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權
“開始了……”
雷恩皇宮台上，重陽與蘿絲婭麗並肩而站，遠遠望向城牆方向，獸族軍勢與守城軍隊激烈碰撞之處。
從獸族軍中發射出來的東西，看來是一種照明器具，如今密集地遍布戰場上空，放射出照耀整個戰爭現場的明亮光芒。
光輝之下，殺聲陣陣，轟鳴不斷，雙方魔法劇烈交鋒，攻守，糾纏，衝突，不時爆發衝的異樣色彩，每一次，都意味著許多生命的消逝。
魔法有很多用處，在大多數人眼中，它是華麗的，優雅的，高貴的，但同時又不否認的是，她最大可能也是最基本的作用，是在戰場之上，是殺戮的最好道具，蘊含著刻骨的殘酷。
華麗，優雅，殘酷，這就是魔法。
這也就是魔法的世界。
重陽沉默遠望著，盡管早已知道雅絲和雷諾製定的作戰方案，但看著無數的將士在獸族狂攻下慘死，眾多的性命像是一下子被吹滅的燈火般逝去，他的雙掌，不自覺地漸漸握緊。
忽然，一隻柔軟的手，撫摸上了他的手腕。
“不要總想著靠自己去解決一切。”
蘿絲婭麗淡淡溫和的聲音響起。
“你很強，強到隻要出手就能改變許多人的命運，但是無論你個人的力量有多大，你都永遠無法一個人去承擔其他所有人的負擔。”
“因為你隻是你，你隻能擔負起屬於你的東西，你沒有去為他人承擔的義務，也沒有那個權利。”
“他人有他人的負擔，也許其中有一些會希望有更強者來幫助他們負擔起那些沉重，但也有人不會逃避，不想逃避，甘願或者希望自己去承受，哪怕為此付出生命。”
“你不應該接受前者，因為那會讓你無法負擔自己的沉重，也不應該幫助後者，因為那不是救贖，而是侮辱。”
“到底，你是人，重陽，即使是所謂的諸神，也沒能拯救一切，作為人的你就更不可能，這，你應該知道。”
迎麵，吹來混雜著各種戰爭氣味的風。
帝國女皇的話語，就像是隨風的意蘊，簡單而滲透人心。
但是重陽沒有鬆開手掌，他沉默著，半響後。
“我知道我自己知道。”
“我知道其實自己很平凡。”
“跟平凡人一樣隻有半吊子的善良，跟平凡人一樣會對不關己身的事情冷漠，跟平凡人一樣容易發怒和仇恨，跟平凡人一樣遲鈍愚昧，隻知道用破壞或者毀滅去解決大多數問題……”
“我知道，自己很普通，普通得可以有點沒用。”
“我很清楚自己無法拯救一切，甚至就連身邊珍惜的少數，都救不起來。”
“但是……”
“我還是想試試看。”
“即使失敗過，也還可能繼續失敗，也都還要堅持試試看。”
“努力地去思考，努力地去努力，爭取一個讓大家都能幸福地微笑的結局，哪怕……隻能以很普通的方式，一點也不威猛一點也不強大一點也不華麗優雅的方式，作為人，而不是別的什麽，去努力……”
“因為我在這裏，因為我來到了這裏，因為我來到這裏是確實可以做到什麽的。”
黑發青年近乎呢喃一般，平靜而堅定地道，雙手漸漸握得更緊了。
蘿絲婭麗認真地聽著，看著，但對於他後來的話語，有點迷惑。
她是不會容許神奇火法師一時衝動，就此衝上前線協助作戰的。因為不單單是她，雅絲和雷諾也都認為，實力強大到神級境界的神奇火法師，是鳳凰軍乃至雷恩帝國的最後一張王牌，也就是這場戰爭的底牌。
沒有人會蠢到認為規模如此浩大的獸族軍中，沒有一兩個神級境界或者類似的存在。
要知道隻是人類勢力中一個治療師公會，就能出一個讓神奇火法師受重傷，乃至林齊宗師都隕落的可怕怪物，那堪比人類這個種族的獸族全族，難道沒有一個或幾個踏進至高無上之境的？別開玩笑了！
這明顯獸族傾盡了全力的大軍中，很可能藏有神級的王牌，而對於這很可能有的王牌，帝國這邊唯一能抗衡隻有神奇火法師。所以在那之前，這唯一的底牌，力量絕對不應該有任何損耗，這是很簡單的道理，更何況人皇陛下還是重傷初愈！
就跟蘿絲婭麗得那樣，重陽雖然很強大了，但無法承擔起全部，不可能一個人就解決這場戰爭。
獸族那邊的神級強者一旦出現，重陽能順利將其幹掉，那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神級隻能，也隻應該留著對付神級的敵人，這是他的負擔，其他任何人無法代替其承擔的負擔。而獸族軍勢，是帝**和鳳凰軍的負擔，重陽不能也不應該去為他們負擔。
隻有渺懦弱者才會不顧一切，拋棄自尊和榮耀，恐懼絕望地向強者求助，而無論帝**還是鳳凰軍的每一個軍人，都不認為自己是那樣的人。
神奇火法師很強沒錯，但沒有人會希望他一個人解決一切。榮耀也好現實也罷，雅絲和雷諾，還有許多知名或者不知名的軍人們覺得，自己也有能夠做到的事。
我們的負擔，我們自己來承擔，哪怕最終無法承受，我們也能坦然挺胸地走向該去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
波切斯大吼著，連發幾個基礎魔法，將麵前揮舞戰斧的一個強壯豹族戰士雷擊成炭，然後沒來及喘口氣，就感覺耳邊一陣危險的風聲襲來。
