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江若曦的情殤
“我剛過來,什麽都沒聽到。”
脖上架著瑞士軍刀,蘇棠可以感覺到那鋒利的刀刃,她不敢隨便亂動,目光垂到左手提的購物袋上。
“我的衣服被你弄髒了,所以去旁邊商場買了一身。我急著回去研究劇本,哪裏有心思注意到你說了什麽。”
錢瀟瀟半信半疑,她瞅到蘇棠新買的套裙,心裏平衡了許多。
圓領淺粉色無袖小西裝搭了件及膝短裙,樣式很普通,錢瀟瀟瞅來瞅去
,仍看不出是什麽牌子的。
哼,雜牌貨。
錢瀟瀟在心裏鬆了口氣,原來這個蘇棠穿一身森姿佳人,不過也就是因為上班第一天,要麵子而已。
再說了,就憑她一個轉身就換上雜牌貨的人,估計那身森姿佳人也是套高仿品。
頂多她運氣好,買到的高仿質量更好點而已。
錢瀟瀟心口憋的那口氣終於呼出來,她揚眉吐氣,警告道:“蘇棠,不管你聽到了什麽,都給我咽到肚子裏。”
“你要是敢說出去,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突然,江亦澤的聲音灌入錢瀟瀟耳朵裏:“要是我敢說出去呢?”
“你也要剝了我的皮嗎?”
錢瀟瀟嚇得一抖,瑞士軍刀從她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她正要彎腰去撿,被江亦澤一腳踩住。
他拍拍手,瞬間竄出十幾個打手,把錢瀟瀟圍得團團轉。
錢瀟瀟嚇得說話都說不順溜了,她吞吞吐吐地問:“江少,您這是什麽意思?青天白日下囚禁人,是要犯法的。”
“你偷竊商業機密,已經構成犯法了。”
江亦澤依舊是樂嗬嗬的模樣:“錢瀟瀟,哦,不對,應該叫你杜小梅,你金主剛剛被警察逮捕,你一會兒應該就能去監獄陪他了。”
“哦,我差點忘了。可惜了,你們一男一女,同監獄不同牢房奧。”
錢瀟瀟臉色煞白:“江少,我真的知道錯了,江二爺那邊,我,我都是被迫的。”
江亦澤大手一揮:“有什麽話,對法官對警察說去吧。”
錢瀟瀟被黑衣人強行塞進一輛麵包車裏,帶走了。
車尾冒出滾滾青煙,蘇棠一直盯著那輛車,直到再也看不見它的蹤影,她才轉頭,喃喃問道:“江少,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江二爺,錢瀟瀟,金主。
三個詞匯徘徊在蘇棠腦海中,她似乎猜出點什麽,又不敢確認。
江亦澤歎口氣:“本來不想告訴你,怕嚇著你。”
“不過,既然你今天看到了這一幕,我心疼你好奇的睡不著覺,所以坦白告訴你好了。”
江亦澤眸目驟冷:“江二爺是我爺爺的養子,當年我爺爺的獨子我父親去世後,他就收養了江二爺。”
“我爺爺給他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不滿足,想要江家的產業,尤其是環球影視。”
“自從我爺爺說,隻要我活著,江家產業就全是我的,我那個假二叔就坐不住了。”
“好了,結局你已經知道了,至於過程,我想這和你沒多大關係。”
江亦澤親昵地拍拍蘇棠的頭頂:“趕緊拿著劇本,去寫江若曦布置給你的兩千字人物分析吧。”
“記得幫我捎給江若曦一句話,沒有意外的話,江二爺會被判無期徒刑。”
江亦澤瀟灑地踏進公司大廳裏,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蘇棠愣在原地許久,才邁著發軟的腿來到錄音棚對麵的辦公室,江若曦已經在那裏等著她了。
看到她臉色不太對勁,江若曦站起來:“人物分析還沒寫完嗎?”
“用不著發怵,這不是語文考試,我隻是想看看你對你要配音的角色的理解和感悟。”
蘇棠遲疑半天,才開口:“對不起,劇本我還沒來得及看,所以人物分析也還沒開始寫。”
江若曦勃然大怒:“都好幾個小時過去了,你幹什麽去了?”
意識到自己情緒太過於激烈,江若曦緩緩坐下,歎氣道:“蘇棠,環球影視不是你家,想進就進,相出就出。我希望你拿出最初那樣,謙和積極的態度來。”
蘇棠先是點頭認錯:“是,江姐我知道了。”
接著,她小聲解釋:“剛才到江少辦公室拿劇本時,出了點狀況,江少的秘書潑了我一身咖啡。”
江若曦反應很平靜:“哦,那個錢瀟瀟是江少的心腹,她一向囂張慣了。”
“我想,心腹應該是江少故意偽裝的吧。”
蘇棠忍不住把剛才發生的事說出:“我在樓下碰到錢瀟瀟,她給一個叫江二爺的打電話。打完之後,江少就趕到了。”
江若曦驟然再次站起來,她顫抖著聲音問:“後來,江少怎麽說?”
“江少一招手,一夥人把錢瀟瀟帶走了。對了,江少還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江二爺可能會判無期徒刑。”
仿佛一枚炸彈投下,江若曦仰起頭,麵色僵硬地跟泥塑木偶一般,表情莫名的淒惶。
她回頭望著光亮的玻璃窗,萬籟俱寂,耳膜被一種聽不見的聲音撞擊得疼痛欲裂。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細弱遊絲,縹緲而出:“這是真的嗎?”
