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母胎皿

  因為丁丁複製了龍烏的氣機，所以當他出現異變時，我能隱約感覺到他的氣機走向。


  在那一瞬間，丁丁仿佛從祭廟裏消失了一樣，同時貓妖的生機呈現了雙倍的增長。


  這倆貨不愧是兩位一體的存在。


  隻是在氣機上做了點小文章，龍烏就輕鬆的擺脫了方老爺子的操控，而後向前跨出一步，猛地掐住方老爺子的脖子，臉色猙獰。


  嘴唇翕動時，龍烏用唇語吐出幾個字：“傻貨！去死吧！”


  當方老爺子第一次遭遇危險時，我正和花瑛見了麵，並且緊緊把她摟在了懷裏。


  那時我想向丁丁發出指令，讓他快速援救，然而戰況瞬息萬變，很快又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方老爺子臉色無常，就好像龍烏在掐著別人的脖子，他挺立著身形不動，兩手在那圓形物什上快速剝動，很快露出了裏麵的真容。


  那是1顆成年狸貓的貓頭。


  而且是1隻極為罕見的純黑色狸貓。


  尖尖的耳朵，精致的鼻梁和嘴巴，圓睜的貓眼中，幽藍的眼眸散發出妖異的神采，不過裏麵已經沒了生機。


  這就是方老爺子常年不離身的那顆貓頭。


  沒人知曉，他是用了什麽方法，才能把這顆貓頭保存的如此完整。


  外層的黃表紙剝了下來，無聲的向著地麵滑落。


  在黑狸貓的貓頭完整呈現時，龍烏和狸貓同時臉色巨變，他們僵立在那裏，和那兩張滑落的黃表紙，共同組成一幅無聲的畫麵。


  我忽然想起《鬼說》中，關於貓妖的一段描述：

  貓妖一族大概每隔5至10年，便會出現一次基因突變，進而誕生出潛質最為強大的貓妖。


  因為在出現基因突變之前，曆代貓妖都會把自己的精華融入血脈，而後一代一代傳承下去，直到那幸運的小貓妖誕生，一股腦的占有所有的精華。


  在傳承過程中，母狸貓發揮著重要作用，而且做出巨大犧牲——為了能讓血脈精華更好的傳承，往往會在小貓妖擁有進食能力後，把自己作為食糧，心甘情願送進小貓妖的嘴裏。


  所以貓妖一脈中，對母狸貓最為尊崇。


  無論貓妖將來成長的有多麽強大，它都要屈從在它的母親之下，對母親不得有任何反抗，甚至不得平等直視，否則妖身石化、碎裂成渣。


  方老爺子懷裏的這顆貓頭，應該就是貓妖當年的母親。


  因為老李的反應極其強烈，僵硬的身軀漸漸變成灰褐色的石塊，上麵還出現斑斑裂痕。


  以貓妖為中心，石化的裂痕不斷向外擴散，漸漸影響到還處於“粘連”狀態中的龍烏和方老爺子。


  當事情進展到這個節點，我是有些著急的，雖然那時表麵上看，我渾若無事、正打算領著花瑛共同進入帳篷。


  實際上，我已經對丁丁接連下達指

  令，讓他趕緊阻止方老爺子，免得他和龍烏他們玉石俱焚。


  然而……那時已經晚了，方老爺子早就做好了準備，打算以最穩妥的方式滅殺龍烏二人。


  石化的裂痕還在持續，很快蔓延到了龍烏身上，從他左手開始，那種怪異的灰褐色很快覆蓋到他的左肩、左側胸口、左側肋骨……


  凡是被覆蓋的地方，會出現越來越多的裂痕，而後無數的顆粒狀物質，開始從他身上脫落。


  龍烏猜想到接下來可能會麵臨的命運，他就更加的憤怒，右手中的龍形徽章，如同瘋了一樣刺進方老爺子的魂體，終於在無數次的試探碰撞後，刺中了他的魂魄珠，並且把那枚魂魄珠勾了出來。


  龍烏的表情有些得意。


  因為這個時候，他隻是左半邊的身體石化，右側的身體卻完全正常。


  隻要還保留有生機，給他一個喘氣兒的機會，他就會讓自己以及貓妖，重新恢複到巔峰狀態。


  這就是不死九命的真正強大之處。


  至於方老爺子……他隻能功虧一簣，眼睜睜看著魂魄珠被毀滅，而後他會從世界上，永久的消失。


  在這最後的關頭，方老爺子最後一次出現了變化。


  和在鬼葬閣的那次十分相像，方老爺子的膻中、丹田、百匯等三處穴竅，忽然爆射出強烈的白光，光芒刺眼，讓人不敢逼視。


  在閃亮的白光中，一個模糊的影像出現。


  他似乎穿著道家的裝束，生就五短身材。


  看著方老爺子飄忽搖曳、隨時會散掉的魂體，那模糊影像輕歎了一口氣：“這又是何苦呢？把因果強加於他，怕是於道義有虧啊！”


