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九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沈書隻簡略說了這麽一句話,就端起茶來喝,凝神聽屏風後麵軟語彈唱的曲調。
蘇二急道:“沈大人早先可是答應過,這筆買賣,能有我蘇家一份……”
沈書掉轉視線,笑看著蘇二說:“自然有。”
那蘇二看沈書神色間不為衛焱隴在外收買火|藥的事急躁,顯然沈書早就知道,這有兩層意思,要麽衛焱隴本就是奉都元帥府的命令行事,要麽沈書比自己早查知,但默許衛焱隴的行事沒有問題。
“那……”蘇二一咬牙,“我也可以拿一筆錢出來墊付,替都元帥府去收購材料。”
“不急,還有一件事要請二哥去查,找你府上的管事,平日同船工們混得熟的,去打聽一下,這次到歸德府隻收了三船硝石回來,是怎麽回事。”
“自然是錄事司……”蘇二話聲一頓,“錄事司的事兒是衛焱隴的人報給都元帥府的說法,您是疑心此事不實?”
“我不是疑心,而是他衛焱隴在耍花招。”沈書冷道,“他的人在歸德府上岸過後,即刻便去拜訪了當地錄事司,錄事司嚴查或許屬實,但為什麽嚴查,隻有他衛焱隴知道。”
“這、這,”蘇二張口結舌,“為叛軍采購軍備,是抄家滅族的事,他是拿我去跟蒙古朝廷賣好啊?”轉念一想,蘇二又道,“那官軍為何不直接扣下我們的貨船,拿下船師,沒收路引和貨款,還讓我們的人平安歸來……”
“帶回來的硝石這麽少,衛焱隴沒跟你談今後作何打算?”
“倒也談過。”蘇二顯得局促,他低頭,手指不住互相搓弄,咬了一下嘴唇,說,“說是已經派人到大都去拿批文,疏通關係。”
沈書嘴角一勾,端起茶來喝,漫不經心地說:“他是不是還說,焰硝容易受潮,不宜久放,叫二哥同都元帥府結這次墊付的款子時,把情況說明白,要先付款。原因也很簡單,武備寺的簽發的批文極難弄到手,如今局勢又多變,一鼓作氣,省得再三再四地淘神費力。”
蘇二聽得微微張大了嘴,看見沈書正埋頭喝茶。
“衛焱隴是不是這麽說?”
聽見紀逐鳶的聲音,蘇二這才回過神,不知為何,沈書帶來這位說話聲音不大,卻讓蘇二覺得如同有一把利劍橫在喉嚨口,寒氣逼人。
“大體一致。”蘇二舉袖拭去額頭汗珠。
“當然不會隻說了這些,肯定是同二哥說了一番利弊,總不能風險都讓商賈來擔,做生意哪有不談錢。其次,蘇二哥這家底兒,應當是讓你家老大盤剝去了不少,活剮一層皮才分家出來,小打小鬧做點營生,怎麽也能過得去。隻有巨大的利益,才值得二哥冒掉腦袋的風險。”
“是,是。”蘇二連連點頭,倏然驚醒,忙又搖頭,“不,這都是衛家主的意思,沈大人知道我,我從不這麽想。說為都元帥府肝腦塗地,就為都元帥府肝腦塗地,我這一片赤誠,天人可見呐!”
沈書笑了起來:“二哥放一百個心,絕不會真叫你掉腦袋。”
蘇二露出苦笑,他自己也知道,衛焱隴畫的餅又圓又大很漂亮,但要說衛焱隴什麽都是為自己打算,他還不至於蠢到真的相信。
蘇二叫停了彈唱,讓人上菜開席,席間,他算想明白了,也乖覺了,不探聽那許多,隻問沈書自己接下去應當怎麽做。
紀逐鳶先給沈書盛了一碗湯,又揀著他愛吃的菜,一直往他碗裏添。
看得蘇二好生奇怪,這人一派武人作風,行事倒像沈書帶來的跟班,似乎他的眼睛裏,隻有沈書能不能吃好這一件大事。要說他沒聽兩人對談,除非他是個聾的,但他既不拿主意,也不下判斷,更沒有要結交蘇二的意思。
“與其說接下來做什麽,我建議二哥暫時什麽也不要做,把衛焱隴晾著。”
沈書的話將蘇二的視線從紀逐鳶身上拉回來,他略顯得焦急地皺起了眉頭。
沈書緊接著說:“不要擔心他晾著你,生意是做不完的,火|藥是第一批,往後多的是要運要買的軍備。從前朝廷對兵器管製嚴格,現在天下大亂了,丟了不少地方,要用你們的時候還很多。另外,多抓一些船隻和馬匹在手裏,隨時要用,不至於眼高手低,有活攬不下來。”
