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蠱惑

  我注意到他的用詞:回到家裏查詢大量書籍?

  那說明主臥書架的主人,應該懂得心理學或者主修心理專業。


  張才然如果明白心理症結,自然沒必要回家查詢。


  他在講述這些時,臉色一直很平靜,似乎手腳上束縛的這些鐵鏈,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


  在我思索這些時,張才然繼續說了下去。


  那天晚上10點半,男生宿舍熄了燈,片刻後,耳邊陸續響起室友輕微的鼾聲。


  張才然的注意力卻集中在牆壁裏、棚頂上、櫃子後……


  在那些嘈雜聲響裏,夾雜一些帶有情緒的說話聲。


  他明明可以聽清對方所說的每一個音節,但具體在說什麽,他卻弄不明白。


  突然間,那些聲音變得更加雜亂起來,好像隱藏在後麵的東西,開始拚命的向著門口方向逃竄。


  “有什麽東西在追趕它們?或者,新出現的東西異常恐怖,於是把它們都嚇跑了?”


  如果猜測成立,那新出現的東西,很可能出現在它們逃跑的相反方向。


  張才然雖然害怕,但受到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他半起著身,向著窗外看了一眼。


  昏黃路燈的映射下,窗玻璃外出現一個圓圓的黑影,看著像一顆腦袋。


  它從半敞開的窗戶中跳了進來,發出“啪啪”的怪異聲響。


  這時張才然才發現,那隻是一顆孤零零的腦袋,並沒有連接在軀體上。


  它蹦進了寢室裏,隻發出兩聲怪異聲響,隨後就沒了聲音。


  “它去了哪兒?待在原地沒動嘛?隻有一顆腦袋,為何會自由行動呢?”


  “不,不……自己胡思亂想這些幹什麽?這一定不是真實的存在。”


  “自己最近精神恍惚,所以才會看花了眼。嗯嗯,一定是這樣。”


  張才然身子哆哆嗦嗦、被嚇成了篩糠,趕緊躲進被子裏。


  然而頭頂忽然傳來一陣冰涼,有肉呼呼的東西頂在他的頭頂上。


  一股難以忍受的味道出現在被子裏,讓蒙頭躲避的張才然差點兒窒息。


  “我在棺山山穀,過來找我”


  張才然覺得頭皮都快炸裂了,渾身酸麻,似乎喪失了行動反抗的能力。


  甚至連他的思想,都變得遲緩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前額和後腦依次傳來滑膩膩的感覺,似乎腦袋怪物伸出舌頭,貪婪的在頭頂上舔舐過。


  再然後,頭頂的冰涼和難聞的氣味倏然消失。


  過了好一會兒,僵硬的身體恢複了感覺,張才然大喊大叫著從上鋪跳了下來。


  被驚醒的室友攔住張才然,紛紛詢問情況。


  得知剛才曾有顆腦袋鑽了進來,大家開始埋怨張才然,質疑他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寢室裏的窗戶雖然敞開了半扇,但外麵有防盜柵欄防護,狹小的空隙頂多能容納伸進一個拳頭。


  從這樣的寬度裏,怎麽可能鑽進一顆人頭呢?


  室友七嘴八舌,宿舍裏很快嘈雜起來,甚至有旁邊寢室的同學被吸引過來,雜七雜八的說著什麽。


  這些聲音落進張才然的耳朵裏,隻變成空曠而縹緲的音符而已。


  他沒心思琢磨這些話在不在理,眼睛死死盯著曾經睡在下鋪的高小漁。


  此時,那個腦袋怪物已經爬到高小漁的頭頂上,肉墊輕輕滑落,將高小漁的腦袋籠罩起來。


  腦袋怪物替代了高小漁的頭,臉部線條幾次模糊出,出現一張極度扭曲的醜臉。


  裂開的嘴唇上下翕動,露出參差不齊的黃色牙齒,從它嘴巴裏還發出難聞的氣味。


  從始至終,高小漁沒有任何察覺,甚至在腦袋怪物取代他的頭顱後,他還在自如的舒展著手臂。


  同時這些怪異景象,在場的其他人沒一個看到,好像腦袋怪物屏蔽了他們的視線。


  張才然絕望的麻木起來,他抱著破罐子破壞的想法爬回床鋪,任由室友們的評說,甚至隱隱期盼著,腦袋怪物能盡快弄死自己,一了百了,這樣自己就可以解脫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腦袋怪物每晚都會出現。


  當它出現時,周圍那些怪異聲音就會安靜下來,似乎它對那些聲音的主人,有很強的威懾力。


  腦袋怪物沒有固定的活動規律,它會爬上不同人的肩膀,籠罩住對方的頭顱,把對方的臉龐扭曲成自己的醜陋模樣。


  有時也會在宿舍牆壁上慢悠悠的爬行,有節奏的“啪啪”聲,便會不絕於耳。


  但每次離開前,它都不忘提醒張才然,讓他去棺山找自己。


  時間一長,張才然的心理開始出現奇妙變化。


  他不再麻木、絕望,而是漸漸對腦袋怪物產生了某種感覺。


  “興許人在極端絕望過後,思維會向著另一個極端方向發展。”


  “腦袋怪物除了有些嚇人以外,並沒有對我做出有威脅的舉動。”


  “當好奇掩蓋過恐懼,我開始思索它的存在,它出現的目的,它每晚都讓我去找它的動機……”


  “我上網查詢過棺山,知道那裏曾經發生過很多靈異事件。”


  “但……那又怎樣?我每天晚上經曆的還不夠恐怖麽?”