  他的聲音在廣場回蕩時，包括祭祀導師在內，所有邪祟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


  而我剛剛被怪異的觸手纏繞，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玻璃器皿飛了過去。


  講真，那一刻我的心情是瀕臨崩潰的，在極短的時間裏，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個一直佝僂著背影，抱著圓形貓頭的老者，從來都是隱藏在背後，低調得甚至讓我差點忘了他的存在。


  但每次商議策略時，他總會在關鍵時刻，提出極其中肯的建議，能讓我布局更加嚴謹，對變故的推演更加周密……


  我心裏升起一股暴戾的情緒，拎著冥尺就想劈頭蓋臉砸向玻璃器皿，管他什麽鬼怪，砸就是了，我管他那許多？

  至於方老爺子那一邊……我要暫時平複一下心情，切不可衝動行事。


  因為他的魂魄珠被毀，消亡已成定局。


  從情義的角度，我應該為他報仇，想盡辦法滅掉龍烏二人。


  不過從理智的角度出發，我必須克製、冷靜，不能讓惡劣的局麵變得更加糟糕。


  活祭現場的規矩是：除了祭祀導師外，其他人絕不可以說話打擾。


  所以那白光虛影說出的幾

  句話，就顯得格外刺耳，周圍邪祟狐疑的看看祭祀導師，再看看白光虛影，眼睛裏充滿了質疑。


  不等祭祀導師發話，廣場溫度急劇降低，濃鬱的陰冥氣息覆蓋過來，隨後突兀地出現一個直徑兩米的黑色漩渦。


  白光虛影看都不看那漩渦一眼，手指在龍烏身上輕輕點了一下，龍烏想要閃躲，卻偏偏沒能避開。


  那一指過後，就見龍烏右側的半邊身子先是一僵，隨後砰的一下炸成一蓬青煙，和貓妖一起消散的無影無蹤。


  至此，對龍烏和貓妖的雙殺行動，終於告一段落。


  任務是完成了，但代價卻是相當的慘重。


  方老爺子的魂體已經完全的消失，那白光虛影卻還凝而不散，它朝著方老爺子消失的方向愣了片刻，隨後看到鬼鬼祟祟、距離不遠處的黑漩渦，頓時發泄情緒般的輕吼了一聲：“滾！”


  那黑漩渦瞬間炸出一團團的黑霧，接連退出去十幾米遠，直徑由大變小，最終完全的消失。


  在白光虛影隨之消失時，牆麵上1隻壁畫一樣的鬼怪，忽然間露出痛苦表情，它跌跌撞撞從牆壁裏浮現出來，緊捂著肚皮、踉蹌摔倒在地麵上。


  肉眼可見，它的肚皮以極快的速度隆起，眨眼間，就如同懷胎十月的孕婦一般，肚皮撐的溜溜圓，鼓漲的勢頭不變，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


  某一刻，他的肚皮終於破開，鑽出一顆掛滿器髒和血漬的腦袋。


  ……


  有過一加7健身會所的經曆，我的體能已經今非昔比，冥尺橫向砸出的這一下，生猛霸道、勁力十足。


  我這是列開架勢，打算砸碎玻璃器皿，一鼓作氣毀掉那碎肉怪物。


  嗖嗖嗖……


  在第一根觸手之後，更多的觸手纏繞過來，試圖攔住冥尺。


  接連繃斷五六根觸手後，冥尺的勢頭才停了下來。


  那鬼怪僅僅是阻止而已，根本不敢纏繞奪走冥尺，因為隻要和冥尺有所接觸，觸手就要化作腥臭的氣霧，沾附在鉤刃上，成為冥尺的滋養。


  “停——臭小子，你趕緊給我住手！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一個尖細的聲音，突兀的鑽進我的耳朵。


  當聲音響起時，原來繃緊繞在我和花瑛腰間的觸手，忽然間就停了下來，反方向輕輕甩動，反倒讓我倆距離玻璃器皿更遠了些。


  我扶著花瑛站穩，緊盯著那玻璃器皿，當有聲音傳出時，裏麵的那些碎肉，很有規律的前後顫動著，似乎在表達著它獨特的情緒。


  花瑛閃著疑惑的大眼睛，用唇語向我質問：“怎麽了？”


