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你們在撒謊
葉卿顏站在原地,眼中升上了一抹冷澈入骨的笑意。
被她那樣盯著,刺客們心中發毛。
同樣忐忑不安的,還有剛才信誓旦旦地跟著葉卿顏說有九株冬梅的宋承。
他為著自己方才的衝動感到懊悔。
九株變七株,這不是在打他的臉麽。
麵紗下,葉卿顏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粲然的笑意。
她看著那些刺客,對龍椅上的老皇帝明知故問道。
“皇上,如果這些刺客真的是今天入的宮,那應該也知道宮門口隻有七株冬梅才對,怎麽會說是九株呢?”
老皇帝再次一拍食案,兩撇胡子往上一翹。
“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是九株還是七株!你們膽敢欺瞞朕,朕現在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皇上明察!我們入宮的時候天色尚早,那兩株冬梅還沒有枯死,並不知道後來又撤了兩株啊……”刺客們皆汗顏,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秋淑妃也被老皇帝的怒氣嚇得渾身一激靈。
與此同時,包括秋尚書在內,很多人都在想宮門口擺放的到底是什麽,又有幾株。
他們仿佛回到了初入殿試之時,隨時候著考官抽題。
一時間,全都低著頭,苦思冥想起來。
倏然,秋尚書反應過來。
就連他都差點被葉卿顏的問話給帶偏了。
現在要關注的不是宮門口的冬梅有幾株,而是白霄戰意圖謀反的事。
“皇上,白霄……”
秋尚書的話還未說出口,尊位上的宋淩煊那低沉冷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看來是本王來的晚,所以未曾看到宮門口擺放的冬梅。”
宋淩煊抬眸看向葉卿顏,嘴角滲著一絲深不可見的笑意。
就算知道她不需要他幫忙,卻總想要刷一下存在感。
璃王開口後,立馬便有不少大臣應和。
“皇上,臣也不曾看到宮門口有冬梅。”
“臣並未留意是什麽花,但可以肯定,絕非冬梅。”
……
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真的沒有留意到的。
畢竟宮門口進進出出這麽多趟,也鮮少有人會去留意兩旁擺放的是何物。
何況今早被五國使臣這麽一鬧,他們都是著急入宮門,沒有多做停留。
但如果是冬梅,一定會散發其特有的香氣,所以有些人才會那樣肯定。
葉卿顏狀若無意地說道:“真是奇怪,你們既然是從宮外進來的,理應知道宮門口擺放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冬梅,而是南疆使臣所獻的山桃花才對啊,所以你們在撒謊!”
她眼中的笑意越發濃,聲音寒徹入骨,恍若冰刃。
刺客們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中計了!
重點根本不在冬梅的數量上,而是所擺之物並非冬梅。
他們將求助的目光望向秋淑妃,希望能夠得到主子的指令。
但秋淑妃現在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眼看著自己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就要被拆毀,秋淑妃心急如焚。
她暗暗地瞪著葉卿顏,恨不得讓人縫上她的嘴,讓她說不出話來。
那個死丫頭,平日裏唯唯諾諾、愚鈍無知的樣子,原來竟是深藏不漏啊!
秋淑妃氣得牙齒咯咯作響,眼睛裏冒出吃人的光來。
她也氣惱那些沒有腦子的刺客。
他們本應乖乖按照指示,死咬住白霄戰不放,結果非要在這兒無中生有。
現在可好,讓一個小丫頭鑽了空子。
若是壞了她的事,她要他們好看!
秋淑妃暗中動怒,扯動了傷口,痛的眉頭直皺。
葉卿顏看出秋淑妃在隱忍憤怒,麵上毫無波瀾。
前世,舅舅被誣陷派人刺殺皇上和私藏《帝王略》,雖然之後被無罪釋放,卻被奪了兵權,遭到皇上猜忌和同僚的排擠,終日鬱鬱。
那些,都是拜秋淑妃父女所賜啊!
秋淑妃這個計策夠狠毒,卻防不住她早已知道前世所發生的事,因而有了防備。
這一世,秋淑妃休想再動白家。
白霄戰是個心大的,連同他的女兒白蘭兒也很粗心。
他們都不知道宮門口擺放的是山桃花。
但是他們所知道的是,這些刺客嘴裏沒一句實話。
白霄戰氣吼吼地指著那些刺客怒罵道。
“你們幾個睜眼說瞎話的誣陷我們父子倆,老子現在就砍了你們!”
