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讓其瘋狂
我小心謹慎的靜觀其變。
喵喵則顯得有些煩躁，漢白玉一樣的右手握成拳頭，在半空中前後揮舞著，似乎想把所有的邪祟都砸爛。
終於來到龍翁療傷休養的密室外。
臨近密室時，有一塊橢圓形的寬闊場地，裏麵有石桌、石凳等，鈴兒和喵喵留在那裏等待。
我在白墓引領下，第一次進入密室，近距離來到龍翁身前。
龍翁四周的四象結界，帶著濃鬱的死氣。
他挺直身軀、盤膝坐地，緊閉的雙目動也不動，隻有當座下圓盤運轉時，才能感受到他的一絲生機。
四尊棺槨（guǒ）裏散發著濃鬱的臭味兒，似乎裏麵裝著的屍體，已經腐爛肢解。
肉眼可見，棺槨以及龍翁之間，有淡綠色的絲線牽連著，表明它們之間存在某種神秘關聯。
“韓先生，現在你可以把魂晶碎片放進去了。”
白墓指了指最後1具棺木，“理論上來說，用上百枚魂晶碎片，來代替陰陽的融合氣息，應該是毫無問題的，但具體以實際結果為準。”
“龍先生慧眼如矩，應該不會看錯人。”
“如果得到你的一臂之力，而讓龍先生蘇醒過來，他一定會對你大加獎賞。”
“《鬼說》中冊隻是一小部分獎勵而已，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向他提出額外的要求啊！”
白墓話裏話外都在暗示著我，如果龍翁能夠蘇醒過來，記得向他提起複活梅雨薇的事兒。
我就納了悶：梅雨薇是我的前女友，又不是白墓的什麽人，他這麽上心幹個毛線呢？
我從帆布包裏掏出一個漆黑的盒子，裏麵有影子搜羅到的上百枚魂晶碎片。
打開盒蓋，朝著最後一具棺木傾倒了下去。
上百隻亮晶晶的碎片沒有沉落，而是懸浮於半空中，身前溫度再次下降，猶如墜到了冰窖裏。
無數道殘缺的影像重疊在一起，遮擋在魂晶碎片之前。
嗯？它們是附著其上的陰魂殘影嘛？為什麽會在此時出現呢？
棺材底部傳來了無形的引力，將那些魂晶碎片扯的下沉了一些，螢火蟲一樣的成片光亮，與棺木邊緣平齊。
這時，淺綠色的絲線流動速度加快，隱約聽到嘩啦嘩啦類似流水的聲音。
“魂晶碎片傾落後，四象結界終於形成了1個完整的整體？”
“龍翁待在這裏，一直等待著四象結界恢複完整嘛？”
“對於白墓來說，弄來上百枚魂晶碎片，貌似沒什麽難度吧，為何非要讓我出手呢？”
“難道一直在惦記著融合氣息？他們想不到我會使用替代品嗎？”
心裏接連升起疑惑，我正要向白墓詢問，卻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密室。
密室裏的氣氛變得愈發詭異.
第一具棺木裏發出砰砰的撞擊聲，似乎裏麵詐了屍。
幾下聲響過後，一個被黑色長袍包裹的瘦小男子，慢慢浮了上來。
我見過這名男子，上一次我曾懷疑，他屬於鬼巫族的族人。
上次見到他時，他雙目緊閉，似乎陷入沉睡或者昏迷狀態。
而這一次，他則圓睜著雙眼，眼眸裏爆射出憤怒，以及我所能想象到的最惡毒的情緒。
身體用力掙紮著，可也僅僅能在小範圍內扭動而已，無形的束縛牢如鐵箍，他根本無法掙脫。
“庵嘛尼依咕……”
瘦小男子似乎預感到了什麽，從他幹癟的嘴唇中，開始發出一個個古怪音符，如同在詠唱著古老的誦經。
隨著這些聲音發出，他和龍翁之間的關聯綠線忽然加粗、流速變快。
瘦小的身軀慢慢塌陷枯萎，嘴唇裂開一道道的裂痕，口腔附近濺滿了黑褐色的血漿。
滲出黑血的同時，他左眼向上用力翻轉，右眼向下反方向滾動。‘
眼球表層鋪著一層青黑色的東西，並不是我想象的那種眼白。
關聯的綠線出現一些紊亂，似乎有無形的東西衝了出來，分成兩股：一股衝向龍翁，另一股衝向我。
“死亡血咒？”
我腦子裏忽然閃過這幾個字。
鬼巫族秘法中，有一項極為歹毒的術法，臨死前以自身精血為引，詛咒對方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被詛咒的一方，白天是正常的軀體，晚上則變形為某種特定形態的小動物。
身體變形之苦、靈魂扭曲之痛，都能讓被詛咒者萬分後悔，為什麽要生到這個世界上來？
死亡血咒最殘忍的地方在於，它能隔離活人與陰冥的關聯，無法往生輪回。
被詛咒者會一直滯留陽間，遭受無窮無盡的折磨。
飛快的回想起這段描述，我的心哇涼哇涼的，臥槽啊，我是不是該把一首涼涼送給自己？我不會真的這麽倒黴吧？
