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荒廢之海
世間,為何會下這樣大的雪?
喬嗔不記得自己在雪中走了幾日,漫長的前路看不見任何光,隻有一片冰冷的漆黑。
麻木,空洞,就連身上的毒都再也無法讓她感到疼痛。少女呆滯的仰頭望著天,輕輕嗬出一口霧氣。
“呐,謝長寄,我們要去哪?”
無人回應,隻有凜冽的風聲。
喬嗔恍惚間想起,那笑起來極其好看的公子已經被她葬在了水邊的雪裏。
那一柸連帶著鮮紅的雪,仿佛閉上眼睛就能在腦海裏浮現。喬嗔彎腰,坐在那片冰湖,安靜的哼著曾經聽過的笛曲。
孤獨,冷寂,這世間安靜似隻剩她一個人,在這大雪紛飛的夜裏。
混沌的腦子意識想不起任何事情,直到眼前的視線再次變得一片虛無,到徹底漆黑……
喬嗔是被鳥鳴聲吵醒的,那些啁啾婉轉的鳴啼聽在她耳畔並不算愉悅,而她剛睜眼,一塊溫熱的帕子就蓋在了她額頭上。
“爺爺,那個漂亮姐姐醒啦。”
女孩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緊接著便是嗒嗒的腳步聲,喬嗔睜開眼,首先看見的是一座木格窗,窗台上正擺放著幾盆奇怪的植物。
再往外,天朗風清,綠樹成蔭,似乎……已經不是冬天的景象了。
她躺在一間木頭樓的小床上,屋子裏擺放著各式各類詭異的麵具,包括掛滿五彩斑斕式衣服的架子。看上去倒是頗具異域風情。
還沒想明白自己這是到底在哪,那木頭門便被吱呀一聲再推開。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身著褐色祭司袍一般的年邁老者,胡須雪白而留長,看上去十分精神奕奕。
而他身後躲著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小女孩,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膚色偏灰黑。看上去約摸隻有六七歲左右。
“客人醒了?你身上奇怪的毒實在難以下手解,隻能暫時壓製,先吃點東西吧。”
老者如是和藹慈善的開口,他身後那個小女孩立刻不知道從哪端了一疊包子過來。
喬嗔對眼前的場景有點懵,她為什麽在這裏,這裏又是哪裏,眼前之人又是誰?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那老者接過包子放在喬嗔床頭前,這才徐徐摸著胡子開口:“這裏是大臨朝與荒廢之海的接壤處,大概是兩個半月前我家岑兒去大臨朝追一位逃竄的罪族人,恰好將你撿了回來。”
荒廢之海?喬嗔記得,在地圖之外確實有這麽一個地方,傳說中是魔族的巢穴,鮮少有人類能接近。
頭還是疼得厲害,喬嗔揉了揉太陽穴,幹澀的嗓子勉強擠出幾句話:“多謝……這裏離大臨朝有多遠距離?”
老者聽後,卻笑眯眯的繼續薅著胡子:“姑娘傷勢嚴重未愈,暫且不必考慮起身亦或者長途跋涉,不然毒入心髒無力回天。老朽名喚藍,你可以喚我藍爺爺,身後這是我孫女晨兒。”
“那,岑……”
“你想問的是岑兒?嗬嗬,他是老朽的大孫子,晨兒的哥哥。現在這個時間應該還在打獵,若是傍晚應該能與姑娘一見。晨兒,給姐姐倒杯水。”
那黑膚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上前傾倒茶碗又有些怯怯的遞給喬嗔,喬嗔一口飲下之後這才覺得自己沙啞得生疼的嗓子緩和了些。
“謝謝你……”
小女孩聽後露出了靦腆而不好意思的微笑。
她生得極其可愛,發上斜斜插著幾片深紅色的葉子,一身褐色的短裙點綴著狼牙以做裝飾,腳上雖然沒有穿鞋,卻掛著幾個小巧的鈴鐺。
見晨兒跟客人看上去氣氛還行,藍爺爺也就笑眯眯的交代一番往樓下去了。
一瞬間,房間裏隻剩下小女孩跟喬嗔,還真有些讓人手足無措。
晨兒眨著小獸一般可愛的眼睛,眼巴巴的盯著喬嗔,聲音也奶聲奶氣的:“姐姐,吃。”
喬嗔實在沒什麽胃口吃東西,但被小女孩這樣盯著,她還是伸手捏了一個包子慢條斯理的嚼了一口。
包子麵上浮起騰騰水霧,一瞬間模糊了喬嗔的視線,而她因為蘇醒而再次運作的腦子也逐漸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
“姐姐?”
見喬嗔顏色不是很好看,晨兒有些猶豫的歪頭,難道是因為包子不好吃嗎?可是哥哥做的食物是全村最可口的呀。
喬嗔深怕自己嚇到她,連忙彎起眸子又咬了一口:“很好吃,我隻是想到了以前的事。”
晨兒鬆了一口氣,對喬嗔的態度也親近了起來。她之前還覺得這個姐姐會不會不喜歡搭理人呢。
“真漂亮。”
“誒……什麽漂亮?”
莫名其妙的被小孩子誇,喬嗔還真有些不知所措,楞楞坐在床上。
晨兒頗為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喬嗔的頭發緊接著抿起唇露出了羨慕的眼神:“漂亮。”
喬嗔迷茫的低頭撈起自己的發,這才錯愕的發型它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變成了一片雪白……白龍一族天生發色確實是白色,喬嗔之前看上去與人類無差別也隻是因為她護心鱗缺失內丹還沒啟動。
按現在情況看來,她的護心鱗,應當是徹底融合了。
如雪綺麗而潔白的發披散在肩頭,在碎金般的陽光下折射出點點流光,襯著她蒼白的膚色,看上去就像是從海底意外打撈的鮫人精靈一般。
喬嗔仔細探查了一番體內,那鳳凰之毒還在卻好似被什麽東西抑製住了,身上其他傷口倒是全部被處理了。
晨兒有些害羞的低下頭:“那些藥都是我幫姐姐抹上的。”
喬嗔心中一暖,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真可愛的孩子。”
晨兒紅著臉受寵若驚的往後倒退了兩步,支吾著有些結巴:“可…可愛?姐姐你好好休息,一會兒哥哥就回來啦,他做飯可好吃了,等那時候我再叫你。”
喬嗔心中對於那個救命恩人還有些好奇,便點頭答應。等屋子裏徹底隻剩她一個人,她這才想起青娘子……
還有……
咦?目光落在腰間,卻發現了一把熟悉的扇子,那扇麵上還沾著血,正是謝長寄那把。
而扇下,那塊吊著的蓮玉還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