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鬼巫族聖女
雖然不知什麽原因，但我能確定，鬼巫族子弟正在進行自殺。
白霧充斥著房間，在黑衣人身體兩側激蕩，透過霧間縫隙，我能感覺到，他的生機在快速流逝。
黑衣人低垂著頭顱，角度正好朝向我，透過眼睛上的兩個漆黑孔洞，能看到那兩團幽綠的火苗，正快速暗淡下去。
“黑衣人自殺的動機是什麽？”
“斷頭屍集體團滅後，他知道自己孤掌難鳴，於是提前自殺，免得自取其辱？”
“這道理好像說不通啊！”
“在《鬼說》中，斷頭屍並沒有歸類到行屍的類別，大概因為它太弱小、暴戾氣息太淡薄。”
“如果黑衣人是斷頭屍的主人，他怎麽會不清楚斷頭屍的弱點？怎麽會把殺死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他們身上呢？”
“除非——”
頃刻間想明白了關鍵，我兩腳用力在地麵上一頓。
在一加1會所的體能強化訓練，此刻效果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連我自己都沒預料到，這一下彈跳驚人，幾乎快要追平黑衣人的頭頂。
左手按住他的腦袋，冥尺朝著他身體兩側砸落，手臂傳來停滯感，如同受到了某種阻攔，而讓冥尺降落速度大幅的削減。
“明明是個正常活人，卻能像邪祟一樣虛空懸浮。”
“這不擺明了身邊有古怪？”
冥尺回收時，鋒刃上刮下一大團乳白色的物質，發出滋滋聲響，冒出蜂窩一樣的氣泡，而後被吸收進冥尺裏。
黑衣人自然掉落下來，和我同步下降。
兩腳即將落在地麵上，就見他眼中綠火陡然跳動，手臂翻抬，拳頭裏像是緊攥著什麽東西，狠狠的朝著我頭頂砸來。
這一下來的太過突然。
誰能想得到，將死之人剛剛得到解救，卻突然對救他的人大下殺手？
尤其我還沒有完整落回地麵，驅退避閃都會相當的吃力。
“他是在責怪我阻止了他自殺？”
避開腦袋關鍵部位，肩膀用力向著一側傾斜，盡最大努力躲避開。
但，拳頭最終還是落在我的右肩上。
拳頭中緊握著一根鋼釘一樣的東西，紮進肌肉大約半寸，兩股力量反向拉扯時，劃出一道尺許長的傷口。
砰——
腳掌踩實地麵，我第一時間燜出一腳，正中黑衣人的小腹，把他踹的如同大蝦一樣，倒退過程中撞到了桌椅衣櫃，發出雜亂聲響。
我懶得去管他死活，從帆布包裏掏出醫用紗布，喊出嬰蜮讓他替我包紮。
隨著渡鬼經曆增多，我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包紮物品與止血藥等必須隨身攜帶。
因為再周全的計劃也抵不過意外，再警惕的提防也架不住有心禍害，我不得不往最壞處考慮。
“咳咳咳……嘿！嘿嘿……”
我聽不出黑衣人的聲音中，蘊含著什麽樣的情緒。
他劇烈咳嗽了幾聲，發出似哭似笑的嗚嚎，手臂突然抬高，拳頭裏握著的那根長釘，極速向著自己頭頂紮落。
因為距離的緣故，以及黑衣人刻意的壓製，我聽不到任何特殊聲響。
隻看到他手臂軟塌塌垂落時，那根鋼釘已經紮進了他頭頂百會穴。
身上仿佛蕩起一層虛影，很快和他的身軀融合，速度之快，讓人一度懷疑那是錯覺。
眼孔中幽綠的火苗，有過瞬間的停滯，隨後炸散成千百流星。
黑衣人終於死了。
他的態度很決絕，要麽我死，要麽他死。
這道選擇搶答題，我到底是沒搶過他。
“那根長釘肯定有古怪，當它劃破皮膚時，鎮塔有清涼氣息波蕩，表明他真正的殺傷力，是作用於魂魄海。”
“那一下偷襲沒能得逞，黑衣人就知道，他往後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從斷頭屍的離奇慘案發生，到黑衣人自投羅網、跑到陽光醫院追殺我，再到此刻他自盡而死……這裏麵有些地方，我總覺著不是那麽合乎邏輯。”
“那根長釘——”
再次想到這個問題，我頭腦中突然閃過一道清明，突然間猜測到那根長釘的來曆。
剛才急於把黑衣人解救下來，就是因為我心裏突生預感：預測到他的死，將會給我帶來極大的麻煩。
而現在，我的直覺更加清晰，為我帶來麻煩的禍根，就在他頭頂的那根長釘上。
我快步朝著黑衣人屍體走去，心想著：可得盡快把那根長釘撬出來。
黑衣人自殺時，隻是憑借手掌力量，讓長釘嵌入腦袋半寸。
估計冥尺從側麵砸過去，如果找準角度、掌握好力道，應該可以瞬間把它砸飛。
