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人臉

  那是三個密封的小瓶子,拇指粗細,一指長短。


  小瓶底端積累了一些液體,其他部分被絲絲繞繞的白霧所充斥。


  我在地下室第一次渡鬼時,就曾看到過這樣的白霧,它們從怨魂體內剝離出來,而後飄蕩進我的小木盒裏。


  當時我曾推測:這些白霧是屬於髒東西的怨念。


  隻有怨念脫離了魂體,邪祟才會平複怨怒,安然赴陰冥。


  這些怨念為何特意被收集起來?是誰做的?它的目的是什麽呢?


  我的腦子裏閃過孕婦的身影,再聯想到鬼嬰以及它們鑽牆的本領,心裏隱約有了一些答案。


  “馬達,你不是有兩個500人的微信大群嘛?幫我在裏麵問問,髒東西最怕什麽?”


  馬達是兩個群的群主,這兩個群:一個是“都市民工大聯盟”,一個是“山村老農歡樂多”。


  讓馬達在群裏多嘴問問,集思廣益,興許能有更好的辦法對付邪祟。


  狼牙棒絕對是邪祟的克星,但使用時有個致命缺點不能百分之百困住邪祟。


  《陣樞》裏倒是有些方法,能有效對付邪祟,不過一些製作材料很昂貴,我還沒倒出空來去購買,而且製作起來耗時很長,時間上有些來不及。


  “好嘞!”


  馬達答應的很痛快,隨手編輯信息發到兩個群裏。


  “老鐵們,你大爺還是你大爺,但我馬達已經不是從前的馬達了。”


  “今天午夜時分,我要挑戰極限、超越自我,打算嫩死幾隻餓鬼。”


  “都趕緊出來冒個泡吧,說說有啥好辦法,能把髒東西收拾的王八二正滴?”


  群裏短暫沉默,隨後就炸開了鍋。


  “馬達,就你那小膽兒,落片樹葉都能把你嚇一跳,你開什麽玩笑?樓下保持隊形。”


  “馬達,就你那小膽兒,崩個屁都能把你崩一哆嗦,你開什麽玩笑?樓下保持隊形。”


  “馬達,就你那小膽兒,天黑就得撲進你娘的懷抱,你開什麽玩笑?樓下保持隊形。”


  “……”


  正經回複問題的極少,基本上都在取笑馬達。


  我聽馬達說過,他小時候遭遇過一起靈異事件,當時他褲衩子都快嚇炸裂了。


  從那往後,天色蒙蒙黑還好說,一旦到了二半夜還沒睡著,馬達就會嚇得腿發軟,三條腿都軟。


  所以聽說馬達要在午夜收拾邪祟,大家夥兒是一百個不相信。


  “我擦”


  馬達抹了把腦門上的汗,表情有些激動。


  他還真沒說假話,經過炳叔的操練,以及有安神訣的神奇功效輔助,馬達已經今非昔比了。


  “你們這幫鱉孫兒,咋還狗眼看人低呢?”


  “別整那些沒用的,趕緊幫我想辦法!告訴你們,我一雪前恥的時候到了,今晚我給你們直播揍鬼。”


  “我要是不敢,我往後就改名叫馬囔囔!”


  囔囔是我們家鄉方言,就是囔囔踹的意思,說明一個人窩囊、廢物、軟貨。


  馬達這麽說,那是列開架子,打算給自己正名了。


  群裏回複稍微著調了些。


  “馬囔囔,你用開光的靈符!那玩意兒收拾邪祟,一下一個準兒!你知道咋開光不?去找個成精的老和尚……ennn……找個得道的高僧就成!”


  “馬囔囔,黑狗血絕對管用!因為髒東西眼睛看到的黑狗血,就是一團團的火。”


  “馬囔囔,找個陰陽先生幫忙多省事兒?用我幫忙介紹不?我們村兒有個叫郭勝利的……”


  看完大家齊刷刷的稱呼,馬達臉都快氣腫了,氣囊啥樣他啥樣。


  蘇鈴兒捂著小嘴偷著樂。


  我把這些提議梳理一下,又在度娘上查了查資料,覺得“黑狗血”、“強光手電筒”、“五穀雜糧”這三樣比較靠譜。


  髒東西喜歡在陰氣重的地方出現,而強光手電筒能驅走黑暗,增加陽氣,對髒東西有一定的克製作用。


  五穀雜糧經過四季培育,蘊藏的陽氣更加可觀。


  民間三出裏有種說法“撒米下黃泉”,這就是要借助米粒裏的陽氣護身,在陰冥開辟出一條路來。


  黑狗血是純陽屬性,生肖屬於先鋒,代表正義,所以髒東西懼怕黑公狗,更害怕黑公狗的血。


  相對來說,用黑狗血是最最靠譜的辦法。


  等出去把這些東西準備齊全,我們又去買了一些其他用具,以及三個大小合適的帆布包。


  我的狼牙棒、蘇鈴兒的紅燈籠、馬達的魂磚,這些都顯得很另類,還是裝進包包裏比較穩妥。


  ……


  和前兩次的遭遇一樣,西區廢樓在九點以前,沒有任何異常。


  九點剛過,空氣裏冷不丁多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來。


  同時,蘇鈴兒聽到了很多嘈雜的聲響。


  “啊怎麽會這樣?我明明在鍋裏煮了粥,怎麽會出現這麽多長頭發?”