我隻是幫助療傷而已，又沒有親手剝奪他的性命，死亡血咒為什麽要把我捎帶上？
瘦小男子認定我是助紂為虐，於是連我一起恨上了？
我搞不清楚原因，更沒時間分析他的動機。
意識到無形氣流衝來時，我隻能下意識的扭過身，讓帆布包裏的鎮塔幫我率先抵禦。
身體一陣滾燙，像是有一根燒紅的鐵釺鑽進我的身體。
絕大部分“熱度”被鎮塔吸收，極少一部分鑽進了我的五髒六腑，遊走片刻後便消失不見。
“這就是遭受死亡血咒的感覺？”
我心裏有些茫然，盯著瘦小男子嘴角的那抹詭笑，再把目光轉向靜止不動的龍翁。
龍翁仍緊閉著雙眼，身軀挺直不動，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到危險降臨。
無形氣流即將衝撞軀體時，他脖頸下冒出兩道殷紅的光芒。
衣服被灼熱燒毀一小片，露出那裏的1隻黑色佛像。
“這就是黑煞
佛？裴婉十分忌憚的那件法器？”
通體黝黑的佛像，隻有兩隻眼睛是通紅的，射出的光線詭秘而強大。
與無形氣流對衝時，炸起一陣青煙，隨後四下消散。
看龍翁的樣子，貌似壓根兒沒有受到死亡血咒的任何影響。
“黑煞佛比我的鎮塔還厲害？他怎麽可能毫發無損呢？”
看到這一結果，我心裏稍微有些不平衡，下意識的把黑煞佛和鎮塔做著對比。
然而不等我多想，第2具棺木裏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
幾乎在瘦小男子摔落下去的同時，那隻女山魈又浮了起來。
它膝蓋以下皮膚光滑，看著和正常活人無異，不知它蛻過多少層皮，才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但膝蓋以上的皮膚還是極為粗糙，一塊塊巴掌大小的龜裂板塊覆蓋著體表。
女山魈浮起時，身上的龜裂就開始脫落，幹癟硬粗的皮膚砸進棺木裏，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響。
它顯得極為慌亂，浮出棺木時，匆忙把纏繞脖頸的舌頭抽離下來，如同利劍一般刺向龍翁。
“叮——”
金屬質感的聲音在龍翁胸膛前響起，舌尖不偏不倚紮在佛像上，隨後像是受到強烈牽引一般粘連不動。
從舌尖到舌根，猩紅的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變黑，最終呈現枯死的黑紫色。
皮膚脫落的速度驟然加快，原本光潔的皮膚，也開始出現枯萎，渾身上下都出現那種板塊裂痕。
似乎隻是瞬間的接觸，就讓女山魈生機大量流逝，快速恢複到蛻皮之前的模樣。
山魈的軀體結構和活人很不一樣，一層層蛻皮下來，見不到它的內髒器官，隻有嶙峋的骨架凸顯出來。
“哢嚓”一聲響，骨架和堅硬如鐵的舌頭同時落地，激蕩起刺鼻的塵埃。
“魂晶碎片隻是一種牽引，並不會發揮實質作用。”
我向後退了幾步，心裏快速做著猜測，“此時的四象結界才真正發揮威力，強行榨幹他們的生機，流淌到龍翁體內，幫他療養傷勢。”
“龍翁這樣做，對我有沒有什麽不好的影響？這份因果罪業，是否同樣要牽連到我？”
瞥了眼緊閉的密室石門，我放棄了逃跑的打算。
白墓既然把我單獨留在這裏，肯定有他的深意，如果我能輕易脫逃，那才是見鬼了呢。
目光轉向第三具棺木，心裏回想著上次看到的景象。
那時棺木裏浮現的，是1個半透明的器皿，裏麵充斥著濃霧，隱約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
當龍翁緩緩轉動時，那個瘦小的身影就會慢慢變矮變小。
現在來看，瘦小身影承受的痛苦，和鬼巫族男子以及女山魈如出一轍。
它的精華被榨出後，成了龍翁的某種滋養。
“這四象結界到底是什麽邪術？榨幹別人的生機為自己療傷？”
“這邪惡術法天理難容，陰司者怎麽會放縱不管呢？”
我剛想到這裏，忽然向前一個趔趄，像是被什麽東西猛拉了一下。
兩手下意識的伸向前方，自然而然搭在第4具棺木的邊緣上。
我的頭已經伸入魂晶碎片的中央，眼睛所見都是柔和的光亮，看不到棺底的情況。
但我能感覺到，那裏似乎有1隻邪惡的怪物，張開了大嘴在等著我。
隻要栽進棺木，我必死無疑！
胳臂青筋暴起，兩手用力抓住棺木邊緣，上半身不受控製的下彎，朝著棺木方向更靠近了一些。
