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修羅場
馬車奢侈華麗,車簾四周垂著柔滑真絲製成的綢布,綢布上繡著丁香暗紋。
黃梨花木製成的車廂兩壁雕鏤著金花,鑲金嵌玉,精雕玉琢,車頂四周垂下一排排粉紅色的流蘇,迎風翻飛,華麗大氣。
更讓人側目的是那兩匹馬。
那絕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馬。
那是罕見異常的汗血寶馬,整個中原也找不出幾匹來,這馬車就有兩匹。
趕車的仆童不知公子為何要將這車停於鬧市之中,他小聲問道“公子,我們不是著急趕路嗎?”
隔著珠翠車簾,隱隱約約看見一模糊的身影斜躺在馬車軟榻上,一襲翩然華麗的金絲軟袍,下擺呈暖雲的弧度彎彎繞繞搭在軟榻邊沿,層層疊疊,流光斂影。
“不急。”一魅惑的聲線,如三月的櫻花低沉醉人。
他勾起白皙潤澤的手指,掀開車簾的一角,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耍刀弄劍的少女,眼睛微眯,目光落在了少女腰間掛著的半塊玉佩上。
嘴角勾起一抹饒有興味的笑意。
他輕聲吩咐趕車的仆童“你去給他們姐弟倆送上一錠銀子,我有話要跟那個女孩子說。”
仆童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向那個揮著棍棒的少女,微微點了點頭,跳下了馬車,向人群中走去。
少女耍完一套棍法,便抱拳施禮,表演結束。
小男孩收完賞錢,跑到了正在擦汗的少女旁,一臉的歡喜“姐,你看這次,我們掙得比上次還要多呢。”
少女嘴角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揉著男孩的頭發“諾宥真乖,中午想吃什麽,姐都給你買。”
“真的!”諾宥高興地跳了起來“我要吃,吃那個雞腿,還有鴨脖子!”
少女寵溺地一一答應。
這時,他們身後有一聲音叫住了他們,可嵐和諾宥向後望去,一個仆童手裏拿著一錠閃閃發光的銀子,輕輕地放在諾宥的銅鑼中,淡淡笑指著馬車道“姑娘,我們公子,想要見您。”
可嵐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那奢侈無比的馬車,心裏本來十分不願意去,可是,看客付了銀子,不去似乎不禮貌。
可嵐半信半疑地囑咐諾宥,原地等著自己,然後便隨著仆童走到了馬車前。
車簾並沒有掀起,可嵐完全看不到裏麵的人,是男是女,是年輕的還是年老的。
“公子,她來了。”
馬車裏的人輕微“嗯”了一聲,隨後略帶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姑娘的武藝,在下佩服。”
可嵐乍一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可是細細品去,又有些不同,他的聲音多了一重邪魅。
可嵐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是危險的。
她低眸搖頭自謙“公子說笑了,謝謝公子的賞錢。”
“姑娘,既然是習武之人,我說話也就不兜圈子了,我希望姑娘能加入我血衣堂,我會保證姑娘和你的弟弟,衣食無憂,不用再出來拋頭露麵,賣藝為生。”
可嵐微微一怔,思量半天,她雖然不知道血衣堂是幹什麽,可是還是回絕道“謝公子美意,可嵐我高攀不起。”
“可嵐?!”男子的聲音低沉了下去,隨後淡淡一笑“好美的名字。”
隨後,他從軟榻下拿起一張印有黑字的紙,掀開車簾的一角,舉在可嵐的麵前“先不要急著答複我,想好了之後,就按著紙上的地址,找我就可。”
可嵐的目光落在那疊好的白紙上,本來想要拒絕,可是不經意間,卻看到那修長白皙的拇指上,戴著羊脂玉的扳指!
那成色和樣子和四年前那少年戴著的一摸一樣。
可嵐愣住,身子像是被電流擊過一般,怔在了原地。
馬車內的男子望著可嵐的表情,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可嵐,你可是看到什麽了?”
一聲輕喚,可嵐才從思緒中走了出來,癡癡地接過那張紙。
“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隨後,那輛馬車便揚塵而去,隻留下有點愣神的可嵐。
不可能。
怎麽可能是他?
可嵐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玉佩,目光才落到那張紙上,她鬼使神差地打開紙張,雋秀的小楷,寫著寥寥幾個字。
她鼻尖嗅到了淺淺丁香花的味道。
她將紙張重新疊起,好似下定了決心。
無論是不是,她都欠他一條命。
可嵐按照紙張的地址,找到了他,也答允他成為了血衣堂的一員。
刺青的小針,在燭火下如琢如磨,她咬緊牙關,任由那針頭刺在自己瘦骨嶙峋的右手手背上。
第一道血印子。
世上唯有一塊這麽上好的羊脂玉扳指,應該是他。
第二道血印子。
他的聲音雖然和四年前有點差別,但是總體上卻差不太多。
第三道血印子。
他的名字是百裏晟軒,血衣堂的堂主。
進入血衣堂,可嵐要麵臨的是修羅場。
成千上百從各地搜尋來的高手,齊聚於這裏,隻有二十個勝利者的名額,隻有殺戮,才能活著離開這裏。
可嵐沒有想到來到血衣堂,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人。
她驚慌地看著周圍,已經開始搏殺的男女,鮮血橫飛,她突然就想到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她的刀插入了父親的腹部。
那雙突兀的眼珠子,她至今沒能忘記。
可嵐愣在原地,突然腰間傳來劇痛,她不可置信地轉身,卻看到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子,將手中的小刀插入了自己的腰間。
可嵐想到了父親,諾宥,還有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驀然,她一揮手,將女子手中的兵刃奪下,身形一閃,見血封喉。
眼眸中的狠絕,下手的快速,飛濺在臉上的血腥。
可嵐突然很想笑,第一次殺人的對象是親生父親,毫不猶豫,現在她開始懷疑,自己天生是不是就會殺人。
她冷冷地笑著,抬眸時,眼中已經充滿了殺氣。
她像是一頭解禁的猛獸,下手狠絕,幾乎不費力氣,身旁就死傷了一片。
她的無情,讓周圍的人開始齊攻她一人。
可嵐麵無表情的望著他們,手起刀落,與他們廝殺在一起。
腿上,胳膊上,臉上被割傷,她都感覺不到疼痛。
最後一人倒地,以一人之力抵得上百人千人。
可嵐踏著他們的屍體,作為唯一一個幸存者,走出了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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