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嘴狠而心不狠
廉無依緩了好一會以後才慢慢解開安全帶下車，可她剛一下車，整個人都晃了一下。好在鍾伯及時扶穩她。
看著廉無依蒼白的臉色，鍾伯看得心急，忍不住又問道：
“小少奶奶，你和少爺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好好的……！”
“小少奶奶？鍾伯，原來你們認識啊？”
去而複返的蒙炙陽從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廉無依和鍾伯。
鍾伯和廉無依同時看向蒙炙陽，在廉無依啞口無言時，鍾伯開口解釋道：
“因為之前夫人請廉小姐來過家裏，所以……。”
“廉小姐？剛剛你不是叫她小少奶奶嗎？怎麽現在又是廉小姐了？”蒙炙陽冷笑。
鍾伯尷尬，自從廉無依在大宅這邊被認可了孫媳婦的身份以後，鍾伯就叫開了“小少奶奶”的稱呼。今天他一時沒留意自己的稱呼太過明顯，這會被蒙炙陽聽到，他都不知道怎麽解釋。
廉無依定定的看著蒙炙陽僵冷的臉，她突然意識到他的冷漠不是無緣無故的。從他嘲諷的看著她和鍾伯的眼神中，廉無依隱隱的猜到他可能知道了她和蒙家大宅這邊的關係。
不知道為什麽，廉無依反而突然鬆了一口氣，她本來就不想無聲無息的隱瞞他到底，他現在知道了也好，反正遲早有一天他也該知道的。
慢慢往蒙炙陽靠近，廉無依上一個台階，心就緊一下。來到他身邊以後，她伸手抓住他衣袖的一點點，咬唇低著頭說道：
“炙陽，你不要生氣，我……。”
“你值得我生氣嗎？”
蒙炙陽甩開她的手，語氣前所未有的嫌棄著廉無依。
廉無依抬頭尷尬又愧疚的看著他，正想繼續解釋，麥言竹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她和蒙老太爺還有蒙亦博在客廳等了半天也沒見鍾伯把人帶進來，所以才等不及出來看看。
可她開口說話之前，就發現氣氛不對勁，於是問道：
“你們怎麽了，怎麽都站在這裏不進去？”
蒙炙陽看了看低著頭一副想哭的廉無依，又看了看麥言竹，他一句話都沒說，再次丟下廉無依又進去了屋子裏麵。
剛剛他人都進去了，可是腦海卻不斷的閃現被嚇得蒼白著臉色的廉無依，他又鬼使神差的返回去。但聽到鍾伯親切的稱呼廉無依為“小少奶奶”時，他的怒火更加旺盛。
等所有人都坐齊在客廳時，原本應該開開心心的場合變得嚴肅而壓抑，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
蒙炙陽看了看幾位長輩，在沉默中冷笑著開口說道：
“老太爺，二叔，二嬸，今天我本來是要給幾位長輩麵子，帶著蒙家小少奶奶來走個過場，接著就把婚禮再辦一辦，這樣，當初我和你們定下的結婚協議也就了了。不過……我決定取消婚禮。”
“小陽，你這說的什麽話，婚禮怎麽可以取消呢？”
蒙亦博雖然也感覺到蒙炙陽的不對勁，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是啊，小陽，普通人家都要風風光光的嫁娶，更何況我們蒙家呢！”麥言竹也附和著不讚同蒙炙陽的打算。
蒙炙陽沒有急著反駁兩位長輩，而是看著蒙老太爺淡然道：
“老太爺呢，怎麽看？”
蒙老太爺先是看了一下毫無喜色還憂鬱著臉的廉無依，接著又淡定的對上了蒙炙陽的眼眸。爺孫倆仿佛在異空較量一樣，都看懂了彼此的心思。
但畢竟活了七八十年歲月了，蒙老太爺什麽風雨都見過。當初他選擇同意隱瞞孫子安排了廉無依到他身邊，蒙老太爺就預料到發生今天這種局麵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並不會因此覺得慌亂。
定了定神，蒙老太爺直接表態，說道：
“你指的不辦婚禮是指不結婚還是隻是不上禮堂而已？”
“若我說不結婚呢？”
“你打算言而無信？”
聽到蒙老太爺的質問，蒙炙陽壓抑在胸腔的怒火再也克製不住，但因為還有他尊敬的二叔二嬸在，他沒有暴怒，隻是很不客氣的說道：
“言而有信是基於彼此坦誠。在你們全都合起夥來算計我的時候，你們的信又何在？”
“小陽，你這是什麽話，什麽叫合起夥來算計你！”
蒙亦博愕然，聽了蒙炙陽的話，他大概也猜到了侄子可能了解了真相。先不管侄子一夜之間是怎麽知道的，但是他說他們算計他，那就過分了。
“事到如今，二叔不會又想說這是為我好吧？你們用錢買了一個看起來善良純潔的女人安排到我身邊，讓她慢慢侵入我的生活，獲取我的心。現在你們應該都很滿意吧，如果我沒有發現真相，我現在就會是一個如你們所願的傻瓜。因為昨天以前，我還絕對的篤定自己對你們買來的新娘是最真的愛情，我甚至覺得這個女人我會愛一輩子。不過，我發現，這些現在都可以不成立了。”
蒙炙陽的話冷酷無情，聽得廉無依心痛得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淚。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敢抬頭看任何人。從他當眾說出她是用錢買來的這句話時，她感覺自己瞬間變得卑微。
跟他相愛正式在一起以後，她完全忘了從一開始在他麵前，她就是卑微的存在。因為被他寵，被他愛，被他嗬護，她就幸福得忘了“卑微”這個詞還在她身上。
相對廉無依的無言以對，蒙老太爺也暫時沒出聲。麥言竹也顧不上去說什麽，她坐到廉無依身邊拍拍她的背無聲的安慰。
