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寄生種遍地蔓延 08.隱患爆發(二)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華法琳也在一天天變大。
此時,水晶卵已經變得桐葉兩隻胳膊環抱才能搬動的大小,內部一片渾濁,這種渾濁並非是單純地看不清,仔細看不難發現其中的雜質在緩緩運動,如同宇宙中的星體,散發出正在孕育生命的奇特感覺。
這種奇特的感覺讓桐葉有了一種類似回報的特殊情感。
哪怕他在理智上始終記得華法琳是血魔種這件事,但當他產生“華法琳是血魔種,會不會給自己帶來危險”這個想法時,不知為何,他總會笑起來搖頭否認自己。桐葉自己也弄不清楚為什麽這種神奇的信任感會存在。
也不知從哪天起,桐葉發現這顆卵似乎有了一些意識。例如,當他回家的時候,水晶卵會略微發光,像是在歡迎他一樣;而當自己靠近時,它則會閃爍幾下;輸入炎術力時,卵的光也不再像之前那麽深沉,反而變得十分柔和,好像是在表達自己的舒服愜意一樣。
“應該很快就會孵化的吧?”
桐葉很高興地想著。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喜悅,一旁的華法琳也發出淡淡的紫光。
他內心的期待更加強烈了一些。
1123 都時1730。
冬季已經到來,空氣也一天比一天冷。尤其是下了場雨後,空氣冷得仿佛能感受到寒意在往袖子裏鑽。
“我走了,老板。”
“穿這麽一點不冷嗎?”
“還行,可能我比較耐寒。”
桐葉邊跑邊往外走,今天又是和陸玲學習風術的日子。北橋現在已經無論如何都沒法進去了,因為建築隊在一周前正式接管了重建工作,警署的封鎖線完全撤出,現在封鎖的區域大概隻有原來的三分之二大小。清晨上班時,桐葉甚至可以看到載著沙土的大卡車源源不斷地駛向建築工地。
練習的地方改到了一個廢棄的修車廠。
他一邊跑也一邊看時間,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五點四十,十分鍾的時間讓桐葉覺得相當地緊迫。
果不其然,十五分鍾後,遲到的桐葉看到陸玲站在修車廠門口。
“抱歉,我遲到了。”
陸玲沒說話,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轉身往修車廠裏走。桐葉連忙追過去,臉上帶著閃閃的笑容。
“今天店裏大掃除。”
“不用解釋,我沒生氣。”
陸玲麵無表情地說,桐葉怎麽看都覺得對方在生氣。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板著臉……”
“你遲到了。”
桐葉確定少女果然在生氣。
陸玲轉身朝著車間裏走,桐葉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沒走出幾步,他就聽到陸玲開始布置今天修行內容。
“今天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其實就算是一個小測試吧。”
“具體要做什麽?”
“一會就會知道了。”
修車廠不算很大,他們穿過車間之間的廊道,徑直來到後麵的空地上。這片空地並不算大,其實應該算是員工休息的地方,由於工廠長時間廢棄的緣故,空地四周的牆並沒有被重新砌,牆上的水泥一塊一塊地掉下來,如同麻風病人的皮損,露出後麵橙紅色的磚塊。
陸玲環顧四周,找到了一隻廢棄輪胎。她抬起手,用風搬起輪胎,丟到場地中間位置。
“三次機會,用風刃將這隻輪胎切開。”
“我試試。”
桐葉沒有急著動手,他先在腦海裏回憶了一次釋放風刃的過程,雖然這個過程已經相當熟練,但他還是這麽做了。確認過程無誤後,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匯聚風術力。
周的風流動起來,蒼藍色的風術力形成一個漩渦向他的胸前聚攏。桐葉感受著風的形狀,同時將紊亂的術力向有序的方向調整,逐漸地,一片淺藍色的月牙狀風刃出現在他的胸前。
第一片風刃完成的時間大概是五秒,無論是術法成形的速度還是術法的質量(風刃的顏色),陸玲都還算滿意,暗自點了點頭,心想桐葉果然一直在刻苦地鍛煉自己的術法。
但是,桐葉沒有就這麽將風刃發射出去,他先用袖子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略微調整著風刃的方向,將之完全對準輪胎,並在對準輪胎的瞬間快速放棄了對風刃的控製。風刃緊貼著地麵噌的飛出去,如同一道藍色的光,飛快地穿過輪胎。
成功了嗎?
