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轉身應抹淚珠痕
【一】《複偶見三絕.其一（下）》韓偓.詩
別易會難長自歎，
轉身應把淚珠彈。
李道長繼續給眾人講經：
“《道德經》第8章裏主要講——上善若水。老君說，品德最高，最好的就是水了。我們經常形容女人，怎麽說來？”
達普化心不在焉地隨口來了一句：“柔情似水。”
“對，柔情似水，”卻發現達普化的眼睛並沒有看她，而是使勁歪著頭，瞅向左前方，李道長便道，“哎，哎，那位‘柔情似水’先生，你往哪兒看呐？”
眾人哄笑，達普化便訕訕地坐正了身子。
李道長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發現自己的白發小弟子在哭。
她叫萼綠華，是李道長給她起的名字。
當李道長第一次見到萼綠華時，還真以為是天外來客。她說，要和自己的妹妹住在這裏。那時“天妃廟”正在擴建，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這可愁煞了老道長，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住處，沒幾天，她倆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過了有半個月的時間，她又回來了，非要出家做道士。
李道長笑著對她說：“萼綠華來無定所，杜蘭香去未移時。”
這是李商隱的一首詩《重過聖女祠》中的句子。從此，萼綠華便成了她的道名。萼綠華是古代傳說中道教女仙之名，身穿青衣。
李道長膝下無兒無女，她把萼綠華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她寵愛有加。
看到萼綠華在偷偷流淚，心痛得不得了，心裏納悶：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麽，這又怎麽了？還好，是背對著大家，否則還以為我又嗬責了她呢……
李道長繼續說道：“女子多柔情，且以柔情為美。柔情能像春風一樣吹散人們心頭的憂愁和煩惱，給人們帶來幸福和歡樂；它又像清澈的溪水，澆灌著友誼之樹和愛情之花，使一切變得美好和諧。
現在的女子，似乎對蒙古女子‘強人’‘鐵腕’的形象產生一種崇拜，而不屑於再談女人的柔情，好像性情溫柔的人就不能具有‘鐵腕’，不能成為‘強人’。其實不然，八不罕皇後再‘鐵腕’，再日理萬機，不也要擠出時間學做我們漢人的臘腸，還要親自下廚房為皇上做一頓飯麽！
真正懂得愛的人，首先是要具有高尚人格的人。老子用水比喻有高尚品德者的人格：一是柔，二是停留在卑下的地方，三是滋潤萬物而不與爭。
愛，是內在本就具有的水。
《道德經》第43章講：‘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
世上最柔軟的能穿透那最堅硬的。
什麽是世上最柔軟的東西？我想隻有兩種：在外，最柔軟的是水；在內，最柔軟的是愛。
水和愛有一個共同點：都喜歡尋找空的地方。
水一路奔騰流向大海，而大海是最低也是最空的地方。他們來自於山巔之上，而已經盈滿的山巔並不是那個真正屬於它的家，所以水終生的使命便是一路奔騰，尋找那個能夠容納自己的家。
愛也一樣，如果你隻想著自己，愛就永遠達不到你，因為你是自我的頂點，你是一個高峰，你太充滿了，已經容納不下愛的存在——愛需要你成為一個空，一個沒有阻礙的空間。
水能夠穿透堅固的岩石，而愛能夠融化內心的寒冰。
青年人想要擁有愛情，無非要做到兩點：一個是如何變得柔軟，另一個就是如何變得中空。隻有你變得柔軟了，你才能夠衝破所有的不可能，你才能夠打破麵前的障礙。隻有你變得柔軟了，你才會流向中空，當所有的河流開始流向你的時候，未知的愛也正向你悄悄走來。到那時你會發現，不管自己在哪裏，愛終會走向你。”
【二】《複偶見三絕.其二》韓偓.詩
桃花臉薄難藏淚，
柳葉眉長易覺愁；
密跡未成當麵笑，
幾回抬眼又低頭。
也許是心有靈犀，也許是看到了萼綠華那微妙的變化，在萼綠華一背過身去時的一刹那，達普化知道她哭了——
可是，她那桃花般的小臉，又怎能藏得住淚珠兒呢？可以想象，她那柳葉細眉定然顰蹙在了一起，讓人一看就知道，小女孩有心愁。
但她又必須把自己的愁思隱藏起來。每當她抬起頭的時候，人們看到的都是她笑的模樣。但幾次抬頭，又趕緊低下了頭去……
她是為我而哭的嗎？
一定是！因為她看我的第一眼時，還是好好的麽！
為什麽哭？
也許，她在想，自己是道姑，就不該有塵念！
‘嗨~’達普化不由地歎了口長氣。
也許，她在想，很快，老道長的經就講完了，我走了後，她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我？
沒關係，我一定努力工作，爭取我能調到通州來，那時，我倆不就常見麵了麽……
關鍵是，分別是容易的，但是，想見你一麵，可真比登天還要難……就這老道長，把你看管的像什麽似的……你可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我喜歡你喲……否則，我連進這道觀的門，恐怕也不可能了……