好在白玉寒眼疾手快,攔住了白霄戰。
“父親切莫衝動,皇上明察秋毫,一定會還我們白家一個清白。”
白玉寒此話是在敲打老皇帝,令老皇帝心中甚是不爽快。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又不得不認。
如果再相信那些刺客的話,豈不是說明他是個昏君麽。
現在還有五國的使臣在,他更加不能顯露一絲一毫的不足。
觸及齊皇投來的目光,五國使臣們並不慌張——假裝攀談,好似對此事毫不關心。
但凡他們表現出一絲熱心,恐怕都要被懷疑與此事有關。
畢竟扳倒白霄戰,對於他們有利而無害。
他們有更多的理由派人刺殺齊國皇帝,想必這一點齊國人也是非常清楚的。
經過北燕上回的假意求和一事,齊國人明顯對他們也存了戒心。
老皇帝板著臉,渾濁的雙眼中滿是怒光。
他對著那些仍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刺客們厲聲道。
“你們還不給朕從實招來,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們!”
刺客們半晌不敢回話,生怕又說錯了什麽。
他們偷偷地看向秋淑妃,從秋淑妃的唇語中讀懂了接下來要如何做。
盡管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還是緊咬白霄戰。
“皇上,我們沒有說謊,真的是鎮遠侯指使的我們!”
白蘭兒氣急,握著拳頭,小臉緊繃。
“你們連宮門口擺放的是什麽都不知道,還要在這裏誣陷我爹爹!”
“冤枉啊皇上,我們真的沒有撒謊!
我們哪裏分得清冬梅和山桃花,隻知道是花,所以就以為是冬梅了。
是葉大小姐,是她說那是冬梅,我們隻是順著她的話……”
刺客們還想要強辯一波,輪椅上的九皇子開口了。
“且不說冬梅和山桃花差異極大,單說你們的回答前後矛盾,就難以令人信服。”
宋錦的聲音雖然溫和謙遜,但語氣卻很決絕。
他本就口才文采極好,較起真來沒人說的過他。
秋淑妃看到自己重要的棋子要被廢,自然是坐不住了。
她幫著刺客接話:“九皇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般博學的,分不清冬梅和山桃花很正常。再說了,我們現在談論的是鎮遠侯謀逆的事,而非如何分辨冬梅和山桃花。”
秋尚書也趕緊補充幾句。
“皇上,白霄戰指派刺客謀害您,這是不爭的事實,此事絕不能等閑視之,讓那些心存不軌的人三言兩語便蒙混過去!”
葉卿顏的笑容依舊單純無害,對著秋尚書冷嘲熱諷了聲。
“尚書大人還真是忠心耿耿啊,隻是方才皇上遇刺的時候,您似乎沒這般賣力呢。”
“你……”秋尚書貌似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狠狠地瞪著葉卿顏。
一旁的葉國公連忙喝道,“卿顏,不可放肆,尚書大人可是你的長輩!”
葉芳菲巴不得父親厭惡葉卿顏,這樣她便離嫡女的位置更進一步了。
於是乎,她也跟著葉國公指責起葉卿顏來。
隻是她表達的方式比較委婉,綿裏藏針。
“大姐姐,方才情況混亂,你一定是沒有看到,所以誤會了尚書大人。”
葉卿顏背對著葉國公和葉芳菲,嘴角泛著一絲譏諷。
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裏也毫無溫度,全然是肅殺冷意。
到了現在,她那個“好父親”還看不清局勢麽。
前世舅舅一出事,父親就逼著她和舅舅一家斷絕關係了。
其實“牆頭草”也不是好當的,須在大風到來前,就有判斷風勢的眼力。
可惜的是,她那個父親不具備這樣的特質。
否則他也不會糊塗到在她與璃王已有婚約的情況下、還想要撮合她和宋承的地步了。
葉卿顏並不理會葉國公府和葉芳菲。
她不緊不慢地對著龍椅上的老皇帝說道。
“皇上,分不清冬梅和山桃花確實不稀奇,老實說,臣女也不懂得分辨……”
秋淑妃冷哼了一聲,從鼻孔裏發出了輕蔑。
“真是笑話,既然如此,你又憑什麽說這些刺客撒謊!”
葉卿顏一臉淡然,絲毫不受秋淑妃的影響。
她眼中仿佛落了星光,粲然迷人。
憑什麽?就憑一開始她的重點就不在宮門口的盆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