剩下蒙亦博，聽到蒙炙陽的氣話，他開口正色說道：
“小陽，關於這件事，你知道了也好，我們本來也沒打算瞞你一輩子。但是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麽難聽，無依是個好女孩，你這樣說話，傷她，也傷你自己。你小心將來後悔你今天說的話。”
聽到“將來”這兩個字，蒙炙陽心裏隔應煩躁。他此時想不到什麽將來，隻想到現在他有多怒。越怒，他傷人的話又脫口而出：
“嗬！將來！我和一個賣身的女人談什麽將來？。”
“小陽，你閉嘴！”
麥言竹突然厲聲訓斥蒙炙陽，因為她的語氣過於大聲，一時間把蒙炙陽都嚇了一跳，就連其他人也是一愣，全都看著她。
麥言竹無所謂別人的目光，沒等別人說什麽，麥言竹依舊嚴肅著繼續對蒙炙陽說道：
“這件事如果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提議讓無依去你身邊的。但是你搞清楚，沒人逼你愛上無依，無依答應做我們蒙家孫媳婦時，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誰，她隻是……！”
“她隻是為了錢而已，為了錢毫無底線的把自己賣給了你們，而我像一個傻子一樣以為她有多單純，卻不曾想她真正的麵目是那麽虛偽。”
蒙炙陽原本還沒有那麽控製不住怒火，偏偏麥言竹說得對，並沒有人逼他愛上廉無依。因為是事實，他更火大，所以他不再隱忍也大聲的把怒火爆發出來。
廉無依再也克製不住，不停的抽泣起來。她想過萬一他知道了她是因為錢才靠近他的，他一定會很生氣。但她不曾想過他會說出賣身和虛偽這種可怕的話。
看著柔弱無辜的廉無依，蒙老太爺憂傷的歎出一口氣，對麥言竹說道：
“媳婦，你帶無依回客房休息一下，我來解釋……！”
“不用解釋了，這整件事恐怕最沒有資格解釋的人就是老太爺。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至於結婚……！”蒙炙陽看了看哭得可憐的廉無依，他狠著心接著說道：“如果你們覺得還有必要結婚，她也不怕被冷落，那就結。按當初說好的，三年後離婚，而我從此跟蒙家再也沒有關係。”
蒙炙陽把自己的決定冷漠的陳述完就站起來不再理會所有人轉身就離開了蒙家大宅。
廉無依看著他絕情的背影，她連去追的勇氣都沒有，隻能哭得淚流不止！
麥言竹心疼廉無依的委屈，她安慰道：
“沒事的，無依，小陽隻是在氣頭上。他會生氣我們不是也預料到了嗎？隻是你這孩子怎麽那麽傻，偏偏結婚前要告訴他，我們都說了讓你晚些時候再告訴他，你怎麽不聽呢？”
麥言竹以為蒙炙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廉無依主動告訴他的。可廉無依搖搖頭哭著說道：
“沒……我沒有告訴他，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不是你說的，那他……！”
“行了行了，誰說的不重要了，小陽怎麽知道的也不重要了。他知道了就知道吧。這兩天先讓無依住在大宅，等小陽氣頭過了再說。”
蒙亦博打斷妻子的追根究底，他認為事已至此，還是不要急著去解決。有時候不急，事也就更不難解決。
“我同意亦博說的，先讓那個臭小子把火發完了再說。反正他會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隻是苦了娃娃受委屈。”蒙老太爺看著哭得稀裏嘩啦的廉無依，朝她招招手又說道：
“娃娃來，過來爺爺這裏，爺爺和你說幾句話。”
廉無依聽話的走到蒙老太爺身邊乖乖坐著不說話，但抽泣聲始終停不了！
蒙老太爺拍拍她的頭，說道：
“乖孩子，別哭。關於這件事，爺爺還是自私的想要你多擔待一些。小陽脾氣擰巴起來就容易口不擇言。但是爺爺相信他之所以這麽氣，隻是因為他真心愛著你，愛之深責之切嘛！說來說去他氣的不過是因為自己沒想到會被所愛的人隱瞞這麽敏感的事。突然知道真相，他自尊心過不去罷了。這麽多年，你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他軟化怨恨情緒的人，所以爺爺希望你可以繼續愛我那個不可愛的孫子，讓他可以回歸有愛的生活裏做一個快樂的人，而不是又變回那個滿身是刺的家夥。”
廉無依一邊聽一邊自己抹眼淚，然後看著蒙老太爺說道：
“爺爺，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不夠好，讓炙陽討厭我了。”
她沒頭沒腦的道歉，讓蒙老太爺一愣，隨後他哈哈笑道：
“傻娃娃，這跟你有什麽關係。要說對不起，還得我對你說對不起！要不是我孫子這麽難搞，你怎麽會受這麽多委屈呢？”
“可是……爺爺……爺爺難道不怪我把事情搞砸了嗎？”
“這怎麽是你搞砸的呢，而且事情也沒搞砸啊，隻不過是沒我們預想的那麽順利而已罷了。”
“剛剛炙陽說以後都不要做蒙家人，爺爺你不擔心他真的說到做到嗎？”
“哈哈哈……爺爺這麽多年聽他說不做蒙家人的話都不知道聽了多少回了，他現在還不是蒙家人嗎！我信天會塌下來都不會信那個臭小子的鬼話。”
蒙老太爺自信滿滿的笑著，不是他信不過蒙炙陽的鬼話，而是他相信，蒙炙陽隻是嘴狠而心不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