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恥辱
在與學院第一才少女芙蕾雅轟轟烈烈的新聞之後，留級生重陽與導師中的女神莎萊娜一起走在長廊上的情景，給普瑞斯蘭學生們帶來的感受，遠不是震驚之類的詞匯可以形容。
複雜無比地目光，接連不斷地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敬畏？鄙視？嫉妒？憎恨？很難用某個特定的角度，定位目前學生們對曾經的廢材的觀感。
臉龐上不再帶著偽裝的傻笑，昔日為了保護自己避免麻煩而刻意突出的弱勢形象已經再沒有存在的必要。與決鬥之前完全判若兩人的重陽，隻有一點對於其他學生而言是與以往相同的。
那就是無視。
以前，重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現在，他仍然散發著對於周圍環境和人群毫不在乎的氣場。隻不過這層氣場卸去了軟弱呆傻的表皮，就變得令他人格外難以忍受。
“切！囂張什麽！”
“打贏了比自己了五六歲的學妹，有什麽好得意的？”
“靠卑鄙手段取勝的家夥，簡直是垃圾，人渣！”
“看到那種臉就想吐！”
……
蔑視升級到辱罵，重陽表現出新生的實力後，隱隱有從“全民唾棄”到“全民公敵”的進化，看上去處境變得更加惡劣。但，隻要仔細觀察，不難看出學生們眼中那隱藏的一絲驚疑和畏懼。
往日他們言談輕蔑間根本不會在乎留級生是否聽得到，可如今，每個人都不禁心翼翼地控製自己的音量，並且注意避開重陽有意無意的視線。
沉默行走，暗自將周圍情況收在眼裏的莎萊娜導師，心中歎了口氣。
這就是普瑞斯蘭的學生們，號稱帝國最頂尖的年經精英……本質上，這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少年少女們，跟一般的市井民眾沒什麽差別。
甚至更加不堪。
悄悄斜眼看向身旁的留級生，隻見黑發青年神情沉穩，目不斜視，平靜自然地走著。眸中沒有惱怒，沒有厭惡，沒有鄙視，沒有得意……沒有任何負麵或異常的情緒。
一雙清澈而深邃的眼睛，乍看之下似乎很容易看懂，但看得稍微久一點，就會覺得越發看不透。
月前那次升級測試的時候，莎萊娜就有這樣的感覺。卻沒想到，這份直覺，會在不久後就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得到驗證。
魔力缺陷治好，習得強大高等魔法……對於擺脫昔日陰影，掙脫枷鎖的他而言，擊敗一個才芙蕾雅，也許隻是一個開始。
“導師，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重陽突然扭頭看向莎萊娜美麗的臉龐，淡淡問道。
“啊……沒什麽。”莎萊娜收回目光，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暈。
剛才發生了什麽！！？？
過旁暗自注意女導師和留級生的學生們幾乎瞬間瞪大了眼睛：冰雪女神莎萊娜居然在一個男學生麵前臉紅了！
啊……男生心裏在咆哮，女生心裏在驚叫……這不可能，一定是看錯了，看錯了，看錯了！
嗯？怎麽覺得身邊的氣壓驟然提升了數倍？即使重陽心緒再怎麽沉靜，也不禁感受到了突然來自周圍的強大怨念。
一路無言。跟隨莎萊娜導師穿過七七八八的走廊和殿堂後，從螺旋樓梯走到了不知道第幾層的樓上，深沉長廊的盡頭，一閃刻印著普瑞斯蘭魔陣紋章的沉重石門前。
莎萊娜導師通報後，石門悄無聲息的移開。
比想象中要陰暗的房間內，四處擺放堆疊著各種各樣的文件和雜物。但比起周圍牆上那些大名鼎鼎的曆代校長畫像，琳琅滿目的奇妙物品和魔器，最為吸引重陽的，是房間對麵盡頭，那整麵散發柔和銀光的牆壁。
不……不是牆壁。
是玻璃。
玻璃背後，還有一個房間。這個房間裏，有著一株夢幻般的銀色大樹，樹上重重疊疊的繁茂葉片，樹幹上清晰可見的絲絲脈絡，一切都像是融合了秘銀的水晶製成的一樣，無比精致，無比絢麗。
“這就是……”重陽第一次看到傳中普瑞斯蘭的象征。
“‘魔法師的母親樹’——穆翰拉德。”莎萊娜導師也懷著崇敬之意地道，“以第一代學院長，普瑞斯蘭創始人的名字命名的神樹。”
在整個學院的中央核心，學院長的房間裏，最為珍貴的寶物。
“很美，比在圖片上看到的，要美麗無數倍。”重陽歎道。絕大多數普瑞斯蘭的學生，直到畢業都沒有見到這一幕景象的機會。
房間玻璃牆之前，有一個老人身影背對著莎萊娜和重陽，負手昂然而立，似乎是在深深凝視穆翰拉德神樹。
“學院長，重陽@布萊特到了。”
“學生恭見學院長。”重陽看著老人的背影，心中有疑惑。這人明顯不是時常出現在草藥田裏的那個人。
數秒後，沉默的老者轉過身來。由於背著光芒，重陽一時看模糊了，但沒過一會兒，便極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薩爾森導師？”
站在重陽麵前的老者，不是重陽想象中的花伯，而是之前升級測試上見過麵的，嚴肅古板的老導師薩爾森！