  “腦骨!這是一顆腦骨!它的嘴巴還在咯吱咯吱的動,好像在說話!我滴媽呀……”


  “柱子,你這是在幹啥?幹嘛爬到窗戶上?快回來,再往前一點,你就要摔下去啦!”


  “我不想在這兒住啦!剛才我看到鬼了,它伸著長長的舌頭,一邊向我靠近,身上一邊還在滴答淌血!”


  “我真沒騙你,真是我親眼所見!啊……它,它在你身後,它的舌頭……”


  不知是蘇鈴兒的感知能力有所進步,還是有邪祟故意混淆視聽,反正這些聲音一股腦的響了起來,相當的雜亂,卻又都聽得十分真切。


  我深呼吸一口氣,默念幾遍安神訣,把一張大漁網遮擋在一樓入口處。


  隨後掏出刷子,用黑狗血仔仔細細在漁網上刷一遍。


  在我的判定裏,西區廢樓中必定還存在一隻邪祟,不管它是不是那孕婦


  ,我都要把它滅掉。


  從現在開始,我要一層樓一層樓的搜尋。


  每搜完一個樓層,就要用漁網把樓梯口堵死。


  我要來個“甕中捉鱉”,步步為營、逼得那隻王八犢子現身!


  一樓隻有一個廳堂,我用狼牙棒不停的敲擊牆麵,很快把一樓搜完。


  馬達和蘇鈴兒照著強光手電筒,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後。


  二樓!


  我剛剛封死下樓的步梯口,身後忽然響起蘇鈴兒提醒。


  她既是在提醒我,也同時在提醒馬達。


  “小心!兩側牆壁上,多出很多張人臉!”


  三束強光遠遠地照耀過去,那些細小的灰塵顆粒,被強光照耀的無所遁形。


  用我和馬達這樣的普通眼睛來看,兩側牆壁沒什麽兩樣。


  斑駁的牆皮似乎隨時都能脫落,不知從哪兒滲下的液體,把牆麵顏色侵蝕的深淺不一,那些深色的潮濕印記,像極了一張張人臉。


  而在蘇鈴兒眼裏,這些卻變成了真的人臉。


  這些人臉有各種各樣的麵孔,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美的醜的。


  每張麵孔上,還有鮮活的表情,它們或者恐懼、或者絕望、或者憤恨……種種負麵情緒,在這些臉孔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很多張人臉?在……在牆上?我擦安神訣第一句是啥玩意兒來?”


  馬達“咕咚”吞咽了一口口水,揮舞著右臂,擦掉他腦門上的冷汗。


  興許是過於緊張,他手裏緊握的魂磚,差點兒沒砸在我腦殼上。


  我緊握著狼牙棒,半屈著腿,緩慢而堅定地向前靠近。


  隨著我的步伐,那些浮現在牆麵上的人臉,慢慢的向走廊盡頭退去,始終和我保持著一定距離。


  “咚、咚、咚……”


  狼牙棒砸在兩側牆麵上,發出帶有回音的空曠聲響,沒有一張人臉,敢越過我的界限,逃到我身後去。


  很快,我把這數十張人臉,逼迫到了走廊盡頭的牆壁上。


  因為過於擁擠,這些人臉紛紛重疊。


  眼睛裏長著森白的牙,嘴巴裏掛著半隻耳朵,下巴上瞪著烏溜溜的黑眼睛……


  我一邊在心裏聽著蘇鈴兒的描述,一邊揮舞著狼牙棒,不停地向牆麵砸去。


  幾下過後,麵前的牆壁滲出大片的鮮血,刺鼻的血腥味兒同時鑽進我鼻子裏。


  滲出的鮮血越來越多,很快流淌到地麵,淹沒了我的鞋子。


  重疊的人臉上,不再有其他負麵情緒,統一為懼怕和驚恐。


  似乎受到了某種限製,這些人臉始終沒有躲開,就這麽任由我一下一下的砸在上麵。


  最終,這數十張人臉全部消失了,而流淌下來的鮮血,一直蔓延到走廊的另一端。


  我跺了跺腳,用強光手電筒照耀一下,鞋麵很正常,並沒有鮮血或者其他液體沾染上。


  但腳掌、腳背傳遞的感覺仍在,


  潮濕、粘稠,似乎真有鮮血凝固在我的腳麵上。


  “走,去三樓!”


  我不去管這些異常,吩咐蘇鈴兒二人,繼續按原計劃進行。


  蘇鈴兒看到的那些,有可能是真實發生的,也有可能是邪祟幻化出來的虛假景象。


  不管怎麽說,我都不能自亂陣腳,要嚴格按照計劃,把第3隻邪祟逼迫出來。


  三樓和二樓的狀況差不多。


  唯一的區別是,牆壁浮現的人臉數量更多,密密麻麻向後退去時,就如同江水退潮一樣。


  揮舞狼牙棒,絕對是個體力活兒。


  砸光三樓的人臉,我癱坐在步梯口,大口喘著粗氣。


  那種潮濕、粘稠的感覺,已經蔓延到我的小腿。


  翻開褲腿,我看不到有任何變化,但那種感覺卻是真實存在著。


  為什麽會出現這樣怪異的感覺呢?難道是我出現了錯覺?


  剛剛想到這兒,我耳朵下意識動了動。


  我聽到有呼喊聲,從四樓傳了下來。


  “擺渡人,你來……你快上來!”


  聲音蒼老而沙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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