“那是自然,那就托沈大人多照應。”蘇二笑著端起酒。
沈書隻喝了一杯,紀逐鳶就讓他吃飯吃菜。沈書對自己的酒量心知肚明,大白天在蘇二的地方上打起醉拳來,也不好看。於是老老實實大魚大肉大嚼了一頓,完事蘇二親自作陪,逛了逛蘇家的園子,累了就在花園旁的石桌上擺了一局棋。讓沈書意外的是,蘇二下得還不錯。
從蘇家出來,已是申時,車上,紀逐鳶問沈書,還要見什麽人。
一時半會沈書還真拿不定主意,思忖一番,看了一會紀逐鳶。
“你想見哪個就去見,我跟著你。”紀逐鳶道,“你們談事,我不說話就是了。”
沈書一哂,突然覺得,他哥怎麽這麽可愛,也是手底下有人的將領了,被他帶著像是遛了頭雄獅當忠犬,怎麽琢磨都有點殺雞用牛刀。
“你覺得蘇二怎麽樣?”沈書想起來問紀逐鳶。
“比陳迪差遠了。”紀逐鳶想了想,補充道,“沒有陳迪的遠見,膽子也沒有陳迪大。”
“家底也沒有陳迪厚。年紀也沒有陳迪大。陳迪的遠見和膽子,一是見識給的,二是家底給的。這個蘇二跟他哥鬧翻了,出來單幹,正需要幹幾票大的,高榮珪就是他派船幫忙接回來的,冬衣也是他送去的。”沈書道,“等集慶打下來了,他有了底氣,膽子就會大起來。再就是……得有銀鈔,不然他心裏著急,衛焱隴又在旁邊攛掇。我離開和陽前,同他談過一次,那會還把衛焱隴視作洪水猛獸。今日一看,還藕斷絲連著。”說著,沈書打了個哈欠。
紀逐鳶嗯了聲,拍拍自己的腿。
沈書這就倒過去,枕在紀逐鳶的腿上,喃喃道:“衛焱隴到底知不知道林鳳背後是誰?”
“睡會兒。”紀逐鳶道。
沈書把眼睛閉上了,說:“你還不知道林鳳是誰吧?我們去太平府路上,遇人行刺,裏頭有個女的,穆玄蒼查到是個混幫派的,還是衛焱隴的姘頭,他家三把錢庫鑰匙,其中一把就在這個女人手上。那天夜裏,我看得很清楚,她扔出來的那把匕首,是要取朱文忠的性命。事情發生前,我以為指使者隻是不想讓夫人生下這個孩子,結果大概因為我們離開了都元帥府,如果在府外殺人,就很難追究到現在掌管都元帥府內院的小張夫人身上。”
“那不是要問你的罪?”
“呃……”怎麽把這茬忘記了,沈書緊緊閉上嘴,隻當自己睡著了。
“我走之前,你同我說過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可記得?”
沈書沉默不答。
“我對你的要求也是一樣,咱們吃朱家的飯,差事必得辦得漂亮。但要是會因此掉腦袋,我會殺了……”
“我心裏有數。”沈書突然睜開眼睛,不讓紀逐鳶把話說完,拽過紀逐鳶的一條胳膊抱在懷裏,討好地望著紀逐鳶,“腦袋在脖子上長得牢著呢!”
紀逐鳶臉色難看,少頃,眉頭深鎖,情緒複雜地低頭看著沈書的眼睛,似乎十分猶豫要不要說。
“說唄。”沈書隨口道。
“衛焱隴到底是誰?老聽你和朱文忠說,蘇二也在說,像是個商人?”
沈書:“……”他竟然從來沒有同紀逐鳶詳細說過衛焱隴這個人,算起來兩人分別了三個月才又見到,而書信往來,一是不便寫這些,二也是沈書覺得煩心的事情寫了也沒用,徒增紀逐鳶的煩惱。
馬車已經停下,沈書翻身起來,手掌在紀逐鳶身上撐了一下,紀逐鳶渾身一僵,扶沈書起來,讓他先下車,跟在後麵下去。
“沈郎中可算回來了,我家少爺請大人明兒去吃酒,真是巧,小人剛到大人門前,就碰著了。”一名年輕的小廝賠著笑,將帖子送到沈書的手上,忙不迭又說,“大人去是不去,我們大少爺說不必有手書,給個準話便是。”
沈書把帖子翻開,看到衛家的家徽,心裏樂了,臉上卻作出嚴肅的神色。
“你們老爺上次找過我,稍微提點了幾句。”
小廝見沈書意有躊躇,忙道:“隻是吃酒,大少爺的局,郎中官隻要到時候過去,難不成還有人一路跟蹤您?”