蘇棠不知道,江若曦為何有那麽大的反應,她和江二爺認識嗎?
“江姐,你怎麽了?”
江若曦已然跟個石雕似的,一動不動,張張嘴,紅了眼圈。
眨眼之間,她的淚水已在臉上縱橫,低著頭,任由眼淚一滴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一向嚴肅的江若曦,頭一次在蘇棠麵前,表示出如此柔弱的模樣,令蘇棠頗為詫異。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單手伏在江若曦右肩處,柔聲問:“江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江若曦閉上眼睛,她抬手拭去臉龐的淚,她用力咬著唇,直到咬出血印子。
唇角的血咽進口中,腥而辣。
好半天,她才睜開眼,回答蘇棠,其實她隻是在自己低聲訴說著心裏的傷痛:“他終究還是動手了。”
蘇棠不清楚她說的他是誰,直覺告訴她,江若曦和江亦澤,還有錢瀟瀟所說的江二爺,都有密不可分的聯係。
她到底是誰?
蘇棠好奇之餘,更多的是心疼。
因為她第一次見到,江若曦這般怯弱,淒慘的表情。從前幾次接觸中,她一直是以女強人的形象,存在於蘇棠的生活中。
拉著江若曦的手,蘇棠感覺到徹骨的涼傳來。
她輕聲安慰著:“江姐,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一切都過去了。”
江若曦突然緊緊鉗住蘇棠的五指,她再也憋不住,對著她把掩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一股腦兒傾吐幹淨。
“我和二江一起長大,對,我們算是青梅竹馬。”
不用江若曦說二江是誰,蘇棠就能聽說,她口中的二江,和錢瀟瀟與江亦澤嘴裏的江二爺,是一個人。
江若曦仿佛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眸間染著特別的光芒,一會兒明,一會兒暗,晦暗不清如同她的聲音一樣,苦澀憂重。
“當年我大哥去世,我爸為了讓我媽不那麽傷心欲絕,去孤兒院帶回了二江。其實那天,是我和我爸一起去的,二江還是我先挑中,隻給我爸看的。”
“少年時我們一起長大,青年時,我們相愛了。”
“可惜,爸媽不同意我們之間的感情,甚至我媽媽在與我爭吵時,心髒病複發去世了。”
蘇棠專注地聽著,眼中充滿同情和憐惜。
她不說話,任由江若曦繼續傾吐:“我媽下葬那天,我在酒吧買醉,第二天被人送回家時,二江已經娶妻。”
“是我爸選中的兒媳婦,江城普通人家的女兒,一個小學語文老師,溫文爾雅的樣子。”
“二江自從娶妻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明著暗著他和亦澤爭家產,慢慢地開始不擇手段。”
江若曦苦笑:“他的結局,亦澤托你告訴我一聲,嗬嗬,他真是我的好侄子。”
盡管蘇棠早就猜測過,江若曦和江亦澤可能有親戚關係。但她怎麽也沒想到,他們之間,有那麽多恩恩怨怨。
豪門大宅的情感糾紛,真是複雜啊。
養子與千金小姐的感情,養子和嫡孫的明爭暗鬥。聽起來,似乎比那些狗血言情小說還狗血。
蘇棠不太明白,江若曦的父母,為何堅決不同意江二爺和江若曦結婚?
如果他們兩個人結合,那江二爺應該不會犯下那麽多不可挽回的罪過吧。
江若曦似乎看出她的疑問,苦笑著道:“蘇棠,你不知道我母親是多要強的人。她出身名門,腦子裏門當戶對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
“雖然外人都認為二江是江家二爺,可是在我媽心中,他隻是江姐養的一條寵物狗,用來減輕他們喪子之痛的一個代替品。”
“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被寄予厚望,他們怎麽會允許我嫁給一個從孤兒院裏走出來的人呢。”
“我離家出走,自己改了名字。可惜好笑的是,我兜兜轉轉卻還是應聘到了江氏的公司裏。”
“算了,天意不可違吧。”
蘇棠算是明白了,為什麽沒有人知道江若曦是江姐千金,因為她恨這個身份令她失去選擇愛情的自由。
她和那個江二爺之間的故事,令蘇棠唏噓不已。
江若曦直到四十歲仍然未婚,孤身一人,實是用情太深,情深不渝。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江若曦,緊緊握著她的手,蘇棠想傳遞給她一些溫暖,以慰她冰涼的情殤。
江若曦神情漸漸恢複如常,她對著蘇棠,綻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好了,不說傷心事了。”
“二江有此結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停頓良久之後,江若曦聲調驟然泛冷:“當年我媽犯心髒病時,急救藥就在他手裏,可是,他就是不給我。”
蘇棠震驚了,她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
難怪,江若曦眼波浮動的,不僅僅有愛,還有恨,愛恨交織,看不清初心。
她正在發愣的時候,江若曦翻開劇本,用紅筆標出蘇棠要配音的角色名字,換了平日雷厲的口吻:“好了,一不小心說多了,耽誤了時間。”
“我們現在開始,一起做人物分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