潮濕的氣息撲在臉上，似乎凝成了細小的液滴，讓我有種粘乎乎的感覺。
腰杆傳來劇烈的疼痛，那是我向上挺直與無形拉扯對抗的結果。
嘎吱吱——
恍惚間，似乎聽到腰椎傳來輕微聲響，我的腰杆都快斷了。
“龍翁想殺我？”
冒出這個念頭時，心裏升起更加強烈的危機感，似乎死亡就在一瞬間。
“進入棺材必死無疑，我現在是不是該動用底牌了？”
用冥界鑰匙打開虛無之門？或者用冥尺、鐵鎖鏈攻殺龍翁？
一旦我這邊撕破臉，密室外的鈴兒和喵喵，能不能打得過白墓？
就算能打得過，她們會安然無恙的沿著通道，返回地麵嘛？
心裏轉過這些想法，其實就是電光石閃的工夫，第3具棺木裏發出嗡的一聲悶響，那隻半透明的器皿再次浮現。
一陣陣誦經的聲音鑽入耳朵，我承受的壓力輕了許多。
我能半抬起腰身，扭頭看清身邊的狀況。
嗡——
耳邊再次傳來悶響，器皿裏濃霧炸開，露出裏麵的真容。
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枯瘦的身軀擺出蓮花坐姿，看似瘦小卻穩若磐（pán）石。
他渾身上下籠罩著黑霧，卻給人一種聖潔平和的感覺，和其他陰鬼的陰森冷厲完全不同。
眼角餘光中，我發現龍翁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目精光爆射，直逼向半透明器皿。
“老家夥，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死？”
聲音中應該加入了特殊的術法，音調並不算高，但震的人耳膜生疼。
隨著龍翁這兩句話，漂浮的魂晶碎片又散出空缺，再次傳來強大拉扯力，讓我不由自主向著棺底靠近。
我大怒，心裏暗自大罵：“尼奶奶個腿兒——玩兒呢？當彈簧玩我呢是不？”
一會兒把我拉彎，一會兒讓我繃直的，這還有完沒完？
龍翁明顯沒安好心，似乎在拿我當誘餌，逼迫器皿裏的和尚陰鬼就範。
那一句“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次的拉扯來的毫無征兆，又更加的猛烈，猝不及防下，我大半個身子都栽進了棺材裏。
毛茸茸、線
頭一樣的東西，反複摩挲著我的臉，粘稠的液體如同給我上了一層補水麵膜。
令人窒息的腐臭氣味兒，卻化作了刺骨的陰冷，以我的體質都幾乎快被凍僵。
“阿彌陀佛——”
器皿裏傳出的聲音中正平和，聽著讓人心頭一暖，身上壓力驟然一輕，我再次脫離了棺木掌控。
挺直身軀的瞬間，我反握住冥尺，就要朝著龍翁劈頭蓋臉砸過去。
這敗家犢子明顯是想坑我，不管結果如何，我先破壞掉他的四象結界再說。
鈴兒感應到我的情緒波動，已經偷偷詢問過我，需不需要對白墓下手？字裏行間透著強烈的自信。
我剛剛抓住冥尺的握柄，眼前一花，大批光亮朝著器皿湧去，星星點點、聚攏在器皿外圍，如同把它變成1個奇特的光罩。
殘缺的陰鬼影像浮動，似乎受到某種力量驅使，爭先恐後想要擠到器皿裏。
龍翁以奇怪手勢拖住黑煞佛，恍惚中似乎有氣息注入，黑沙佛的雙眼無比通紅，紅的讓人感覺妖冶。
細小光柱洞穿了器皿，宛如實質一樣紮在和尚陰魂身上，暗黑的佛身一陣搖晃，幾個呼吸間就被紅光洞穿，魂體虛幻，似乎隨時都能散去。
“阿彌陀佛——”
再低誦一聲佛號，和尚陰魂低眉垂目，似乎徹底放下防備，任由紅光在它身上穿出千瘡百孔，臉上卻始終掛著慈和笑意。
“舍己為人，舍己渡人，舍己化人……我佛慈悲——”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縹緲，卻始終縈繞不絕。
一波濃霧炸開，接著一波魂體炸散，露出其中深藏的1顆七彩舍利子，龍眼大小，晶瑩渾圓，絢爛奪目。
上百枚魂晶碎片附著的陰魂殘影，一股腦鑽進七彩舍利子裏，卻沒有絲毫影響它的顏色，反倒讓七彩光芒愈發的絢爛。
龍翁終於離開了座下圓盤，眼睛中閃過狂喜，抓過舍利子，直接吞了下去。
器皿周圍激蕩的剩餘氣息，則向著黑煞佛方向聚攏而去。
它宛如1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激蕩氣息在佛身周圍飄忽幾下，便被完全吸引了進去，不起半點漣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