沈書把帖子給紀逐鳶。
兩人眼神一碰,紀逐鳶當即會意,說:“那就去。”
“我哥答應去,回去跟你家少爺說一聲,可不要讓他爹知道,省得回頭找我的麻煩。”
“不會,絕不會。”小廝笑逐顏開,連忙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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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陽城裏一間不大的酒肆,衛濟修倒在榻上,兩個琵琶娘一人在喂他吃新鮮水果,另一人正在擺弄香爐。
“他還有個哥哥?”衛濟修身上光滑的寧綢皺成一團一團,脖頸上酒液未幹,麵頰上印著少女的胭脂膏子,神色憊懶,臉色蒼白中泛著隱隱的青。
“是,小人在周遭打聽了一轉,他哥是個武將,在吳禎手下甚得器重。想是前線休整,抽空回家一趟。”
“在軍營哪兒那麽容易回來,還是去打集慶的人,這小子混得不錯。”衛濟修想了想,說,“你去賃一隻花船來,再請白家那兩兄弟作陪。”
待下人走後,衛濟修軟玉溫香在懷,卻滿腹心事,沒待一會,急匆匆穿戴齊整,回家去了。
到得側門上,問門房打聽到老二不在家中,待字閨中的兩個妹妹都未出門。這才往自己院子裏去,呼來仆婢,洗漱收拾一番,讓婢女過來聞了聞身上沒味道,出房門到他母親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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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書脫了外袍,換上他的舊袍子,頓時覺得自在多了。
“如果你是衛家的大少爺,真就會這麽看著偌大家業,都落在他爹的妾室所生的小兒子手裏?”沈書交代完了紀逐鳶不在家的三個月,他跟朱文忠在和陽城做的事情,新認識的人,渴得不行,一氣喝了三杯茶。
“難得能見到朱元璋的外甥,衛焱隴帶來的是他不受寵的長子,他為什麽不帶那個掌管了不少鋪麵的小兒子?”紀逐鳶盤膝坐在榻畔,他一直凝神在聽,聽完才說了這麽一句。
沈書眼神一跳。
“對啊,為什麽帶衛濟修出來?”沈書道,“也許另一個兒子不在家?”
“那他可以誰都不帶。既然當場衛濟修幾乎沒有說過話,衛焱隴帶他出來,隻是把他引見給朱文忠。”紀逐鳶對沈書招了招手,讓他坐到榻上,伸手把折在衣襟內的領理平,“不像對這個長子不聞不問。”
“父子二人要是沒有嫌隙,那還不好辦了。”沈書本來想,如果衛濟修對衛家的家產有想法,穆玄蒼又查到衛焱隴偏心妾室生的孩子,對正妻不鹹不淡,就有機會拉攏衛濟修。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要是衛焱隴對正妻確實不好,家裏的鋪子給小兒子也不給長子,衛家這麽大的宅院,這麽多人,肯定會有人說閑話。衛濟修應該也沒少聽,明日你就可以看看,他是真的頹靡浪蕩,還是做樣子給別人看的。不是說他愛結交江湖人士,養了一堆幫閑跑腿,他是有意為之,還是吃吃喝喝?”
沈書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他哥在家真好,一個人想事情難免有疏漏,他身邊其他人,譬如說跟穆玄蒼,他不能把都元帥府的事情全交代了,對朱文忠,他又沒法提暗門的事,說話總要想很多。唯獨對著紀逐鳶,隻要不是沈書自己要涉險,就什麽都可以說。
“哥,你真厲害。”沈書眼神閃爍著崇拜。
紀逐鳶臉上微微發紅,說:“也可能我全都猜錯了。”
“不,你說得有道理。我上次見到衛焱隴,他現在處境也很艱難,北邊兒的靠山倒了,生意愈發不好做,他想八麵玲瓏,那是不可能的。他自己其實也知道,隻是舍不得從父親就開始經營的人脈,數十年來送了不知道多少銀鈔才疏通的關係,說斷就斷,家裏還供著一尊菩薩,隻要看到這位蒙古正妻,他曾經低聲下氣認蒙古人作親的場麵就會一再浮現出來。”沈書漸漸理出了頭緒,“他有兩個妾,外頭還養著一個,林鳳得了他那麽多錢財,還給她留下可以經營的買賣,這是細水長流的意思,就是衛家倒了,他外頭養著的這個也還能過得滋潤。況且,錢庫的鑰匙絕不會輕易給人,他親兒子拿不到,妻妾也拿不到,反而沒名沒分的林鳳拿著,是真寵。但就算衛焱隴對正妻一般,兒子畢竟是親兒子,朝廷丟的地方越來越多,衛焱隴自己也很猶豫,所以把長子拋出來,雖有點冒險,要是賭對了,衛濟修就上岸了。他心裏不是完全沒替這個兒子打算。”
“嗯,還有一件事,前幾天跟你提過。魯生第一次捎來消息給我,那天晚上師父撒了謊,說朱元璋找吳禎,如果開門的不是我,他還會這麽說嗎?”
