眼睜睜看著它坐化的呀！”
我說：你別糾結了，我給你拍板：你已經死了，你變成了鬼怪，而且境界不低，接近陰怨境。
修煉《道胎》過後，我的氣息感應更加敏銳。
幾乎在苟淑蘭露麵的瞬間，我就判斷出她的境界層級。
“當初躲在櫃子裏時，你應該是在不知不覺間死掉的，沒猜錯的話，你的屍體就留在辦公室的櫃子裏。”
我捋順了思路，慢慢幫著黑衣女人分析著，“你仔細回憶一下，當你躲到後來，是不是不再饑餓，不再口渴？”
黑衣女人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兒！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就把吃喝這一茬給忘了。”
雖然猜不到她的真正死因，但我能猜到她的死亡結果。
女生宿舍的恐怖死亡事件，應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當苟淑蘭從櫃子裏出來時，爬出來的隻是她的魂體而已。
再然後，她撕裂公告欄上的所有遺書，想再去看李醉心一眼。
那個時候，她一定得到了某種神秘的召喚或者牽引，否則不會無緣無故去做這件事情。
遺書撕毀，露出李醉心的宣傳海報，但苟淑蘭很快從海報中間穿了過去。
她後來看到暗格、屍體等景象，表明她已經進到了牆壁裏，再出來時宣傳海報上的畫像不見，是因為那畫像已經貼在了她的後背上。
“你講述的這些事情裏，一定還遺漏了什麽！”
我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語氣更加堅定：“你仔細回想一下，再後來，你受過什麽難以忍受的折磨？否則，你怎麽可能變成半步陰怨境的厲鬼？你的魂體怎麽會碎裂成萬千份，附在那些遺書的碎屑上？”
剛一開始，我以為這些碎屑來源於海報和照片。
現在我才想明白，那是她碎裂的魂體，附在了遺書碎紙上。
難怪那上麵有一些黑色的勾劃痕跡。
那是遺書裏書寫著的字體，隻是苟淑蘭穿的衣服顏色太深，把那些字跡都覆蓋了。
“難以忍受的折磨……”苟淑蘭喃喃念叨著，臉色唰的一下變了，“李醉心從海報消失後，這裏就出現了怪異，出現一條通往地底深處的通道。”
“當來到這附近時，有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將我籠罩在其中，把我整得暈頭轉向、迷迷瞪瞪。”
“給我感覺：既像是鑽進了龍卷風的中心，又像是把我扔進了絞肉機裏，不停的攪動著……”
“那樣的折磨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最終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無法分清現實，找不到屍體和魂魄珠，更看不到未來和希望……”
我說：這就對了，這一條通道叫做幽森通道，和陰冥有很強的關聯，你來到這附近，被周圍的空間割裂所捕捉，把你碎裂成了萬千分。
魂魄珠與魂體不可分離。
既然黑衣女人被碎裂成無數份，魂魄珠肯定同樣如此，隻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沒讓她魂飛魄散。
“這些碎屑紛飛的範圍，應該就是你魂魄珠籠罩的範圍。”
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你之所以楊道二正、迷失自我，是因為你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魂魄珠裏，你一直沒有從自己的陰影裏走出來！”
短暫的沉默。
周圍一片死寂。
時間仿佛定格一樣，半空中的所有紙片，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足足停頓了十幾秒鍾，苟淑蘭才有了新動作。
萬千碎紙片，向著中心方向靠攏過去。
最終形成了1張……畫皮！
從側麵來看，那隻是薄薄的一張巨幅海報，轉過身來，才能看到黑衣女人緊貼在上麵。
宣傳海報上的圖案不斷變化，忽而是黑衣女人，忽而是女星李醉心。
當萬千碎片全都收攏時，終於可以看到她的魂魄珠——散落成無數顆閃亮的魂晶，如同點綴一樣，在海報周圍撒了一圈。
當這張畫皮朝著我移動時，上麵的圖案不斷扭曲，裂開一道道的縫隙，再慢慢的愈合。
過程中，黑衣女人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遭到了難以想象的折磨。
“大師，你雖然年輕，但是眼光奇準，這些你說的都對！”
畫皮來到我麵前，做出躬身行禮的動作。
薄薄的海報彎曲過來，場麵顯得極其怪異。
“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
苟淑蘭眼睛裏滿是乞求，“求求你把我帶走吧！我再不想孤零零一個人呆在這裏，我再不想時不時的挨著千刀萬剮啊……”
苟淑蘭眼淚鼻涕一起流，那小老樣兒，真是要多慘有多慘。
我說：帶你離開可是容易得很，等會兒就可以操作，現在你先回答幾個問題。
“你和這條幽森通道相依為伴很多年，對它……你究竟了解多少？”我問道。
苟淑蘭皺起眉頭，仔細回想著：“這是一條特殊的通道，平時不會出現。隻有當這裏進入了外來者，同時出現違和場景時，才會露出幽森通道來。”
“表麵上看：通道裏空蕩蕩，似乎什麽都沒有。”
“但我百分之百確定，裏麵有很多的鬼怪，因為我總能聽到各種古怪的聲音，而且聲響越來越嘈雜，預示著鬼怪的能力越來越強大。”
裏麵有很多的鬼怪？
為什麽第1次進入幽森通道時，我什麽都沒有發現？
通道並不寬敞，站在台階上，身前幾米的情況一目了然。
如果裏麵真的有鬼怪，它們會躲藏在哪裏呢？
短暫搜索一下，我思維跳躍，問起了另一話題：“這棟樓裏曾死了很多人，身為宿管，你知道死亡的具體數量嗎？”
黑衣女人：“具體的死亡數量我不是很清楚，
因為不管哪一個女生死掉，她們的屍體很快會隨之失蹤。”
“所以有的時候，就算某一個女生死了，很可能別人還不知曉。”
“不過，如果整棟樓無一幸免，那麽死者的數量就是99，這是這棟樓裏的女生總數。”
我有些納悶：“樓棟共有4層，房間十分充足，怎麽會隻住著九十九個人呢？”
黑衣女人解釋著：“東和女校開辦的過程並不順利，主要原因是：生源一直是一個大問題。”
“很多家長思想守舊，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
“肯把女兒送到這裏來讀書，那家長一定思想很前衛，都站在時代的前列腺上了。”
小黑一歪嘴，豎起大拇指：“這詞兒捅的——尿血！”
丁丁身子歪了歪，手掌扶住了牆麵，“學校裏出現的鬼怪，素質就是不一樣，學習能力都是超讚啊。”
我沒心思插科打諢，琢磨著苟淑蘭的話。
女生總數99，幽森通道的台階總數也是99。
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麽必然的關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