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好一朵鏗鏘玫瑰
“啊,媽,你什麽時候成了燒窯的了?”
傅曉婭大驚小怪地撲過去,抓起茶盞上下左右仔細看了半天。
她才不相信,她一貫養尊處優的媽媽能做手工活:“媽,這麽精細的東西,我才不信是你做的。”
許曼笛眉眼微揚,眼底漫出責怪之意:“死丫頭,別亂動。燒窯師傅幹活時,我在旁邊幫忙來。”
傅曉婭咂舌,她小跑到傅璟楓跟前發表言論:“我媽真是矯情,燒窯師傅幹活,她能幫什麽忙啊。”
“哎,哥,蘇棠,你們怎麽不坐啊,傻站著幹什麽?”
傅曉婭傻笑著把蘇棠拽到座椅前,一副主人翁的架勢,對她佩佩而談:“坐,你別看這些明式座椅看著硬邦邦,其實坐上去,比現代沙發還舒服。”
蘇棠麵上有僵色一閃而過,她無措地站著,偏頭略帶求救的目光望向傅璟楓。
傅璟楓走到她身邊,清清嗓子開口:“爸,她就是蘇棠,蘇州的蘇,海棠的棠,您的兒媳婦。”
他暗中在蘇棠後腰出不輕不重地掐了下,蘇棠回過神,不情願地開口:“傅伯伯好。”
她記得傅璟楓說過,她媽媽早就去世了。所以,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坐在那裏昂頭挺胸的許曼笛,於是隻對她笑了笑。
傅盛手裏捏著佛珠,盤繞半天才接過蘇棠的話:“蘇小姐是南京口音。”
蘇棠緊接著回答:“我媽媽是南京人,我是在永城長大的。”
“哦,南京是好地方,那裏的海棠開得還好吧?”
傅盛戴在腕上的佛珠顫抖兩下,他熟稔地倒水洗茶,說出來的話令蘇棠不知所雲。
他抬頭,雙眼盯著蘇棠看,令她越發的不知所措,目光落在地上,她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傅璟楓扭頭在她耳畔道:“南京也是我媽媽的故鄉。”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足以令在場的人都聽到。
許曼笛眉鋒微獰,她高昂著頭,右手隨意一指,帶著笑意的話聽著卻頗有冷:“蘇小姐是吧,坐啊。自古以來,秦淮多美人,果然現在也是如此。
蘇棠聽到秦淮二字,臉色驟變,唇角顫動不止,幾分鍾後才恢複如常。
自古以來,秦淮名妓赫赫有名,許曼笛這樣說她,簡直是直截了當的侮辱。
“阿姨,我剛才說過,我從小在永城長大。而且,南京大得很,並不隻有秦淮美人,更多的是鏗鏘玫瑰。”
不卑不亢地說完,蘇棠覺察出,傅璟楓握著她五指的力氣陡然間加大了。
傅盛抿口茶,出聲歎道:“好一朵鏗鏘玫瑰。”
許曼笛臉上的笑完全斂沒了,她厭惡地瞅著蘇棠,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臉色嗖地拉長了。
麵對青春靚麗的美人兒,她不免有些傷懷。
想當年,她許曼笛也是永城有名的美女。
可惜,歲月流逝,她自以為保養的很好的容顏,和蘇棠一比,時光的無情摧殘立刻彰顯無遺。
“媽,你幹嘛老盯著蘇棠看啊,色眯眯的。”
傅曉婭一屁股坐到許曼笛身旁,五指在她眼前亂晃。
許曼笛回過神來,瞪了傅曉婭一眼:“沒大沒小,瞎說什麽呢。
“好了,都別在這兒坐著了,我讓李嫂提前做了一桌子菜等你們呢,早點開吃吧,免得涼了。”
傅盛垂頭俯看著杯盞裏的茶水,默不作聲。
傅璟楓拉著蘇棠站起來:“李嫂的手藝很不錯,許姨有心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牽著蘇棠朝餐廳走。
傅盛忽得抬起頭,望向他,眸眼中籠著淡淡的疑惑。
許曼笛僵坐在那裏,頭有點暈,似乎這是傅璟楓第一次這麽謙和地稱呼她姨,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媽,走啊,你發什麽楞,爸和哥他們都走了。”
傅曉婭的聲音把許曼笛從懵怔狀態中喚回來,她站起來,嘴角浮起一絲詭笑。
傅璟楓頭一次對她這般尊敬,不就是不想讓她為難那個狐媚子私生女嘛。
許曼笛心想,你想一個許姨就收買我?
連窗都沒有,哼!
