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警察來了
冰涼刺骨的刀刃抵在脖頸處的肌膚上,有鮮紅的血跡滲出來,蔓延在梁瑾茹保養很好的白皙膚色之上,特別紮眼。
與肌膚的痛楚想比,梁瑾茹感覺自己心裏更疼。
那是一種徹寒的疼痛,勝過千萬把鋒利的刀捅進心窩,幾乎讓她痛不欲生,難以承受。
母女一場,梁瑾茹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安欣會動殺她的念頭。
從前她可是一直把安欣疼在心裏,寵在手心,對她總是有求必應,竭盡全力讓她過的開心,快樂。
梁瑾茹覺得她作為一個母親,要說錯,就錯在太寵溺安欣了。
慣大的孩子,在溺愛中成長的孩子,變得自私自利,梁瑾茹感歎,她自己真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閉上眼睛,她很平靜。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麽平靜,梁瑾茹不再畏懼安欣手裏的尖刀,無論如何,她自己釀的苦果,總要自己吞下去。
她唯一後悔來不及的,是沒有對蘇棠說一聲對不起。
這輩子,蘇棠是她最對不起的人。
梁瑾茹想她大概是再也無顏麵對蘇棠了,她的親生女兒,受了那麽多苦,而其中很多苦楚,都是拜他親生母親所賜。
這真是老天爺開了個巨大玩笑!
好歹讓梁瑾茹感到安慰的是,蘇棠有傅璟楓疼愛,她以後的人生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此刻安欣心中,說不出來的滋味。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她握著刀柄的五指在輕輕地哆嗦,一想到自己就要殺死養育她二十幾年的梁瑾茹,她就頭皮發麻。
可是那又有什麽辦法,優柔寡斷終究會壞了事的。
安欣不知道梁瑾茹是從何處得知真相的,反正隻要她殺了梁瑾茹,並且把罪過嫁禍到張琮頭上,這一切就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梁瑾茹死了,蘇心怡估計也活不久了,那麽,蘇棠和她的身世,也就無法考巡了。
一了百了,安欣逼迫自己,必須趕緊下定決心,解決掉這一切。
閉上眼睛,她不忍再去看梁瑾茹死灰一般的麵容,她正欲加把勁,一刀割斷梁瑾茹的動脈的時候,手腕被寒涼的堅硬物體鎖住了。
安欣掙開眼睛,看見一屋子警察。
而她兩隻手腕,不知何時起,被手銬鎖住了,無法再動彈。
刀被警察奪走了,麵對那麽多麵目可憎的警察,安欣知道,她自己完全,一切全完了。
領頭的警察親自告訴她:“安小姐,十分鍾前,有人舉報你殺人。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安欣呆滯的神情陡然變得很激動,她嘶喊:“不,我沒有殺人!”
“你們有什麽證據抓我?”
領頭的警察不屑地搖搖頭,旁邊另一個警察解釋:“首先,我們進來的時候,你正準備行凶,其次,這就是證據!”
那個警察舉起手心裏的一個U盤:“報案人提供的U盤裏,清楚地記錄了你犯罪的過程。”
“安小姐,不用我再給你播放一邊吧?”領頭的警察有些不耐煩了,口氣變得很衝。
安欣霎時傻眼了。
U盤?
張琮的U盤不是被她哄了來了嗎?怎麽又出來一個U盤!
不用多想,安欣就明白了,這種事情,張琮又不傻,肯定會留至少一個備份的。
是她太傻了。
安欣長籲一口氣,望著木木地站在一邊的梁瑾茹,笑容擺在臉上,整一個不服氣的樣子:“我就要被警察抓走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媽,我想最後叫你一次。等我被抓走後,你大概就可以開開心心地去見你的親生女兒了吧?”
“像蘇棠那種軟棉花般的性子,她肯定會原諒你的。真可惜,你們母女情深的情景,我是沒有機會看到了。”
領頭警察一個眼神,安欣立刻被旁邊的警察強行推著,朝門口走去。
梁瑾茹叫住她:“欣欣,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感情嗎?這麽多年,我一直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來對待的。”
安欣回眸,涼薄的唇角微微張開,綻出一抹冷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
“想談感情,你還是找你的親生女兒去說吧!”
說完後,她轉身加快了步伐,眨眼功夫就走出了梁瑾茹的視線內。
一屋子警察瞬時也散了,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隻留下梁瑾茹一個人,她僵站在原地,刹那間,就老了好幾歲。
有風吹進來,打在她臉畔,順著肌膚的毛孔,直直刮進心裏。
很冷,特別冷。
現在才是深秋季節,可梁瑾茹感覺比冬天還冷。
她從來沒有過如此冷的體驗,好似站在雪山巔峰處,全身被積雪掩埋住了,沒有陽光,全身的皮膚挨著冰雪,寒氣紮入骨髓。
安欣的秘書從外麵閃進來,小心翼翼地問:“安夫人,要不要我打電話叫安總來接您?”
