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半開半落閑園裏
王冕被小孩子們攆得四處躲藏。
最後，小孩感覺追不上他，也就不去追了。見孩子們走遠了，王冕又悄悄地回到了剛才的那個院落。
【一】《杏花》羅隱.詩
暖氣潛催次第春【1】，
梅花已謝杏花新；
半開半落閑園裏，
何異榮枯世上人。
和煦的春風輕輕地吹，吹動著蓓蕾，綻開笑臉。
突然，牆內探出兩個像花兒一樣的小腦袋，一會兒以花為遮掩，一會兒又從牆裏露出半個臉來四處探望。
王冕連忙躲進了門洞，嗬！這裏還有兩張，一上一下地從門縫裏往外瞧呢，隻聽一個說，“呀！還沒走！”另一個急急地說，“快關門，快關門。”
那個喊“關門”的，應該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位！王冕清晰記得她獨特的甘甜嗓音！王冕心裏一陣狂喜和慌亂……
王冕急忙走近大門，從門縫裏往裏看，可是那門縫早已被她用後背遮了個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到，隻能聽聞她細細的嬌喘，和淡淡的清香。
王冕趴在門上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山梅麽？”
裏邊沒有回音。
“自從那天遇見你，你就住進我的心裏，可我想你卻隻能在夢裏；今天我終於找到了你！在你的身邊我亂了心跳，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呼吸著片刻的同樣的空氣……”
隻聽門裏細細的回應，“我，我不是什麽山梅，你找錯人了！”隨後，“噠”的一聲就閂上了門栓。
門縫倒是露了出來，可是“山梅”走了，她的小丫鬟緊隨其後，一路小跑。
看著她的離去，王冕的心裏忐忑不安，在門洞的裏外來回地踱步。直到太陽偏西，眼睛還在顧盼，幾乎就要望穿的樣子，連饑渴他都忘記了……時不時的，還有女孩露出半個麵孔來窺探他，似乎驚訝他久不離去……
不一會兒，在牆頭上窺視的那個小姑娘開門走了出來，她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她問：“這位老伯，您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王冕一怔：老伯，我有那麽老嗎？隨即說道，“噢，我在此寫生作畫。”
“怎也不見你畫？”
“我還沒構思好。”
“不是寫生麽，還需要構思？”
“小姐也懂畫？”說著，王冕就鋪開了畫夾，準備動筆，“哎，小姐，你這兒有清水麽？”
“有啊，怎麽啦？”
“能否麻煩你給弄一小碗來，小生要潤筆了。”
小姑娘“噗嗤”一聲笑。
“你笑啥？小姐是不解‘潤筆’之意？還是……”王冕解釋說，“拿毛筆泡水的動作就叫潤筆，泡開的毛筆，較易吸收墨汁，寫字畫畫時會比較圓潤……”
小姑娘卻說：“小女子並非笑那‘潤筆’，而是笑那潤筆的‘小生’。”
“笑我作甚？”
“‘小小’的年紀，便知道潤筆了……”說罷，就笑著走了。
不一會兒，那個叫梅香的丫鬟手捧一碗水走了出來。
王冕趕緊接了過去，“多謝，姑娘。”
“先生，這一小碗清水夠麽？”梅香說，“不夠，池子裏還有好多，我家有溫泉水，源源不斷的……”
王冕心想：嗬，這一家人，話可真多……話多好呀，正好打探一下情況，便道，“夠了，夠了……請問姑娘，剛才這位小姐是府裏的什麽人呀？”
“我家四小姐。”
“噢~”王冕又問，“那穿白衣服的呢？我家三小姐。”
“她不叫山梅？”
“不叫。”