隻要能讓長釘和屍體分離，對我的威脅瞬間就減少9成。
剛剛向前邁出幾步，就聽咕咚一聲響，不知什麽東西飛了過來，無巧不巧的在黑衣人頭頂上砸了一下。
那根長釘再嵌入半寸！
早就知道屋子裏的白霧有古怪。
雖然收服了七具斷頭屍，但黑衣人的身邊，還有一團血影和一團白影，以及1張不知什麽用途的漁網。
我才不相信，這些隻是純粹的擺設而已。
果不其然，當意識到我要有所行動時，它們就冒出來搞破壞了。
快速向著黑衣人靠近時，陸續又有幾樣東西砸落。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事件發生，不借助陰鬼朋友們的力量，我是無法阻止事態發展。
所以等接近到屍體身前時，長釘的釘帽隻外露出很小1道縫隙，幾乎是全數盡沒於其中。
腳下一陣劇烈晃動，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從地底下鑽出來。
不是一隻、兩隻……而是有數十隻！
“嗬嗬——”
“嗚嗬——”
“吼——”
耳朵裏聽得十分真切，地麵下還傳來各種古怪
聲響。
那是邪祟獨有的發音，聲音裏透著喜悅，帶著某種希望。
似乎隻要能拱出地麵，進入房間裏，他們就會獲得新生一樣。
“特定場景和現實中的陽光醫院融合後，已經是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別說邪祟能突破這裏的封鎖了，就算想準確鎖定這裏的方位，幾乎都是不可能的。”
“黑衣人在自殺時，動了什麽貓膩？他用了什麽樣的方式，才把自己變成1個精準的坐標？”
我對鬼巫族的手段真是有些佩服。
眼前看似普通的陽光醫院，其實算做是樊籠陣法的一部分。
當初鬼主被囚困於其中，殘軀在外活動那麽多年，都無法將他解救出去。
說到底，就是無法尋找到鬼主的坐標方位。
而強大如瀚哲，身陷樊籠大陣後，立即萌生死誌，根本沒指望其他的陰司者，有一天能將自己解救出去，也是基於相同的道理。
“鬼巫族不簡單啊！他們這是鐵了心想殺我？”
剛才我急速朝著屍體奔來，是因為我意識到，這根長釘很可能是縛魂釘。
當初神女頭頂上，被釘入過1根縛魂釘，從此她既無法去陰冥，也沒法呆在人間，在陰陽夾縫間永久的沉淪，她所承受的痛苦，真是萬千言語難以形容。
所以當我意識到，這有可能是縛魂釘時，情緒極其複雜，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阻止它的下步行動。
其實從開始到剛剛那一刻，我都沒有真正的認為：鬼巫族子弟有能力殺死我。
他們殺掉了劉老板，隨後又製造了7條人命的慘案，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因為藍大先生，或者說是因為鬼主，其目標根本不是在針對我。
我可是親眼所見，當龍翁身受重傷時，不惜以鬼巫族子弟為療傷滋補，以極其陰狠歹毒的手法，把活人的血肉之軀，生生煉化成1具幹屍。
盡管那是在陰脈通道中進行，可我不相信，遭受這樣的慘痛折磨，鬼巫族子弟會不想辦法把訊息傳遞出去？膽敢在外闖蕩的鬼巫族子弟，實力真的有那麽不堪？
此外，藍大先生縱橫道門不知多少年，更不知結下了多少仇家。
他以前得罪過鬼巫族，於是人家派人來報複他的手下，這也都在情理之中。
從這方麵來判斷：傳言中說，鬼巫族由黑法師一手創建，這恐怕傳言不實，裏麵興許有更複雜的關聯。
而在製造連環命案後，我估計鬼巫族子弟的重心，仍是沒有放在我身上。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們的這次行動計劃，是“報仇”、“祭魂”同步進行。
《鬼說》中對鬼巫族的祭魂，有過簡單介紹：不管是煉製血飛蛾或是培育死亡血咒，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用擁有純粹意念的陰鬼去祭拜喂養。
黑衣人臨死前，曾彈出過幾滴精血
，映紅了斷頭屍的屍軀。
在那一瞬間，我看到屍體內靠近心髒的部位，潛藏著1個拳頭大小的東西。
無論從形態大小，還是它們向我傳遞出的威脅直覺，我都有理由相信：這小東西，就是血！飛！蛾！