  我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隨後看向那隻鬼怪，等著它的下文，冥尺仍是擺出前衝劈砍的姿勢，免得這鬼怪有詐。


  我大致能猜測的到：活祭儀式中不許隨意的說話，很大可能是在照顧著眼前


  這隻鬼怪的感受，因為哪怕帳篷裏出現了輕微的聲響，都會令它躁動不安，激化它的負麵情緒。


  不過我隻是衝殺了一個回合，鬼怪立即喊停，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有那麽大的威懾力麽？這隻鬼怪來頭肯定不小啊，它憑啥對我另眼相看？有陰謀？”


  我習慣性的朝著最壞的方向思考著。


  “陰冥的至寶法器冥尺，能被你使用，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仍是和剛才一樣，直接把心意傳遞到了我腦海裏，“我不是你的敵人，不管是看在冥尺的份兒上，還是依照我本來的計劃，我對你都沒有任何的敵意。”


  “放鬆些吧，小夥子，你如果有什麽疑問，可以用唇語說出來，隻要做出相應的口型，不發出聲音即可。”


  我真沒想到，這長相惡心的鬼怪，竟然能這麽好說話。


  它一定是從冥尺上看出了什麽，否則不至於對我這麽客氣。


  我掃了眼藏在它身後的兩道人影，快速翕動嘴唇問道：“你對我們沒有敵意？那她們兩個，現在到底是死是活？先前看到血肉橫飛的景象，到底是誰的？”


  ……


  這會兒工夫，丁丁已經把複製的氣機，傳送到了鎮塔裏。


  他拉著傷心欲絕的清香蘇靈，隱藏在原住民當中，時刻監視著龍烏二人的動靜。


  那隻邪祟被“開膛破肚”後，龍烏一臉猙獰的從它腹腔裏鑽了出來。


  在龍烏站直身形時，從他脖頸下，開始鑽出另一顆頭顱，幾次線條拉扯後，幻化成貓妖的模樣。


  龍烏和貓妖兩個，就像是雙生的連體嬰兒，隻是幾個呼吸間，一個雙頭、四首四腳的怪物，就出現在了這些原住民麵前。


  不過這些原住民卻像是見怪不怪，對龍烏的異樣表現，完全是視而不見。


  剛失去了一次命機，龍烏顯得十分懊惱，他抱著恢複狸貓形態的貓妖，遠遠的躲離人群，似乎隻有把自己孤立起來，他才能覺得心安。


  仇天縱有些不知所措，遠遠的跟在龍烏身後。


  他兩手規規矩矩的垂落在身體兩側，顯得十分的恭順，似乎在隨時等候著龍烏的指令與差遣。


  ……


  “在你眼裏，我應該是一隻地地道道的怪物，可在某些人的眼裏，我卻是珍貴至極的寶物啊！”


  玻璃器皿裏的怪物，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開始簡單講述它的事情。


  我能感覺得出來，它明顯的在向我示好，以消除我的敵意。


  “我有1個古怪的名字——母胎皿，因為這裏很多早夭的鬼嬰，都是從我身體裏孕育出來的……”


  母胎皿生育過很多隻鬼嬰，但每一隻都活不長久，大概幾個月過後就會暴斃死掉。


  生育鬼嬰的魂體，會重新散成陰煞氣息，飄蕩於祭廟或鬼巫族的地界範圍。


  鬼嬰天然誕生的細小脆骨，則會長期的留存於外界，成為鬼葬閣外一道邪惡而恐怖的風景。


  我回想起在鬼葬閣外的所看到的場景。


  的確，鬼葬閣外圍的地麵上，鋪著一層細小的骨骼，踩上去咯吱、咯吱，就像踩斷了幹枯的樹枝。


  真的難以想象，那些細小骨骼，居然來自變異的、早夭的鬼嬰。


  更不可思議的是，數以萬計的鬼嬰，都是從這什麽母胎皿裏生育出來的。


  鬼嬰被培育出來，很快就要死掉，那為什麽還要源源不斷的生產？


  生育如此數量的鬼嬰，是要用做哪方麵的用途呢？


  聽著母胎皿話裏的意思，祭廟和鬼巫族，對這種獨特的鬼嬰，都有很大數量的需求。


  這是不是再次間接的證明：祭廟和鬼巫族之間，有密不可分的關聯？

  “小家夥，我跟你透露一個隱秘，希望你暫時不要向外說啊！”


  不知母胎皿出於什麽考慮，話鋒一轉，突然提到了這方麵。


  “陰冥並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樣秩序井然。”


  “實際上，那裏的管理有些混亂啊！難以彌補的漏洞，出現的越來越多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