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杖斃
老夫人一隻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轉著佛珠，眼睛被迎麵的陽光照得睜不開。
“我院子裏的下人從來都是本本分分做事，但也難保樹大有枯葉。
盜竊庫銀，按照家規，應當杖斃！”
一聽要被杖斃，趴在地上的兩人滿臉的恐懼與害怕。
事情到這個地步，為了保命，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
那婢女指著杜姨娘，聲嘶力竭地喊道。
“老夫人饒命啊，是杜姨娘害我們，是她害我們，那些銀子都是她給我們的。”
緊接著，那護衛也開始指控。
“是啊老夫人，還請您明察，是昨晚杜姨娘讓人偷偷放我們走的！
杜姨娘，你怎麽能夠如此狠毒，怎麽能過河拆橋、上屋抽梯呢你！！”
那兩人一個比一個憤怒，仿佛遭受了極大的背叛和欺騙。
麵對此二人的指證，杜姨娘顯然還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
“你們兩個休要胡說汙蔑於我，我何時讓人放走你們，何時給你們銀子了！”
她眸底盡是警告和威脅的意味。
這兩個人，居然反咬她一口，真是不要命了。
老夫人和葉國公都看向了杜姨娘。
雖然她竭力辯駁，卻顯得言辭蒼白，沒有說服力。
站在旁邊的蘇姨娘自然也不忘落井下石。
她用帕子捂著那滿是笑意的嘴角，諷刺道。
“杜姐姐，這兩個下人跟你無冤無仇的，幹嘛費這勁兒汙蔑你。
就算他們想要找個墊背的，也不會找你這個溫柔善良的杜姨娘吧。”
蘇姨娘用“溫柔善良”來形容杜姨娘，讓人聽出了滿滿的嘲諷與挖苦。
說話間，她那雙微翹的睫毛都透著鄙夷。
杜姨娘雖然氣得想要撕碎蘇姨娘，卻還是強忍著將麵色放得溫柔。
她甚是委屈跪在了老夫人麵前，為著自己辯屈。
“老夫人，我真是被誣陷的，一定是有人指使他們來陷害我。
您想想，我有什麽理由對付他們。
若是我想要他們死，直接就可以讓護衛偷偷殺了他們，何必大費周章地設這麽個局……”
杜姨娘所說的不無道理，但依舊不能使人信服。
那二人還想要解釋，想要告訴老夫人，杜姨娘就是因為輕歌的事想要害死他們。
但是當他們看到杜姨娘暗地裏投來的狠戾目光後，立馬就住嘴了。
他們還有家人，杜姨娘既然這樣歹毒，肯定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
所有人都注意著那兩個下人和杜姨娘，因而沒人察覺葉卿顏眸中的肅殺冷意。
昨晚，她讓柳無澈冒充杜姨娘的人，放走了那護衛，並且傳信給那婢女。
沒想到這兩個人一點都沒有起疑，真就相信了柳無澈的話。
他們怎麽都不會想到，柳無澈給他們的跑路費，其實是他從府庫裏偷出來的銀子。
而那些銀子，也就成了他們偷盜庫銀的證據。
如今他們被抓，自然就會認為是杜姨娘想要殺人滅口。
葉國公礙於老夫人還在，向她請示道。
“母親，您看這事兒要如何處理？”
老夫人剛要開口的時候，被葉卿顏給搶先了。
“祖母，卿顏認為，杜姨娘肯定是被誣陷的。
這兩個人胡言亂語的，他們說的話，怎麽能夠相信呢。
他們昨天還作證，說輕歌偷盜庫銀呢。
今天又說杜姨娘害他們，我看，他們根本就是賊喊捉賊。”
葉若菀很是機靈，跟著葉卿顏的話頭往下接。
“祖母，昨天的事，菀兒也聽說了。
這個護衛還恬不知恥地說他和輕歌有私情呢。
原來和他有私情的另有其人。
他們一個指證輕歌在庫房外鬼鬼祟祟，一個又說和輕歌有染，戲做的可足了。”
杜姨娘眼看著自己能夠逃脫嫌疑，臉色稍稍好看了些。
目前最重要的是，她絕對不能和這件事扯上關係。
她好不容易得到了老夫人和老爺的信任，不能一敗塗地。
“老夫人、老爺，大小姐和四小姐說的沒錯，這兩個下人從一開始就賊喊捉賊，他們昨天誣陷輕歌，今天就來誣陷我。
如果再任由他們說下去，指不定還說是我要他們誣陷輕歌的呢。
這些個下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