“不是導師，重陽同學。”莎萊娜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現在是薩爾森‘代理學院長’大人。就在昨，學院高層一致通過臨時決議，讓薩爾森@索德替代原學院長管理普瑞斯蘭。隻是，還沒有正式對學生公開這個消息……”
“怎麽回事！？”重陽十分疑惑，當著臉色陰沉的薩爾森的麵，追問道，“克蘭雷德@阿爾法學院長呢？”
“克蘭雷德大人現在暫時讓位……”
“不是暫時。”
薩爾森陰測測地開口道。
“他不可能再當學院長了，以後，他隻是‘名譽學院長’。”
“這……”莎萊娜也愣住了。顯然這個消息，也出乎她的意料。
“為什麽？”重陽眉頭緊皺，質問道。
“注意你話的口氣，留級生重陽@布萊特。”薩爾森冷冷道，語氣中蘊含著明顯的厭惡，“別以為打敗了同級的芙蕾雅@霍華森就可以得意洋洋……哼，我早就過，像你這種毫無榮耀感的存在，隻會給普瑞斯蘭帶來深刻的恥辱。”
房間裏的氛圍陡然冰冷起來，洶湧無比地魔力波動若有實質地席卷了重陽周遭。
“聖靈級……”重陽瞳孔縮緊，苦苦咬牙支撐薩爾森施加的威壓。
明明在升級測試時還是個奧義級導師，一個假期過去，居然晉級了嗎？
薩爾森抬了抬眉毛，似乎意外於重陽的頑強倔強，冷哼一聲，伸手揮了一下。
彭！
一股無形的巨力打在重陽的膝蓋後，使他雙腿跪地，重重地砸到了地板麵上。劇烈的疼痛幾乎麻痹了整雙腿腳。
“怎麽……”重陽死死咬牙才沒慘叫出聲。薩爾森又動了動下兩根手指頭。
咚！咚！
接連又是兩股力量打在重陽的雙肩後，使他上身撲地，雙手本能地支撐住地板。
形成了標準的跪拜姿勢。
“你……”重陽抬頭，頓時腦後又一記重擊，意識一陣模糊，隻感到額頭狠狠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薩爾森冷冷俯視著毫無還手之力的留級生。
“六年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普瑞斯蘭一個極大的醜聞。我和學院其他有識之士多少次提出過將你驅趕出去，徹底抹消你所有檔案的議案，可總是被那頑固獨斷的克蘭雷德給壓下來……”
重陽腦袋磕在地上，腦子裏有點亂哄哄的，幾乎一片空白。但薩爾森的話語，卻一字一句清晰地聽在耳裏。
“我不知道克蘭雷德到底為了什麽保住你，我隻知道，繼續留你在學院裏，隻會給學院帶來更多的羞恥。到如今，事實終於證明我是正確的……哼，起來還真是諷刺，克蘭雷德不惜一切地將你保在學院，到最後卻是被你趕下了台，這就是所謂定之命。”
“你……你什麽？”重陽聽得迷糊，想要抬起頭，卻被強大的魔力威壓死死製住。
“你因一己之私而挑戰擊敗芙蕾雅@霍華森，讓我們整個學院為此蒙羞，這裏是讓才隕落的地方！”薩爾森嚴厲道。
讓才隕落……？
“太可笑了，一個堂堂地風雙係的人才，居然差勁到會被火係的同級生打敗！整個普瑞斯蘭學院，都因為這件事成為了外界的笑柄！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重陽@布萊特！”
薩爾森憤怒起來，抬起一腳將重陽踢出了幾米之外。
“學院高層都震驚了，不能再讓克蘭雷德這個整隻喜歡養花弄草的老家夥繼續下去，否則他的獨斷專行，無能作為，遲早會毀掉普瑞斯蘭千年的榮耀！所以……他不能再當學院長，而應該由我，薩爾森@索德，普瑞斯蘭最年輕的聖靈級魔法師，坐到這個位置上，以足夠強硬的手腕，徹底整治學院。”
呼，呼……滾出幾米外的重陽，無力地被威壓製在地上，口中喘著氣息，逐漸冷靜下來的腦子迅速整理目前的狀況。
原來如此……
普瑞斯蘭這些年來的教學質量，似乎越來越受到外界的詬病。雷恩帝國各界，越來越多的大人物認為，現在的普瑞斯蘭，已經很難再稱得上是帝國第一魔法學院。學院悠久曆史積累起來的光榮和信譽，正在慢慢地喪失。
傳奇魔法師克蘭雷德@阿爾法的治院方式，由此受到各方麵的指責，其中也包括學院內部，跟他持不同意見的高層們。
在克蘭雷德派和反對派的權力角逐之間，號稱“普瑞斯蘭的恥辱”，唯一的留級生的去留問題，成為了兩派尖銳矛盾的象征。
最終，留級生出人意料地奮起，一舉擊敗學院備受矚目的地風雙係才之事件，作為兩派間爭鬥的導火索，引爆了很大的震蕩。
學院花費巨大心血和資源培養的最強的才地風雙係魔法師，竟然贏不了一個受到所有人唾棄，最後不知被哪裏來的野路子魔法宗師救助，還僅僅指教了短短一段時間的，最為沒落的火係的留級生魔法師！
這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笑話，直接傷害到了整個學院的聲譽。為此，將留級生堅持保留在學院的克蘭雷德派不得不負起責任，承認長久以來治理學院的方式錯誤，退位讓賢。
反對派贏得了勝利，接手了學院，然後要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對引發學院信譽危機的“罪魁禍首”進行製裁。
普瑞斯蘭的恥辱——重陽@布萊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