剛坐到餐桌邊,許曼笛就開始挑刺:“蘇小姐,主人還沒坐下,你就準備開吃了?挺自覺的啊。”
蘇棠撩了撩發,麵容有些窘迫:“沒有,許姨,我也才剛坐下。”
“是我逼她坐下的。”
傅璟楓冷冷睨視許曼笛一眼,口氣突然恢複了以往的生硬和森寒。
端起酒杯,紅葡萄酒滑入許曼笛口舌間,味道更美,可是她心情不但不美,還隱隱約約有些發堵。
“蘇小姐,你不必拘謹,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傅盛終於開口了,他短短幾句話,令原本壓抑的氣氛鬆懈了許多。
傅璟楓眉鋒揚著好看的弧度,他先給傅盛舀了碗蓮子羹遞過去,又為蘇棠盛了大半碗雞湯。
“李嫂熬雞湯喜歡放山楂,營養不上火,多喝點。”
他把青瓷小碗推到蘇棠麵前,語氣溫和,給了蘇棠一種如沐春風的錯覺。
許曼笛夾菜時,無意中看見蘇棠高聳的前胸,心中更添一絲鬱悶。
因為她從二十多歲起,就經常被姐妹們嘲笑是飛機場。
蘇棠穿得白裙子領口是雞心狀的,綴著一圈蕾絲邊,更加凸顯出她傲人的雙峰。
“蘇小姐,你是第一次來傅宅吧?”
許曼笛突然出聲喊蘇棠,駭得她筷子一攪,夾的菜差點就掉在桌上了。
迅速地把菜丟進口中,蘇棠馬馬虎虎嚼了兩下後,才回答:“恩,許姨,傅伯伯,我是第一次來做客。”
傅璟楓抬眸,清冷的聲音反駁她的話:“不是做客,是見家長。”轉臉,他又問傅盛:“爸,您對糖糖還滿意吧?”
“不,我和傅先生,隻是普通朋友。”
蘇棠吐出一口氣,淡涼如煙的語氣令在場的人震驚。
她的頭發柔柔地披在腦後,墨色晃眼,發絲如波。對著傅璟楓訕訕一笑,眸眼中有她獨特的小狡黠。
傅璟楓薄唇微張,並不言語,隻是看著她淡淡的笑著,盯得蘇棠一陣恍惚。
她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許曼笛的聲音打破了僵默,她樂嗬嗬地笑著:“蘇小姐這是因為有自知之明,知道你私生女的身份配不上我家璟楓?”
“其實,做朋友也好,璟楓這孩子總是三分鍾熱度,沒長性,嗬嗬。蘇小姐,歡迎你常來傅宅做客。”
許曼笛尖酸刻薄的話,令蘇棠臉色尷尬,嘴巴張開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是她剛才說,她和傅璟楓隻是普通朋友,那麽,她還能有什麽話反駁許曼笛的輕視呢。
倒也無所謂,反正蘇棠覺得,她以後和許曼笛不會再有什麽交集,她想圖點口舌之快,就讓她如願好了。
蘇棠用淡淡的微笑回應許曼笛,她平靜的模樣,令許曼笛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堵得難受。
“糖糖就是調皮,當著長輩的麵,也敢開玩笑。要真是普通朋友,我傅家的祖傳玉鐲,怎麽會戴在你腕上?”
傅璟楓的話,令蘇棠勉強撐著的笑容頓時僵住,扶在餐桌邊的手臂也是一頓。
腕上的玉鐲,是傅璟楓昨日強迫她戴上的,他給她的時候,並沒有說那是傅家祖傳玉鐲。
蘇棠手指抵在玉鐲上,微涼的寒意直入心底。
抬起頭,碰上傅盛嚴肅的表情,她溢到嘴邊的話不自覺的咽了回去,左腳抬起來,對準傅璟楓的腳,狠狠踩下去。
“糖糖,別鬧,當著長輩的麵,老實點。”傅璟楓麵上掛著怪笑,調笑一般的話語令蘇棠懊悔不已。
早知道踩一腳到了他嘴裏成了調情,她才懶得碰他。
傅盛注視著她手臂上晶瑩剔透的玉鐲,聲調裏帶著蒼老的疲憊:“這個鐲子,是你媽媽去世前給你的吧?”
“是媽媽讓我替她交給她兒媳婦。”
傅璟楓這麽說,傅盛也不好在勉強什麽,畢竟感情這種東西,幹涉不來。
望著那個玉鐲,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溫柔嫻靜的麵龐,不由得站起身,語氣悲切地道:“你們慢慢吃,我有點累了,先回房休息。”
許曼笛緊接著站起來,扶住他的胳膊:“老爺,我送您回房。”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你陪著孩子們聊聊。”傅盛猛地扭過身子,甩開許曼笛的手。
他當著傅璟楓的麵,這麽甩開她,使許曼笛心裏生出極大的怨氣。
她冷冷瞅著蘇棠腕上的玉鐲,眼中燃起一團烈火,仿佛要把那水潤光澤的鐲子燒成灰。
因為她知道,傅盛之所以剛才對她態度冰涼,是因為在傅璟楓的有意提醒下,他想起了他的發妻白靜。
眸中泛著火光,許曼笛沒好氣地盯著蘇棠,嘴角露出鄙夷的嘲諷:“我前幾天剛飛去香江,買了幾套衣服,一共花了好幾十萬呢。”
蘇棠不吭聲,依舊會給她一個淡然恬靜的微笑。
反倒是傅曉婭很激動,她揪住許曼笛的胳膊,驚叫:“哇,媽,你發橫財了?有沒有給我買點東東啊?”
“曉婭,你才回國幾天,衣帽間就塞得滿滿的,再給你買,放哪裏?”許曼笛斜睨傅曉婭一下,隨即把目光轉回蘇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