“那她叫什麽名字？”
梅香把眼睛一瞪，“和你有什麽關係！”
“沒，沒，沒關係……隻是隨便問問。”
“別瞎問，我們小姐的名諱，也是你過問的？！”梅香轉身離去。
【二】《如夢令.秋千爭鬧粉牆》吳文英.詞
秋千爭鬧粉牆，
閑看燕紫鶯黃。
啼到綠陰處，喚回浪子閑忙。
春光、春光，正是拾翠尋芳。
在粉牆圍繞的花園之內，姑娘們在嬉嬉哈哈地笑鬧著爭搶著秋千蕩玩。
王冕哪還有什麽心思作畫，他起身踱步在小巷的花叢樹間，閑暇地看著紫燕子和黃鶯兒在任意地飛翔。
王冕聽到，黃鶯兒在綠陰深處啼鳴，就猜想這可能是一隻雄鶯，正在聲聲催促著遊蕩在外的雌鶯趕快回到他的身旁。仿佛那雌鶯漫不經心地回應：在這春光明媚的日子裏，正是盡情玩樂，尋芳問柳的好時光，怎肯輕易地回來受你的羈絆呢？
不知什麽時候，那四小姐又出來，問：“畫好了麽？”
“畫，畫好了。”
“給我欣賞一番，你畫的如何……”
“畫的不好，小姐就不必看了。”其實，王冕一筆沒畫，拿什麽給她看？
四小姐順手拾起王冕放在牆角的畫夾，打開來一看，驚問：“畫呢？這不是以前畫的那副麽！”
“我，我剛才，確實是畫了，但不是十分地滿意，便廢棄了。”
“廢畫呢？”
“撕了。”
“紙屑呢？”
“被風刮走了。”
“風呢？”
“剛剛，還有。”
四小姐小大人似的地一屁股坐在門前的那塊大板石上，扳起了小臉，逼問道：“說吧，你到底來這幹什麽？”
“不幹什麽，我就是看這兒的風景好，來寫生麽！”
“可你哪有寫呀！”四小姐說道，“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撒謊也不臉紅！難道是讓胡須給遮住了麽？不對呀，人家關老爺的胡須比你的還長，怎麽人家就能看到羞紅的臉龐？！”
王冕笑道：“關老爺本就紅臉。”
“別嬉皮笑臉的，說，你有何居心？!”
王冕拿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說：“哪有什麽居心。”心道，我就是死不承認，看你這小姑娘能把我怎樣！？
隻聽四小姐不緊不慢地問：“怎麽，我聽梅香說，你剛才還調戲我家三姐？”
“沒沒沒，沒調戲，是，是表白。”
“表什麽白，老伯？你都這般年紀了，比我父親還大！”
“沒有多大，隻不過我留了胡子，顯得老些，我今年還不滿三十…三十五……”
“你說你三十五？”四小姐瞪大了雙眼問，“老伯，你確定沒謊報年齡嗎？我怎麽感覺，你長相和年齡不太符合呢？我覺得你都有五十三了。”
“其實吧，年齡並不重要，成熟的男人會給女人帶來更多的福和愛。”
“是父愛吧！”
“不是，是福氣的‘福’，慈愛的‘愛’……”
“切！我們又不缺父愛。”
“其實，你姐和我在一起，會讓她能更快地融入上流社會。”
“嗬，不是，我說，老伯照你這思維，我三姐現在要找個神仙，是不是，就可以直接位列仙班了？啥邏輯啊，誒，怪我了！啊，我還沒了解清楚我就出來了……既然你是真想找媳婦，這麽的吧，我為了滿足你，把我二姑，王秀霞介紹給你唄！我二姑今年52了，離婚17年了，她的身材、長相啥的，還都行，保養的，都挺好的……你看咋樣？”
“不是，關鍵我是頭婚，怎能娶一寡婦？”
“你再頭婚，也不能頭發昏呀！我三姐比我才大倆月，今年剛滿十五。你說你，你這樣的，你像三十五麽？你也不照鏡子看看，那滿臉的大褶子，蚊子都不敢往你臉上落，都怕崴腳……你這人，太能謊報年齡了……我得回去了，跟我三姐好好說說，你是真在調戲她……你這人，為老不尊的……太不實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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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暖氣潛催次第春
