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母女聊天
蘇棠張開嘴角，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還怪不怪梁瑾茹，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對梁瑾茹的同情，是發自內心的。也許當蘇棠看到梁瑾茹年輕時的照片那一刻，瞅著與她眉眼相似的五官，她心底的恨意已經砰然坍塌了。
也許這就是血脈親情，無法阻擋，也不會被阻隔的血脈親情。
蘇棠俯身湊近梁瑾茹，唇齒輕輕抖動好半天，終於叫出一聲：“媽媽，你要好好活著。”
梁瑾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撲騰坐起上身，定定地看著蘇棠：“棠棠，你剛才叫我什麽？”
“你叫我媽媽？是不是說，你原諒我了，不再怪我了？”
蘇棠點點頭，咬唇沉默片刻，輕聲回答：“將心比心，你以前對我那樣，是因為我破壞了你對愛情婚姻的所有向往。”
“其實說到底，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梁瑾茹怎麽也想不到，她的親生女兒這般懂事。
望著蘇棠，目不轉睛地看著，梁瑾茹覺得麵前的可愛人兒，就好像一個天使，單純善良的天使。
蘇棠那兩聲牽強的媽媽，雖然聲音細弱遊絲，但足以燃起了梁瑾茹活下去的鬥誌。
“棠棠，你……蘇媽媽還好嗎？”梁瑾茹這句話說的有些艱難。
蘇心怡當年偷換她的孩子，造成一係列的陰錯陽差，梁瑾茹一時間無法原諒蘇心怡。
但是她知道，蘇棠雖然知道了所有的著真相，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蘇棠和蘇心怡相依為命那麽多年，她們兩個之間有的是扯不斷的親情。
短短的時間內，梁瑾茹經曆了那麽多事非，多年前的恩怨化為今天的母女相認，她已經恨不起蘇心怡來了。
說到底，她們兩個都是傷心人。
蘇棠聽到梁瑾茹的問話，眼眸一垂，暗淚凝在眼眶裏，聲調哀傷道：“她身體狀況很不好。”
“我想，如果不馬上進行換腎手術的話，也許她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梁瑾茹心頭一緊：“怎麽會這樣？”
“當年你媽媽怎麽出的車禍，現在查明了嗎？”問出這話的時候，梁瑾茹心裏忐忑不安。
蘇棠略微躊躇一陣，才回答：“剛才你睡著的時候，傅璟楓給我打電話說，安欣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了。”
“當年我媽媽，我蘇媽媽出車禍，是她特意安排的。”具體細節，蘇棠不忍再複述。
她覺得安欣太殘忍瘋狂了，既然已經知道蘇心怡是她親生母親，為何還想置她於死地。
就因為怕身份暴露，怕失去安家大小姐的位置？
蘇棠默默垂淚，她無法理解安欣的行為，謀害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梁瑾茹凝視著蘇棠眼中迸出的恨意，悵惘地解釋：“欣欣是被我慣壞了，所以才變得那麽任性，不可理喻。”
“說到底，都是我害了她，我如果從來對她嚴格對待，而不是有求必應，她也許不會那麽看重安家大小姐的身份。”
蘇棠搖搖頭：“不怪你，要怪就怪安振業，是他造成了這一切。”
提起安振業是，蘇棠對他依舊是深深的恨意，絲毫不減。
梁瑾茹哀歎一聲：“要不是我當年認麵不識心，他也不會拋棄蘇心怡，我的親生女兒也不會不在我身邊長大。”
說起來，梁瑾茹一臉懊悔之色。
緣來怨去，所有的時情就像一個扣，一節一節打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從哪裏打成的死結了。
蘇棠輕聲勸慰：“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過去的時光，無法再倒流，想多了也是無用。
梁瑾茹欣慰地看了蘇棠好一會兒，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喃喃開口問：“我臉上有什麽不對勁嗎？”
梁瑾茹搖頭，過了幾秒鍾又點點頭：“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棠棠，都說女兒長相隨爸爸，欣欣和你爸長得像，你麵貌卻是鐵隨我。”
“看著你，我想起我的青春年華。記得那時候，好幾個豪門公子圍著我團團轉，我偏偏連看都不願看他們一眼。
我認定了他們都是紈絝子弟，執拗地要嫁給但是還是個小商人的安振業。唉，真不知道我腦子抽了哪根筋。”
梁瑾茹懊惱自責：“我的一念之錯，造成了那麽多後果。還好，我的女兒沒有像我一樣傻。”
拉住蘇棠的手，梁瑾茹口氣真摯：“棠棠，我看得出，傅璟楓是個好男人，你跟著他，不會受苦的。”
蘇棠麵上一紅，牽牽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額前的碎發柔柔地垂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烏黑細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和煦的陽光照上去，散發出溫潤的光芒。