沈書道:“不會,這麽說吳禎就會馬上去找朱元璋,當即便會穿幫。”
“是,正是因為見到的是我,師父才臨時改口。後來吳禎沒有問我有沒有人來過,如果吳禎約了師父見麵,他應該會問。”
沈書沉吟道:“也可能他們約見的時間比你在的時候晚,師父來早了。畢竟後麵他們有沒有再見麵,你是不知道的。”
紀逐鳶一愣,勉強點頭:“也有可能。”
“方才你說,暗門有人出賣你和穆玄蒼兩人商量好的,要在商船上用小明王的軍旗的消息給衛焱隴,這兩人一人去了集慶行樞密院,一人去了太平府。去太平府那人,穆玄蒼的人跟丟了。既然他已經查明奸細,派去跟蹤的人,應當有把握才對。除非,有手段更高明、行事更謹慎的人,替他掩護。”紀逐鳶頓了頓,遲疑道,“我一直在想,要是師父手中的密旨,是要招降,眼下起事的幾方陣營,朱元璋且排不上號,他跟著我們先去了高郵,再到滁陽,甚至沒同你我商量,便憑借一己之力,在朱元璋的身邊當上宿衛。他原是天子的宿衛,跑來貼身保護一個不起眼的農民軍頭目,隻是為了勸降?”
沈書緊緊抿住了唇,沒有說話。他很不願意去懷疑穆華林,甚至不想將他的目的探究得太清楚,有時候他的念頭轉到穆華林身上,沈書便會下意識覺得心裏有一些害怕,不去想這個。
紀逐鳶握住沈書的手,搓弄著沈書細瘦的指骨,笑了笑。
“隻要他不是要濫殺,我們做我們的,不同他攪合在一起便是。”
沈書嗯了一聲,心中並未因此而輕鬆起來。回想起來,到和陽以後,穆華林大部分時間都在朱元璋身邊,除了紀逐鳶被抓時,穆華林及時施以援手,平日他也不常過來。
穆華林最常說的兩句話便是:你不要管了,你不要問了。
他有太多事情不想說出來,但沈書總是記得,穆華林每次循循善誘,教導自己判斷形勢,安身立命,教他習武,給他忠告。有時候聽穆華林說話,沈書會想到他爹,甚至穆華林教給他許多他爹都不會教給他的道理,讓他從一個懵懂少年,長成能在都元帥府裏謀一碗口糧,養活這麽一家子人的僚屬。
“別再想師父了,不然我要生氣了。”紀逐鳶下地,把沈書牽起來,仔細端詳他。
“你生氣什麽?”沈書哭笑不得。
“我回來這麽些天,你不是想元帥府的事情,就是想那夥商人,現在當著我的麵,還滿腦子是師父的事。”紀逐鳶拈起沈書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
沈書敏銳地察覺到紀逐鳶有一些緊張,可他緊張什麽呢?
“既然在我跟前,你自己看不見,我能看見,你眼睛裏現在都是我了。”
沈書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紀逐鳶拇指按在沈書唇上,由輕到重地摩挲片刻,低下頭,輕聲說:“那就想一下我,想一下咱倆。”
“這、這、那什麽,有什麽好、好想的?”沈書頓時結巴起來,把紀逐鳶的手拍開,耳朵通紅地就想往外跑,偏偏紀逐鳶拽住了他的手,他握得很緊,不知道誰的手出汗,掌心裏黏濕了一片。
“想以後過什麽樣的日子。”
紀逐鳶的聲音似遠又近,沈書胡亂地說:“你想怎麽過就怎麽過,反正我跟著你,就是了。”
“什麽都聽我的?”紀逐鳶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
沈書轉過身來看著他,臉紅得不行,他把嘴唇抿了又抿。
一股呼之欲出的情感在沈書胸腔裏衝撞,他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勁兒,開口道:“要是你想像晏歸符……”
“沈書,開門,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怎麽關著門啊?”那人又問,“是這間?”
陸約回答:“是。”
門被拍得砰砰直響。
沈書滿臉通紅地拉開門。
朱文忠身後跟著李垚,李垚同另外一名隨從二人合力抱著一個巨大的木匣子。
“庫裏新存進來的一副鎧甲,你不是說想要,我看過了,是元軍騎兵穿的連環鎖子甲,基本完好無損。”朱文忠瞥見紀逐鳶,嘿嘿一笑,“想你找來也不是自己用,不知道你哥的尺寸。小紀將軍既然在,來來來,趕緊試試,看合不合身。”
沈書把朱文忠主仆讓進來,表情恢複了平靜,還有點走神,囁嚅道:“哥,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