桐葉有些緊張,同時也帶著一絲期待。陸玲也動了起來,動作比桐葉還快,她走到輪胎邊,用腳輕輕踢了踢輪胎上部。
平躺著的輪胎頓時一分為二。
“成功了!”
桐葉鬆了口氣。
陸玲也笑了起來,同時鬆了口氣。這次考核是她確認桐葉能否能被家裏人認可的重要指標,雖然很久以前她就發現桐葉在「術士」這方麵很有才能;但是光有才能這一點,顯然並不能很好地說服家裏那群人,畢竟那是一群眼高於頂,隻看實際的家夥。
她抿著嘴,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笑得那麽開心,看著青年的目光越來越溫柔。
“我打算一個星期後就回去。”
“你是說……”
陸玲點了點頭,結束了今天的修行。
“今天就到這裏吧。”
陸玲告訴桐葉,她晚上另有安排,於是他們就在工廠門口告別。她轉過轉角,走到附近的大馬路上,這時,手機響起來,陸玲從口袋裏取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上麵顯示的內容是“爸爸”。
少女走到附近一個較為空曠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喂,爸。”
“事情解決了嗎?”
那是一個略微有些低沉的男性聲音,語調很平穩,似乎帶著某種威嚴。
“別的事情都差不多了,但是,惡魔的事依舊沒有下落。”
“多半已經離開那裏了。”
“我也這麽覺得。”
陸玲的口吻裏有些惋惜。
電話對麵的中年卻沉默了一秒。
“聽說了嗎?追緝惡魔的那五個人中,傷得最重的死了。”
“不是說沒有死亡嗎?”
“今早才離世的。”
中年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惋惜的味道。
“這樣……”
“已經大概十年沒見委員會死過人了。現在還隻有簡訊,等一下你應該就能看到國際申明。”
“我會留意的,還有,我打算下周回來。”
“下周麽。”
“對,總有些後事需要處理好,處理好我就回來。”
其實所謂處理後事不過隻是借口,陸玲真的目的還是想再等一等,畢竟這是她距離惡魔最近的一次。
“回來的時候和我說一聲。”
“好……”陸玲停頓了一下,在路邊空著的石椅上坐下來。“爸,有件事我得和您說。”
“什麽?”
“出發前的說好的事還記得吧?就是你說,我回來後就給我安排私從。”
“我記得。”
“我在這裏碰到一個人。”
她有些緊張,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邊的手機上。
中年沉默了一秒。
“要帶回來?”
“是的。”
父女間的談話變得簡介起來,其中有太多不需要細說的東西。
“認真的?”
“當然。”
中年又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等陸玲來開口說服他,少女略作思考後開始述說自己的想法。
“是一個新手,在碰到我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風術,這一點我可以確定。還有一點是,他在風術上有相當的天賦。”
“是個新手。”
“對。”
“你要拿一個新手說服我。”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比如,在第一次接觸「風術力」時,他就凝聚了風刃?”
陸玲無奈又把自己的砝碼堆了出來,但仍不覺得這樣就可以打動自己的父親。不過,她就沒打算說服中年,因為打從一開始,這也隻是單方麵的告知罷了。她相信就算自己不說的那麽明白,中年也可以清楚地體會她的意思。
“如果真是如此,確實很有天賦。但從者這件事,並不隻有才能的考量。”
“我知道你的顧慮,作為日後長期工作的搭檔,信任顯得尤為重要。”
“……你很信任他。”
“的確。”
陸玲不假思索地說道,這就連她自己也有些詫異。
“你既然這麽堅持,我也不好多說什麽。但我事先說明,你也隻是把他帶回來,僅此而已。能否真的成為你的私從,這件事到時再論。”
中年在短暫的沉默後,做出了最大限度地讓步。
“我有心理準備。”
陸玲鬆了口氣,心想父親果然沒有家族裏那些老人那麽迂腐難溝通。
“說說這個人。”
“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陸玲忽地意識到自己竟連桐葉的年齡都說不清楚,哪怕他們已經在工作還是私下的相處中,都顯得那麽的熟絡。
“……這麽說是個男人?”