他拚命地扭頭，眼角餘光隻堪堪見到一抹雪亮的刀光和一個長著大齙牙的豬族獸人，緊接著突然被一股大力推了開去，鮮血飛濺……
“萊恩！！！”
推開了他而代價是自己被砍飛半拉身子的，是他從軍以來最要好的戰友，最交心的兄弟……那飛揚半空的頭顱，仿佛向他露出了最後的笑容。
波切斯眼眶模糊，但硬生生地將熱淚止住，瞬發近戰魔法刺穿豬族戰士的腹部，再順勢翻滾退避。
他想要和其他戰友聯手將獸族擊退，但是舉目四望，城牆上大半空間都已經被獸族占據，而且獸族戰士還在源源不斷地從爬城梯上跳出來。
“死也要多拉幾隻墊背的！”
波切斯早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這時要使出最後的自爆魔法，卻忽然聽到後方傳來一陣號角聲。
撤退命令！？
在這裏棄守了，都城不就要完了嗎？
身為帝**基層的隊長，波切斯並不知道上層的戰術安排，隻是按照自己的常識閃出一絲懷疑，但這懷疑馬上就被服從的本能壓製，開始冷靜地且戰且退，與殘餘的同伴匯合，施放組合魔法，然後撤退逃走。
“！進到城裏去！”
“往皇宮方向撤退，在那裏重組陣線！”
“獸族破城，市民怎麽辦！？”
“這是上頭的安排，直至皇宮這部分城區的市民已經撤離完畢了！”
狼狽而冷靜地撤離途中，波切斯扛著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傷員，一邊拚命奔跑一邊零零碎碎地聽到一些話語，大概知道上頭並不是真正棄守，而是還有計劃。
都讓獸族進城了，還能有什麽防守辦法？希望上頭不是垂死掙紮吧！
作為一個渺的隊長，波切斯隻能如此期望。
離開城牆區，進入城區街道後，獸族追擊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波切斯和若幹戰友撤退成功，暫時保住了性命。
“呼呼……好累，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
波切斯還在咬牙硬撐，但是旁邊一個棕發戰友嘴裏出這句話，就軟綿綿地栽倒在地。
就跟信號似的，一個人倒下了，其他幾個跟著一起的守城軍人也倒陸續癱倒。高強度的戰鬥，拚命的逃離，完全消耗了他們的力量，一旦鬆下那口氣，他們就再也走不動了。
“喂，你們起來！累倒在這裏的話，獸族追上來就得死！”
波切斯向所有人大喊，但是軍人們癱的像是死狗一樣，有的人甚至閉上眼睛就一動不動了，像是真的死了。
就在波切斯為了至少保住自己和傷員的命，先行逃離時，前麵有聲音傳來。
“你們的名字，所屬隊伍！？”
波切斯猛一激靈，幾乎本能地轉身回答。
“帝都守城聯合軍14中隊0079隊，隊長波切斯拉裏！”
回答的同時，看到發出詢問的來人，是身穿特製銀絲軍袍的陌生軍士。
這軍士掃了一眼在場的五六個殘兵，神情淡漠，但是眼眸裏閃過一絲色彩。
“……權軍團，11中隊75隊，隊長肖嵐風霜。”
波切斯聞言愣了一下。
“權軍團……是那個權！？”
“帝國隻有一個權。”肖嵐淡淡地道，然後指一指後方，“轉角處的房屋院子裏有馬車，你們可以用那個撤退到皇宮陣線，速度快點。”
“是，好的……”
波切斯回過神來，扛著傷員就朝對方所指的方位趕去，路過權軍士身邊時，忽然想到什麽，“那你呢？獸族馬上就要追來了，你在這裏……”
“機密。”肖嵐隻是淡淡地回答。
波切斯不好再問，扛著傷員去尋找馬車，之後駕駛馬車回來接癱倒的同袍時，那權軍士已經不見了身影。
“權軍團……那個權軍團啊，上頭居然還留著這麽一個殺器……看樣子，是準備讓權軍團在城區裏狙擊獸族了，不知道能做到什麽程度……”
波切斯一邊駕駛馬車趕往皇宮，一邊想道。
權軍團，這在帝**中算是鼎鼎大名的第一軍團，因為他們是帝國第一個由惡魔法則魔網技術武裝起來的嶄新魔法軍團！
正是這個軍團，主導了當初對於獸族的大反攻，扭轉了種族戰爭的基本格局。他們所立下的功績，在整個帝**隊集團中幾乎不可超越，他們的軍團名，一度成為帝國對獸族戰鬥勝利的象征。
權一出，無可爭鋒。
波切斯如同其他普通帝**人一樣，對於權軍團有著信心，認為他們是帝國的驕傲。但是獸族軍的強大和龐大，他也是親眼見證了的，所以對於反擊能否成功，持保守態度。
他唯一能確信的，就是權軍團的出擊，一定能給獸族造成震撼！
因為就連他這邊自己人，都不知道一直以來以為在某方前線的權軍團，居然潛藏在帝都裏，那獸族就更不知道了。
馬車隆隆，波切斯快馬加鞭，趕往帝國最後的陣線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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