她的笑，可愛有溫順，好似一隻小白兔，乖巧靈氣，帶著纖塵不染的純真。
梁瑾茹看癡了，這才是她一心想培養出的女兒氣質，可惜她從未在安欣身上找到過。
如今望著蘇棠的模樣，她感到莫名的欣慰。
也許這就是上帝特意的安排，不是玩笑，而是考驗，緣起緣滅，緣來緣去，一家人終究還是一家人。
秋日的下午，蘇棠坐在梁瑾茹的病床邊，兩個人談了很多，大多時候是梁瑾茹在絮絮叨叨，蘇棠在側耳傾聽。
梁瑾茹說了很多很多，從她幼年時的事，一直說到現在。
蘇棠聽著她的話，腦海中慢慢繪出一個溫潤如水又熱辣勝火的形象，因為從小生長的環境，梁瑾茹在人前活潑熱情，大方潑辣。
在無人處，她才會顯露出她原本的性格，文藝嫻靜。她喜歡書法，鍾愛茶道，會水墨畫，也能圖兩筆油畫。
少時學了十幾年的芭蕾舞，做完月子堅持每天做瑜伽，不喜歡去美容院，喜歡在家裏自己配製天然植物麵膜。
梁瑾茹說著說著，她在蘇棠心目中的形象越來越清晰。
兩個人一直聊到日落，傍晚華燈初上的時候，蘇棠站起身小聲道：“我想回去，看看我蘇媽媽了。”
梁瑾茹麵上流露出一抹失落的情緒，很快便被微笑掩蓋了去，她和藹地牽住蘇棠的手：“我也想陪你一起去。”
蘇棠一愣，下意識地搖頭：“不，不要。”
說完之後，她略帶尷尬地解釋：“我不是怕你去了……你身體還很虛弱，應該靜養。”
梁瑾茹沒有怪罪蘇棠下意識的反應，因為之前，她確實對蘇心怡做了很多壞事。
她愧疚地解釋：“棠棠，我想去看看她。”
其實梁瑾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想去看蘇心怡，也許是覺得蘇心怡太可憐了。
被心愛的男人騙了不說，還被自己的親生女兒嫌棄，謀害。
她這一輩子，過得太苦了。
梁瑾茹覺得相比之下，她算是幸運的了。
雖然得不到安振業的愛，但是她父親一直在背後默默地保護著他唯一的女兒，盡管現在梁家是梁舒父子說了算了，但梁老爺子的威嚴尚未完全消失。
“棠棠，你放心，我不會對蘇心怡怎麽樣。我想去看看她，而且謝謝她。”梁瑾茹說得很真誠。
蘇棠疑惑地問：“謝謝？”
“對，謝謝她幫我養大了我的女兒，而且還養得這麽好。說到底，我還應該向她道歉，是我把欣欣給慣壞了。”
蘇棠想了想，回答：“好，我去幫你向護士請個假。”
“不用去。”
梁瑾茹連忙抓住蘇棠的胳膊：“跟她們請假，她們就不讓我出去了。咱們從後門，悄悄地溜走。”
蘇棠搖頭：“那不行。”
“要不然趕天我再帶你去看我蘇媽媽吧，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萬一出去出點什麽事怎麽辦？”
梁瑾茹麵色憂傷：“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裏。”
孤零零的病房，雖然環境優美又溫馨，可是梁瑾茹獨自在那裏，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安欣之前要殺她，心裏一陣陣發涼。
蘇棠想了想，建議道：“我打電話讓安振業來陪你吧，作為丈夫，他有責任陪伴你。”
“不。”
梁瑾茹麵露厭惡之意：“我不想看見他。”
蘇棠表示理解，可是她審視著梁瑾茹的身體，還是表示質疑：“你現在可以出去活動嗎？”
梁瑾茹笑笑：“放心，我又不是生病了，而是服藥，洗過胃之後就好了。剛才輸的都是營養針呢。”
蘇棠想了想，這倒也是。
梁瑾茹不是因為身體的疾病住進醫院，她是服藥自殺，算起來，應該是心理上的疾病。
老是一個人悶著，會導致情緒更加失落，還不如出去走走呢。
蘇棠轉身從衣架上拿下件外套：“你穿暖和一點，現在的天氣太陽一落，外麵風一吹還是很涼的。”
梁瑾茹下床，接過外套，擦了把眼淚。
蘇棠困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梁瑾茹洗洗鼻，頓了頓繼續道：“棠棠，你剛才說外邊風涼的時候，語氣那麽溫柔體貼，就像媽媽的小棉襖一樣。”
“不對，你就是媽媽的小棉襖。”
蘇棠抿嘴，微微沉默一小會兒，點點頭：“恩，外麵確實挺涼的。”
她指指自己的衣領道：“我都被傅璟楓強製著，穿上羊絨大衣了，裏麵還被逼套上保暖內衣了呢。”
梁瑾茹笑起來：“我就說，你跟著傅璟楓，不會吃苦的。媽媽沒看錯，他是個好男人。”
蘇棠臉頰處霎時飛入兩抹紅雲，她轉了話題：“趁著天還不算黑，我們趕緊走吧，一會兒我在送你回來。”
“不用，我自己打車回來就可以了。”梁瑾茹推辭。
“那不行，你身體虛弱，萬一路上出什麽事，我會擔心內疚的。”蘇棠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梁瑾茹剛收回去的淚水又溢了出來：“棠棠，你真是媽媽的好女兒。”
兩個人走出醫院後，隨即到大街上打車。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人來人往，的車都是滿著的。
好半天打不到車，梁瑾茹建議道：“我們一起走走吧，我喜歡傍晚時候散步。”
“好呀。”
蘇棠攙扶著梁瑾茹拐出街口，走進一個小巷子裏，抄近道朝NG醫院走去。
走到巷子深處，裏麵沒有路燈，漆黑一片，蘇棠心裏突然漫上一絲懼怕之意，她不由得握緊了梁瑾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