中年那一秒鍾的沉默讓少女有些想笑。
“對。”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一秒。
“還有一件事得提醒你,你還有婚約在身。”
陸玲的臉刷的紅了起來,語氣聽上去有些羞惱。
“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
“隻是一個提醒。”
“可是,爸,對方那樣,不都已經毀約了嗎。”
說到“婚約”這件事,陸玲顯然有些生氣。
“這我也知道,但家裏元老會的那些人你明白的。”
“那個家族的確很強大,哪怕我也認為我們的實力不如他們,但沒必要這樣討好他們吧?”
陸玲有些生氣地爭辯。
“我沒打算就這樣說服你,因為我也這麽認為。總之,先回來再說,你二叔給你帶了些甜點,都給你留著呢。”
“啊——二叔!”陸玲歡呼起來,甜點的確是少數可以讓她牽腸掛肚的事情,她也極為難得的失態起來。“謝謝爸,代我向親愛的二叔問好。”
上一個話題就這樣被父女兩人揭了過去。
“我記得桔莉就在那兒工作吧?她還好吧?”
“那就這樣吧,你晚上沒事嗎?”
“你不說我還有些忘了,晚上莉姐找我。”
“代我向她問好。”
“好,再見爸。”
“嗯,再見。”
日子過得飛快,七天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桐葉在出發去陸玲家族所在城市的前一日傍晚,向光頭老板遞交了辭職信。在老板的唏噓中,他揮手告別。
天氣又冷了。
清晨的時候,桐葉搓著手,感受到四周越發凜冽的空氣。他背著一隻大包,裏麵裝著已經大得隻能藏起來的華法琳。
他出來的時候在出租房樓下的牆上寫下了自己離開要去的地方——圓都,這個消息自然用是告知蟲師的。
“你來得好早啊。”
陸玲拖著行李箱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身著便服的桔莉。
“桔警官也來了。”
“我來送送你們。”
陸玲露出很不耐煩的樣子。
“不是說了嗎,我認識路,不用送。”
桔莉知道陸玲隻是覺得這樣很麻煩她,伸出手摸摸陸玲的頭。
少女毫不客氣地拍掉她的手。
“你們打算怎麽去車站?”
“直接打車。”
“打車嗎?早知道我就開單位裏的車過來送送你們。”
“你這可是私用公物。”
“開開玩笑,不過我可以向老黃借車。他在這裏住了很久,也買了車。”
說話的時間,他們已經等到了車。
“就送到這裏吧。”
“我也來吧,送你到車站。”
“真的不用這麽麻煩。”
陸玲和桔莉相互推辭的時候,三人已經都坐入了車廂中。
一路無話。
一小時後,三人到達了車站。
大清早車站的人已經匯聚了很多了人,廣場上顯得有些嘈雜。天上下起了雨,她們打著傘走出去,就在要進站檢票的時候,桔莉的電話響了起來。
“等一下,我先接一個電話。”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接電話我們剛好可以進去。”
“哎呀,你又不急,很快就好。
為了避雨,三人站在售票處的大廳裏,由於早上還沒什麽人,倒也還算安靜。
桔莉接起電話。
“喂?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她神情變了變,一個人走到較為偏僻的角落裏,過了好一會才回來。
“好了嗎?那我們就……”
陸玲這才發現,桔莉的臉色難看無比,意識一定有事發生了。
“你的行程恐怕要改了。”
“發生了什麽?”
“警署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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