李道長提高了聲調說道：
“‘居善地，心善淵，動善時’。這是老君告訴我們的：要以十二分的善意和誠心，等待愛情，如果你遇到了，該出手時就出手，千萬不要錯過。
但是，即使愛情寶典在手，我們依然會拿愛情沒有辦法，因為它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誰會劈開人群來見你，這些都不由我們說了算。
戀愛【1】本是一種美好而又玄妙的事，可不知有多少人為之發狂，發瘋。
一直以來，感情的事都讓人琢磨不透，就像我的師爺元好問所說——問世間情為何物？想必大家都知道下半句是……”
“直教人生死相許！”
眾人的齊聲應答，把達普化從自己的遐想中拉了回來。
李道長指著壇下的信男信女說：“你們這叫傻！”
眾又笑。
李道長說道：“提及愛情，我們都會想到‘美好’兩個字，而‘生死相許’，那是傻大雁才做的事情，我們人，卻不能這樣去做！
老君說，‘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這句話的意思是：何為美醜善惡，大家當然會從美從善了，正是因為不知怎麽做才是對錯，世界才是大千的，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生活結局。
也就是說，悲劇是可以避免的！那麽，人們在戀愛之中如何去做，才是明智的，才顯得愛情的美妙呢？就得在‘從善如流’裏找到正確的方法來規劃自己的愛情，才會有幸福美滿的結局。
愛情之道，固然玄妙，終不是不可知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隻要我們去認識去探究，定能打開奧妙之門，找到幸福之路。
如何談戀愛，老君在《道德經》地13章裏已經指導過我們。
他老人家說：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這是教男孩子如何去贏得女孩兒的芳心。這裏的天下，就是在戀愛中你想得到的那些個東西，要是你能這樣做了，對方就會‘寄’、‘托’天下於你。
但同時，老君又教女孩們如何避免悲劇的發生。
他老人家說：‘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也就是告訴我們，愛情悲劇，往往發生在女孩們的一念之差。因為，小哥哥的幾句甜言蜜語，往往會使你不知所措，腦子是一片空白。你的‘受寵若驚’，讓你迷失了方向。
因此，我警告戀愛中的男女：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你戀愛了多久，都不要顯露出你的那種很‘原始的欲望’，這也是老君的告誡。
《道德經》第3章說：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有了這個前提，才能施展無為之術。不見欲，不表示不能滿足欲望，但是不能表現出你的渴望……”
看到大家都茫茫然，老道長問，“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信眾紛紛點頭。
老道長笑了笑說：“貧道的意思是說——想要愛情地久天長，婚前一定不要上床。”
男孩們偷笑，女孩們臉紅。
“不要害羞，不要回避，這問題，可真是愛情的禁忌。”老道長說，“因為女孩子，要潔身自好。這不僅是一種美德，同時，也是提升女人的品味，給男人敬佩之感的源泉。
錢塘名妓蘇小小，千百年來，一直受到文人墨客的推崇，把她比作深山裏的一株幽蘭，無非是因她的潔身自好。
很多受男人青睞，受人尊敬的女人，其實，都是做到了這點。男人們也會對這樣的女人，另眼相看。因為，她們會間接地告訴男人，自己良好的教養，良好的控製力，和對愛情的專一。這也會讓愛他的男人，感到心安。
這種女孩，在男人的心中，是無價的，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寶貝。同時，他們也更加尊敬這類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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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古人戀愛很文藝
古代的婚姻，一代代人因循守舊地遵守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俗，女人哀歎著自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命運，男人更是會因為無法與知己相守終生而在世俗婚姻中敷衍了事。
所以，自由戀愛哪怕在古人心中並沒有成型的概念，卻也一直是古代癡情男女的內心渴望，這是人性的一部分，無論怎樣的理念洗腦都是無法磨滅的。要知道，古人為了能夠成全內心對於感情的渴望也會做出一定地努力，隻不過，很多方式在現代人看來都是相當文藝的。