  “終於,在反複思量後,我下定決心,打算領著我的女朋友一起去看看。”


  “我想知道,腦袋怪物的終極動機是什麽,有可能了解過後,我就能徹底擺脫這種困境。”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事後我還獲得了難以言說的好處。”


  張才然似乎沉浸在回憶裏,嘴角掛著微笑,對他現在的境況很是滿意。


  我注意到,當他講述過往時,他會揮舞手臂,配合適當的肢體語言,讓他的語言更富有感染力。


  他邏輯清晰、思維縝密,當描述恐


  怖或者絕望情緒時,他臉上會露出相對應的表情,把當時的情緒表述的惟妙惟肖。


  種種表現來看,他並不像是個神經病。


  我有些納悶:他說他是神的代言人,這難道是真的?這世上真的有神?

  從我的親身經曆來看,世上的確有鬼怪存在,鬼怪與神明相對應,或許……真的會有神吧!

  那會兒我還沒有發覺到,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被他的情緒感染,思路開始跟著跑偏了。


  再後來,棺山發生的一些事情,和張彬講述有些出入。


  張才然打著野營的名義,約他女朋友去了棺山,最終嚇得倉皇而逃。


  但他卻不是在懼怕腦袋怪物,而是因為另一個變異鬼怪血飛蛾!


  血飛蛾是由陰魂煉製而成,被封印在飛蛾的體內,成為昆蟲的模樣。


  但血飛蛾有自己的思想,它的本質是陰魂。


  當遇到合適的女孩子時,血飛蛾會蠱惑對方,讓女孩兒代替自己,鑽進人皮樊籠內。


  血飛蛾這麽做,不是為了脫身,而是為了吸幹活人的精血。


  它害死的女孩兒數量越多,自身就越強大,於是能解鎖更多的陰煞手段。


  我活動了一下筋骨,“你連腦袋怪物都不懼怕,卻怕一隻小小的血飛蛾?這有些不合常理。”


  “此外,你明知道棺山危險,卻欺騙你女朋友,陪著你一起去,這裏麵恐怕有玄機吧。”


  在說話時,我的頭腦一陣清涼,有什麽氣息鑽進了我的腦海裏。


  我確定,這股氣息不是來自於張才然,因為我持續保持頭腦清醒,對他並沒有什麽好處。


  而剛才他情緒對我造成的感染,已經徹底失去了效用,我重新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這股氣息好像從後背上的帆布包裏傳來,難道是鎮塔發揮了某種作用?


  張才然臉上露出訕訕表情,不過一閃而逝。


  “在去棺山之前,我沒想過會遇到血飛蛾,更沒想到會和影子達成協議。”


  “血飛蛾在遇到合適女孩兒時,會顯露出它的真身,變成一個縮小的、渾身流淌鮮血的女孩兒。”


  “它在揮動翅膀時,翅膀上會浮現出不同女孩的臉龐,個個表情淒苦絕望。”


  “別看翅膀上的臉龐很小,但卻能刻進活人的靈魂裏,傳遞出無比清晰的感受。”


  “當然,現在我不用害怕血飛蛾了。


  “它是影子的怨寵,而影子是我的仆人,沒有任何邪祟能再傷害到我。”


  我心裏很不以為然。


  影子奸詐狡猾,哪兒會輕易成為別人的仆人?

  他很有可能在利用張才然,而對方卻不自知。


  我和影子搏殺時,因為戰況很快進入白熱化,沒機會看到血飛蛾翅膀上的人臉。


  估計那些臉龐的主人,都是被血飛蛾蠱惑害死,陰魂卻被它囚禁起來,沒法進入陰冥輪回。


  我有個小小疑惑:血飛蛾對女孩兒感興趣,會主動現出真身蠱惑她們。


  可那晚在棺山山穀時,蘇鈴兒跟我同時進到屋子裏,為何血飛蛾沒有現身?


  是因為有影子的操控,還是蘇鈴兒身上有什麽東西,讓它感到懼怕?

  如果是後一種可能,那會不會是因為藏在包裏的紅燈籠呢?


  心裏快速閃過這些念頭,我冷哼一聲,“你當然不用再怕血飛蛾了,它的兩隻翅膀,已經被抓扯下來,估計這會兒它隻剩半條命了。”


  “還有那腦袋怪物,你也不用對它感興趣了,它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很奇怪,你爸爸沒和你說這些信息麽?你倆到底是不是一夥兒的?”


  張才然沒有理會我的嘲諷,臉上露出驚詫表情,“血飛蛾的翅膀被你弄掉了?你倒是夠厲害!難怪影子提起你時,總帶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原來你讓它吃了癟呀。”


  “不過血飛蛾是不死之物,它的翅膀很快會再長出來,不存在隻剩半條命的說法。”


  “至於腦袋怪物,它隻是個媒介,負責在我和影子之間搭建一個橋梁。”


  “任務已經完成,它是死是活我可不怎麽關心。”


  張才然說話時,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態。


  尤其在說起邪祟時,仿佛他真是高高在上的主人。


  我對他這種姿態很不感冒。


  明明一個普通學生而已,跟影子接觸過,他的心理狀態就發生巨大變化。


  我猜測,很可能在相處過程中,影子給他畫了一個大大的餡餅,甚至有可能動用邪祟陰煞手段,給他造成一些假象,讓他誤以為自己有了極高的地位,可以掌控影子與邪祟。


  影子這麽做的目的,應該是在針對我,讓我放鬆警惕,鑽進他布設的圈套裏。


  隻是……我和影子剛剛廝殺沒兩天,我的戒備心正強,他借助張才然之口,就能把我引進圈套?

  低估我的智商,低估的有些過分吧!

  張才然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


  “你對影子懷有敵意,對我仍有很大的懷疑。”


  “你會覺得我一個窮逼絲,怎麽會成為什麽神的代言人?”


  “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


  “所以我打算領你去一個地方,進入到那裏,你什麽都明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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