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煙火與糖葫蘆
早就料到對方會沉不住氣,但喬嗔也沒想到對方能囂張至此。
她原以為對方再怎麽公主病也就是背地裏痛下殺手,然而……
在那少女從腰間抽出軟劍的那一刻,喬嗔便眼疾手快的將青娘子往旁邊安全位置一推,自己拿起旁邊桌上的碟子直直擋在了麵前。
碟子應聲而碎,軟劍襲來的力度卻絲毫不改。喬嗔皺起眉,單手撐著飯桌輕巧悅上,足弓點地,靴尖勾著二樓的橫梁倒懸而下,另一條腿便準確無誤的踩在了那少女肩上。
這是一個極其具有侮辱性意味的動作,幾乎隻是一瞬間那少女就氣急敗壞的跺著腳被打破防了:“賤民爾敢!”
“你看我敢不敢?”
喬嗔眉角揚起,靴尖甚至還碰了碰那少女如花似玉的臉蛋。眼見著無名之火焰從腳下燃起,喬嗔急忙收手順著倒掛的橫梁又重新落回了地麵。
“公主,公主你怎麽樣了…織兒幫您殺了她們!”
那侍女氣得手都在抖,目光望過來時卻又被青娘子恰到好處的遮住。青娘子大抵也明白了自己或許並打不過那對主仆,喬嗔有意的在維護自己。
她也不想給喬嗔討麻煩,索性抱起喬嗔便勾起紅唇:“來啊,來報仇啊。”
說罷,便抱著喬嗔輕功躍上屋外房簷,踩著燈籠揚長而去。
那侍女本欲追上,下一秒卻被屋外人山人海團團圍住——畢竟打壞了東西還沒賠錢呢。
直至看不見任何人影,青娘子才帶著喬嗔尋了一處偏僻的小巷落腳。她將喬嗔放下地,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喬嗔的額頭:“怎麽樣,沒受傷吧?”
手臂仍舊泛著灼燙的疼痛,但喬嗔不太想讓朋友擔心,便抿著唇搖了搖頭:“沒事。”
“害,真是晦氣。好不容易出來玩就碰上這麽一對主仆,還自稱什麽公主。哼,我家這位也是公主,還是龍宮唯一的小公主呢。”
青娘子忿忿不平,語氣裏多是惱怒與不甘:“早知道就應該先毒花她的臉再跑,好久沒遇見過這麽不講道理的人類了。”
“好啦好啦,左右咱們也沒吃虧。”喬從身側的糖袋裏摸了一顆甜甜的桃子水果糖喂進青娘子唇中,又踮起腳摸了摸她的發:“我都沒生氣呢,天色也不早了,咱們……”
“還沒天黑呢,還早,走,姐姐帶你去看煙花。”
青娘子含著糖笑得蛇眸眯起,牽起喬嗔的手便帶著她往城樓口方向走去。
天近遲暮日落雲傾,這盛世間一派繁華,均如濃墨落入這人間煙火之中,泛起微瀾。
晚飯一拂麵吹來,喬嗔便覺得自己心中的煩悶也散去了許多。青娘子回眸一看見她頭發亂蓬蓬的,不禁笑出了聲。
“打架怎麽還把自己整得跟小乞丐似的,咱家小丫頭多漂亮啊。”
說罷,她便上手以指代梳將喬嗔細軟的墨發理順,這才不知道從哪摸了兩個可愛的掛著金鈴鐺的紅綢帶給她綁了一個秀秀氣氣的雙馬尾。
喬嗔長得無害,襯著雙馬尾更加柔軟,惹得青娘子都不禁捏了捏她溫軟的臉頰:“小丫頭,你怎麽都不長高的呢?打算一輩子當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呀。”
“漂亮?”
喬嗔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眼角那塊疤,“不漂亮……”
“誰說的?這疤又不難看,比別人家刻意上的胭脂水粉什麽的要精致可愛多了,再者,它也不會一輩子留著呀。”
“誒?”
見喬嗔一臉懵逼的仰著臉,青娘子彎腰摸了摸她的頭:“等你以後長成像你父王母後那樣漂亮的大白龍之後,這裏殘缺的鱗片就會被補上,到時候,你就是這世間最漂亮的小姑娘啦。”
“會比師兄還要漂亮嗎?”
“嗯……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等你的護心鱗回來補全之後,你的頭發也會變成漂亮無暇的雪色呢。”
白龍一族本來就是白發,隻是喬嗔這個倒黴蛋缺失了護心鱗,這才看上去與人類少女更加相似。
喬嗔似懂非懂的低下頭,青娘子也不再說什麽,而是抱起她便到了一個較高處。
夜晚,碎星銀河爛漫,十裏紅綢傾軟鋪就魚龍燈火,夜色裏彌漫著的酒香沉醉在行人的談笑聲中。
而溫柔的晚風浮動柳樹,沙沙的摩挲聲瞬間便能讓人在這平凡的夜晚找到幾分幸福感。
喬嗔仰著臉眼巴巴的望著深藍的夜幕,清風拂起她的長發簌簌吹向一邊,露出那張麵帶迷茫之色的臉。
忽人群中有人高聲驚呼,緊接著一朵朵絢爛的煙花驟然升空,在藍沉的星海夜幕裏染上一片窒息般美麗的彩色。
如櫻、如柳、如風、如雪。
耳畔傳來的煙花炸裂聲混著人群高興的叫好聲,交織成一片盛世。
喬嗔去看腳下,自遠處迭起的高樓亭台,那些所有懸掛著燈籠的地方。自十裏魚龍燈迎風招展,最是溫柔。
明明是這樣熱鬧的場景,她卻抱著膝蓋忽覺得十分寂寞。
她與這煙火無關,也體會不到下麵人群的喜悅,她隻是怔怔的望著那些絢爛的、虛幻的,花。
伸出的手,在緊握住花火時,再張開,掌心卻隻留下幾縷飛灰,隨著晚風而被吹散。
留不下任何痕跡。
眼睛泛著紅,喬嗔彎起眸子,忽的就想起在鑄劍山莊附近那個鎮上時,曾與師兄攜手並肩走過的鬧市。
孤獨,卻隻是因為…在回眸時,找不到想找的人而已。
瞧著喬嗔情緒有些不對勁,青娘子深怕這孩子是餓傻了,連忙摸了摸她的頭笑眯眯的說去買些吃食。
望著青娘子快步遠去的背影,喬嗔揉了揉酸澀的眼眶,模糊不清的視線裏卻忽的出現一個清瘦的人影。
是誰?
她急切的想擦幹淨眼睛,但是那些煙火死去之後的灰塵就像是揉不幹淨一般叫她怎麽也睜不開眼。
麵前那個模糊不清的影子伸手,不知遞了什麽東西過來,喬嗔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等清風再次吹幹淨眼眶,她急切的睜開眼。
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手裏執著的,是一串沾著焦糖十分誘人的糖葫蘆。
一如之前曾與師兄分享的那串。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