（1）最直截了當的自由戀愛方式——拋繡球與比武招親
在現代人看來，婚姻的確是愛情升華的最好體現，可曆經千年演變的婚俗觀念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如今的婚姻更多偏向於精神層麵，要知道，在最初的婚俗中，更多的是男人對於女人的占有欲的一種體現，由此，也就有了古人的“搶婚”習俗。
相對於老早就安排好的親事，比武招親與拋繡球招親的不確定性也就更高了。隻不過，比武招親更偏向於男人要更加自由，而拋繡球則是女人的選擇空間會更大。
在古人看來，比武是男人彰顯自己陽剛之氣的一種最好方式。古人多半都認為孔武有力的男人，才能更好地參與到政治以及治理國家的行列中去；一樣的道理是，這樣強悍的男人才會更好地保護妻兒老小。由此，在古代的比武招親中，男人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實力得到內心真正渴望的女子，這也是古人自由戀愛的一種方式。
真實曆史中的拋繡球，還真的不是現代人們想象中那樣隨隨便便。其實，拋繡球的招親的全過程更像是為了待出閣的女子。舉行這樣一場活動，為的是有更多的時間來考量，並從門當戶對的男子中找到一位，自己相對更為滿意的郎君。要知道，拋繡球是要經過海選、拋球、審查的，這其中的各種程序再繁雜也不能缺少。不過，拋繡球有一個最大的好處便是變相地促進了夫妻日後的感情，女人會對自己親選出來的如意郎君更關心，而男人更是會對自己憑好運氣迎娶回來的女子更加關愛，這不也是自由戀愛才能夠達到的效果嗎？
（2）收獲愛情的重要節日——元宵節、上巳節、乞巧節
自由戀愛的前提一定是建立在男女之間可以自由交流與選擇，如若不能保證交友範圍的廣泛，隻在限定範圍內選擇屬於自己的幸福，這樣的求偶方式同樣是不自由的。所以，即便是講究男女之間交往要保持距離的古人，也會在每年的幾個重要節日裏突破男女太過拘謹的交流方式，尤其對於年輕男女來講，此時尋覓自己喜歡的愛人再好不過。
千萬別小瞧中國古代的元宵節，這個節日也是古代的情人節之一。
在這一天，常年處於深閨之中的年輕女子們得以結伴出行。由此，年輕的男女們表麵上是在觀賞花燈、載歌載舞，暗地裏，大家也都會為自己物色喜歡的婚戀對象，甚至，如若遇到一見傾心的存在，對方在當晚選擇互訴衷腸的也是大有人在。
除了元宵節，從春秋時期開始，每年的農曆三月三便是更為令人神往的中國傳統情人節。
這一節日的設置，就是為了成全古人戀愛以及祈求子女降生的，雖然在現代人的逐步演變下，上巳節早已變成了全民娛樂的節日。可在遙遠的古代，上巳節的確是渴望自由戀愛的男女，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婚戀對象最關鍵的節日。
從古至今，最為經典的也最令渴望自由戀愛男女神往的，並不是元宵節與上巳節。
每年七夕，乞巧節的到來才真的是所有渴望美好愛情的男女，真正可以釋放渴望的日子。要知道，在神傳文化為背景的中國乞巧節，承載了很多對於女子婚姻的祝福以及世俗對於女子的很多要求，這一點在“乞巧”二字上也有著體現。女子希望在乞巧節那天祈禱自己可以遇到如意郎君，男子希望在乞巧節那天祈禱自己可以找到能夠持家過日子的賢德女子，再加上當天的各類活動，古代很多年輕男女就是在那一天情定終生的。相對比被安排的愛情，這樣的結合給了年輕男女更多的主動。
（3）婚俗限製下的自由戀愛，古代文藝青年才是最勇敢的愛情捍衛者
在比武招親現場用實力抱得美人歸也好，在拋繡球之時選中自己的如意郎君也罷，哪怕是在三個經典的情人節中，古代男女之間互述衷腸的方式也還是相當文藝與委婉的，或是交換信物或是吟詩作賦，可這些相對比很多古人的婚戀方式已經開放與自由許多了。
隻不過，創始於婚俗限製下的自由戀愛方式同樣會存在很多來自世俗的牽絆，否則，也就不會有太多的古人對於自己的婚姻並不滿意的情況了。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些婚俗與傳統情人節的存在還是為自由戀愛的理念傳承起到了十分積極的作用，一些敢於和世俗對抗的男女同樣成為了古代最勇敢的愛情捍衛者。
如若說那些在正統思想傳承中做出貢獻的古人值得敬仰，而在與世人息息相關的婚俗中敢於突破束縛追求自我渴望的古人，同樣是值得敬仰的存在。他們保存了最鮮活的人性，這一點就足以肯定自由戀愛對於人類發展的意義。
（4）結語
在很多現代人看來，如今的自由戀愛方式太過瘋狂，相對於古人的自由戀愛，現代人的含蓄與對於美好感情的向往都有所降低，而古人對於愛情的追求才是最為純真的。因為，古人婚姻若與世俗相關，人們大可直接選擇媒婆或是政治聯姻的方式。往往願意選擇自由戀愛的男女，都是對於彼此沒有其他世俗因素圖謀的。而互訴衷腸的方式，又十分地含蓄與文藝。所以說，如若能夠穿越回古代來一場溫情脈脈的自由戀愛，就真的太讓人渴望了。
這就是文藝的古代戀人，這樣的愛情也更值得後人傳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