“展翅成型、滴血落蛾；靜居軀殼、潛藏為蟄。”
隻有這樣強大而邪惡的東西，寄居在斷頭屍的屍體裏，才能讓他們無懼於我的統領能力。
是啊！我畢竟是新任鬼主啊！
自然擁有的“統領”能力，會讓遇見我的所有低階鬼怪，本能的產生恐懼，進而會心甘情願的供我差遣。
可張大友、周玉蘭等是如何表現的？
他們直接就把我給無視了。
在他們眼中，我就是1名再普通不過的道門子弟。
為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那是因為，血飛蛾影響到它們的潛在心智，強烈抑製了它們的本能，讓它們感應不到層級碾壓的恐懼感。
剛死去的這名黑衣人，真正對我產生敵意時，應該是在我倆見麵過後。
那時他才通過某種特殊渠道，獲知我的新任鬼主身份，於是產生了殺機。
這殺機極其強烈，鬼巫族子弟寧肯毀掉所有斷頭屍，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小命，也要讓我死掉。
當黑衣人自殺成功，他的第一個大招就自行生效了。
他的頭顱上，並不是單純鑲嵌著一枚縛魂釘，與它一同釘進腦骨的，應該還有那一小塊紅褐色的東西！
這才引來周圍強大邪祟，毫無道理的興奮與瘋狂！
現在，我有了濃烈的危機感。
我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
——
噗噗噗……
接二連三的怪異聲響，在辦公室裏出現。
十幾隻最為強大的邪祟，突破了周圍的禁忌，最終鑽進了黑衣人的屍體裏。
院外的陳醫生頻繁向我示警，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嬰蜮、秦巧等如臨大敵，時刻準備從鎮塔中衝殺出來，想要和對方掙個魚死網破。
不過她們的想法和提議，都被我製止了。
示敵以弱這事兒，我先前已經幹過了，剩下的，就是使出本事、跟它們硬剛到底。
主場作戰，在自家地盤上，我還能讓外來的邪祟給欺負了？那還有沒有天理了？
辦公室內的白霧終於開始收斂，化成一團凝實的霧團，飄蕩在棚頂一角。
它和頂著漁網飄蕩起的血紅身影一道，如同兩名旁觀者一般，在靜靜觀看著下麵發生的一切。
二十幾隻邪祟組合在一起，成為1隻全新的怪物。
它們共同操控著黑衣人的身軀，搖搖晃晃站立起來，想要朝我撲來。
最開始時，興許是因為“意見”不統一，雷聲大而雨點小，遲遲不見黑衣人挪動。
沒多久，這些邪祟以驚人的效率達成一致意見，速度好快的
一批。
我是後背頂著房門、倒飛出去的。
我根本就來不及轉身跑。
要是再慢上半拍，這隻全新怪物，非得踏破我肚皮不可！
“有點兒意思！”
我暗暗調動心神，將看似鬆懈的陽光醫院，所有出入口再次封鎖。
這次就算外麵的邪祟能定位到這裏，甚至能精準的找到黑衣人的所在，它們也甭想再鑽進來。
沒錯，剛才我是故意放它們進來的，如果不是為了萬全考慮，我真想再多放一些進來。
安靜的走廊內，很快響起高頻率挪動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在醫院裏跑的不亦樂乎。
“韓車——別跑啦！你跑不脫啦！”
“在新生命的驅使下，我們二十幾個兄弟完美融合，成為1個全新的個體，所有的陰煞術法和陰煞能力，都將轉移到新個體身上，你是無論如何都沒法和我們抗衡的。”
“我真的很想嚐嚐新鬼主的滋味，但理智告訴我：我暫時還不能殺你，要把你帶回鬼巫族，由我們的鬼巫聖女定奪！”
“真是奇怪，我們也是不久前才知曉你的新任鬼主身份，鬼巫聖女又是從哪裏知道的消息呢？”
“她選中了你，難道是想讓你跟隨她一起去祭祀先祖？”
“已經沉寂了十幾年的百鬼祭祖，終於要因為你而重新啟動了嘛？”
我努力調勻呼吸，傾聽著身後傳來的動靜。
不同邪祟鑽進屍體後，操控發出的聲音截然不同，有的纖細軟弱，有的豪放粗獷……
不過說話的內容，卻引起了我極大地重視。
“什麽剩女？鬼巫族的大齡剩女嘛？”
“百鬼祭祖又是個什麽鳥？它們祭祀它們的祖宗，跟我有個毛的關係？”
“這幫邪祟可別忽悠我啊！”
“莫非我跟鬼巫族，在五百年前還是一家？”
一邊跑，我心裏一邊升起好大一堆問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