春暖花開季節，梅花、杏花、李花、桃花、梨花、櫻花、海棠等次第開放。
但是，這些花朵大都粉白如雲，一般踏青之人是眼花繚亂，傻傻地分不清。有人說：梅花皎潔，杏花嬌媚，桃花嬌豔……這太抽象了，不好理解。
怎麽來區分這些類似的花呢？
（1）先來看花
櫻花：與葉同時生出或先葉後花，樹幹上有皮孔，樹頭冠大，花瓣有腺帶，重花瓣；花梗比較長，花朵和花蕊顏色都比較淡。
桃花：花朵顏色深，先葉後花，花梗很短，緊挨著枝幹團簇生長。花朵單生，有白、粉紅、紅等色，重瓣或半重瓣。
杏花：花瓣略微纖弱，淺白色和淡粉色居多，花枝短節，枝條不舒展，單重花瓣，五片花朵。
梅花：花開較其他的喬木花早，顏色多種，但短梗是它的特色，花瓣多重，緊貼枝幹開放，每節1～2朵。花冠不成圓形，枝條多帶刺。
海棠：一般花梗較長，花朵相對櫻花要小一些，花朵顏色較深，花蕊多為黃色，一般樹木比較矮。
（2）再來觀察樹幹
梅樹是小喬木，樹皮淺灰色或帶綠色，平滑；小枝綠色，光滑無毛。
杏樹一般較粗大，樹幹粗糙，有溝壑，呈灰褐色。一棵杏樹可活百年，它是先開花後長葉，花色淺粉色居多。杏花大多呈簇狀開放，一簇簇擁擠在一起，開花時無葉，花瓣大多單放5瓣，花蕊較長。
桃花一般樹冠稍矮，樹幹光滑，暗紫紅色，樹齡在20至40年。花瓣粉紅或者白色，樹枝向上，有花的同時還有樹葉抽出。
（3）再看時間
杏花先開，北方地區一般在陽春二月，清明前後，花期不長，一朵花也就是七天左右，一樹花也不過20天前後。杏花謝後桃花開，宋代陸遊有詩《山園雜詠》曰：
桃花爛熳杏花稀，春色撩人不忍違。
俗客年來真掃跡，清樽日暮獨忘歸。
魚行池麵紅雲散，鵲起枝頭絳雪飛。
莫道顛狂無訴處，臥看香篆掩齋扉。
前兩句的意思是說：桃花開的很燦爛，杏花在天空中飄，春天的景色美的讓人忍不住不去做其他事情，而是靜靜地欣賞這春色。
杏花含苞時為純紅色，開花後顏色逐漸變淡，花落時變成純白色。王安石在《北陂杏花》詩中，把杏花飄落比作紛飛的白雪：
一陂春水繞花身，花影妖嬈各占春；
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作塵。
與杏桃比較起來，梨花開花最晚。梨樹葉圓如大葉楊，幹有粗皮外護，枝撐如傘。花色潔白，如雪五出，具有強烈氣味。
梨花和櫻花一樣具有葉柄，花蕊集中整齊，花瓣有韌性。花瓣比較圓（櫻花尖，有花缺），李花和其相似。民俗曰：二月杏花送春來，三月桃花紅，四月梨花白。
梨花冰身玉膚，靚顏寒香，嫵媚多姿，如玉頰靜女。唐代錢起這樣寫《梨花》：
豔靜如籠月，香寒未逐風；
桃花徒照地，終被笑妖紅。
杏花、桃花、梅花都是無花柄，直接長在樹枝上。桃花開時枝端還有葉芽或嫩葉，而杏花開敗了才發芽。梅花有硬齶（花根部的花托），桃花沒有，花枝無葉。可以這樣說：梅花的“蠟”質感很強，桃花的“紙”質感很強烈。
梨花與桃花相比，和櫻花一樣具有葉柄。與李花相比，花蕊整齊集中，花瓣有韌性。與白櫻花相比，花瓣比較圓，偶有花缺也不在尖上。
最後說到櫻樹，明代於若瀛的詩中提到：“三月雨聲細，櫻花疑杏花。”
櫻花先開出小軟花托，然後再開花。隻有櫻花的花瓣尖端有花缺，它每枝3到5朵，成傘狀花序，花色多為白色、粉紅色，橢圓卵形。花常於3月中旬與葉同放或葉後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