梁瑾茹抬起頭,臉上有深深的倦意:“不用了,我還有事。”
雖然情緒紛雜又無助,但她仍堅挺著脊背,保持著一個貴夫人慣有的高貴姿態。
“安欣被警察帶走的事情,有多少人看見了?”
秘書無奈地回答:“因為來了一大波警察,所以現在幾乎公司裏的每個員工都知道了。”
說完她忍不住好奇,小聲問:“安夫人,警察為什麽要帶走安總經理啊?安總知道嗎?”
梁瑾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告訴秘書,安欣殺了她的姐妹,還舉刀要殺死她?
梁瑾茹不想說出真相,那樣的事情如果被安氏員工知道了,能讓他們議論上三天三夜。
好歹安欣也是梁瑾茹養育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她要給她留一點麵子,也必須給安氏保留些體麵。
梁瑾茹淡淡地告訴秘書:“欣欣昨日回家的路上,發生了一場車禍,警察說她是肇事者。”
這樣說,應該要比安欣殺姨殺母的罪過好聽多了吧。
秘書麵上露出一絲同情:“原來是這樣,但願是警察弄錯了,早點把安總經理放回來。”
梁瑾茹淡淡地笑了:“放心好了。另外,至於公司的事務,讓所有人聯係安振業吧,欣欣就算回來,也需要休個假。”
秘書很認同,表情流露出一絲刻意的諂媚:“那是,安總經理日理萬機,自然該休個假了。”
梁瑾茹從安氏集團大樓出來,直接到了NG醫院。
她沒有問任何人,憑著一股直覺,找到蘇心怡的病房門口。
聞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突然鼻子一酸,憋了好久的淚水,大滴大滴地滑落下來。
扶著走廊窗口前的欄杆,梁瑾茹上下肩膀來回抖動,哭得肆意又痛快。
她很久沒有這麽自在地大哭一場了。
她是梁家千金,梁老爺子中年得女,雖然對她寵愛至深,但家教嚴厲到極致。因為梁老爺子認為,隻有家教嚴謹,姑娘嫁人後,才能勝任豪門媳婦的位置。
從小到大,梁瑾茹在梁家,就沒敢痛痛快快地哭過一次,因為她父親說,大哭大嚷的女孩子,一定是出身低賤的。
嫁到安家後,麵對安振業不斷的桃花債,梁瑾茹依舊是從來沒有大哭大嚷過。
不是不痛心,不是不難過,而是經過梁老爺子這麽多年的教育,她已經習慣了,咬著牙把淚水吞進肚子裏。
所以對於安欣,她的寵溺,是真的寵溺,任其調皮搗蛋,梁瑾茹都不生氣。
她自己被教育成了一個表情木偶,便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再不她後塵了。
站在蘇心怡的病房前,梁瑾茹有生以來,第一次哭得如此自我,不再顧慮任何人,不再顧念梁家小姐的身份,也不顧及安夫人的身份,她就是想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她的動靜很快引來了幾個護士和醫生。
護士懵懵地開口問:“今天科室裏的病人沒有去世的吧?”
另一個護士開口回答:“沒有啊,今天難得沒死人。”
最先開口的護士詫異地問梁瑾茹:“那你哭什麽啊,不會是親人死了好幾天了,你現在才想起來哭喪吧?”
旁邊的醫生怒斥:“怎麽說話呢!”
“道歉!”另一個年紀更大一些的醫生,冷著臉吼那個護士。
那護士看起來也有二十歲出頭,她不甘心地辯解:“我這是替其他病人家屬鳴不平,她在這裏大哭,吵得病人還能不能養病了?”
老者醫生歎氣:“那你也不能那麽說話,多傷人。誰沒有父母親人,做人要多多體諒一下別人!”
那個護士隻得道歉:“對不起哈,我說錯話了。”
梁瑾茹擦幹眼淚,慢騰騰地轉過身微微抬起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打攪了醫院的秩序。”
一個轉身的功夫,她已經恢複了矜貴的麵容,語氣平淡,仿佛剛才大哭的不是她。
護士醫生們見她平靜下來,很快便散了去。
梁瑾茹看著蘇心怡的病房們,躊躇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向哪裏邁步。
她知道,蘇棠一定在裏麵。
她很想進去看看自己的親生女兒,雖然還沒有做親子鑒定,但看著安欣的態度和她的瘋狂行為,梁瑾茹已經認定了,蘇棠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
她此刻特別想見到蘇棠,真誠地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可是她又不敢進去。
她不知道麵對蘇棠,她該如何開口。
說到底,梁瑾茹是不敢麵對蘇棠,她心中有愧。
“安夫人,你在這裏,怎麽不進去?”
驀然耳邊傳來男聲,梁瑾茹扭頭,看見傅璟楓提著兩個大大的購物袋,朝她走近。
她霎時間,變得手足無措,臉色訕訕地小聲問道:“我,我……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