地上的兩人聽到杜姨娘說出這種話，立馬就慌了。
他們就算再蠢，也聽得出杜姨娘這是要放棄他們。
她想要將這件事甩得幹幹淨淨，讓他們當替死鬼啊！
“老夫人，就是杜姨娘讓我們誣陷輕歌的，是她，都是她幹的！”
既然杜姨娘不仁，那就別怪他們不義。
葉卿顏現在倒是有些同情他們了。
同時，她還十分佩服杜姨娘那破釜沉舟的勇氣。
如果不是因為她知道所有的事情，說不定連她都會被杜姨娘所哄騙。
杜姨娘憤憤不已地指著那兩個下人，眼中竟有了悲憤的淚。
“子不教父之過，真不知道你們的爹娘怎麽養出像你們這樣不知廉恥的！”
她話中的弦外音，那兩人能夠聽懂。
這是在警告他們，他們爹娘的命在杜姨娘手中。
老夫人看了一眼杜姨娘，渾濁卻精明的眼睛眯了眯。
這個杜氏，說不定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此二人偷盜庫銀，且攪亂後院，杖斃！”
“不，饒命啊老夫人，饒了我們吧，我們不想死啊……”
“老夫人，您大慈大悲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兩人被拖了出去，呼喊聲減弱。
前園裏又恢複了平靜，但這份平靜，讓人感覺到詭異。
老夫人站起身，掃了一眼眾人。
“再有類似這樣的事，一律嚴懲不貸。”
“是，老夫人。”
下人們早已畏畏縮縮，不敢反抗。
偷盜庫銀，他們哪兒敢啊。
葉卿顏眼中含著淚花，故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對著老夫人央求道。
“祖母，請您大發慈悲，放了輕歌吧，她一定和杜姨娘一樣，也是被冤枉的。”
攙扶著老夫人的葉若菀也幫著懇求道。
“是啊祖母，您就依了大姐姐吧。”
老夫人看了一眼葉卿顏，眸光裏沒有多餘的情感。
這個大孫女，什麽時候將菀兒的心收得這麽牢了。
“既然事情已經查明，再關押著那個婢女也沒什麽必要，立刻放了吧。”
她也想看看，這個府中，到底有多少人背著她搞事情。
一個秋雲就夠她頭大的了，現在又多了個杜氏。
她那個兒子可真會挑女人，要麽就是病秧子，要麽就是狐媚子，要麽就是這種心狠手辣的毒蛇胚子。
這要她怎麽放心把掌家權力交到這些女人手中。
到時候，這國公府怕是要被搞個烏煙瘴氣。
葉卿顏一聽老夫人這麽爽快地放了輕歌，多少有些疑惑。
再一想，按照老夫人那精明的性子，應該是看出背後有人動手腳。
所以老夫人此舉，隻是不想讓那人得逞。
“卿顏謝過祖母，祖母真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薩呢！”
這話在老夫人聽來甚為受用，因此她笑得合不攏嘴。
“活菩薩，還真是頭一回有人這麽說。”
葉卿顏很是溫順地挽著老夫人另一隻胳膊。
重生以來，她還是頭一回和老夫人如此親近。
她不是不會哄老夫人開心，隻是以前懶得做。
“祖母可不就是活菩薩嘛，您這慈眉善目的，一笑起來，就更像那廟裏的菩薩娘娘了。”
“你這丫頭，今兒個嘴是抹了蜜麽。”
“祖母，孫女說的都是實話呀。”
誰都喜歡聽好話，老夫人更是如此。
聽著大孫女那些話，她笑得紅光滿麵。
春喜還是鮮少看到自家小姐這副乖巧的模樣。
若是不知道小姐的性子，她還真以為小姐和老夫人關係很親呢。
祖孫倆其樂融融的一幕，在杜姨娘看來非常紮眼。
她眼看著就能將輕歌給弄走，沒想到多出了個老夫人。
上回的中秋家宴上，也是老夫人罷去了她的掌家權力。
如此看來，若是她想要當上國公府的主母，還是得先搞定老夫人。
杜姨娘身後站著的是蘇姨娘，她見沒什麽戲可看，便帶著婢女離開了前院。
蘇姨娘原本就是來攪混水的。
她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杜氏沒有遭到懲治。
想到秋姨娘之前說過的話，她漸漸覺得，杜氏說不定真是個心機頗深的。
可惜現在那兩個下人被杖斃了，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