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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眼前生意無窮盡

  【一】《臘月二十六日》祁順.詩


  暖日融融醉物華,

  閑斟春酒對春花;

  眼前生意無窮盡,

  散入天南百萬家。


  看著那一碗碗噴香熱乎的燉豬肉,就算是肚裏不缺油水的人,也準能掉下一串哈喇子,挑塊兒瘦的就酒,揀塊兒肥的解饞。這一鍋燉肉便是那些遊子心中最樸實的吃食,比山珍海味更過癮、更實惠,也更有家的感覺。


  傑克遜美美地吃著,嘴裏沒來得及下咽就問:“姐姐,以後我們天天吃紅燒肉嗎?”


  清婉說:“哪能天天吃紅燒肉。”


  傑克遜又問:“那明天我們吃什麽?”


  清婉說:“明天是,‘臘月二十七,宰雞趕大集’……”


  傑克遜一聽,又是一陣興奮,“宰雞,太好了,我就願意吃雞肉!”


  清婉說:“明天燉的大公雞呀,可不是當天就吃的,你們隻能看上一眼,就得放起來……”


  傑克遜道:“這我懂,就是先饞饞我們,等到過年的時候吃。”


  清婉說:“對,等到除夕的盛宴上便會把這盤雞端上來,寓意著大吉大利。而且是整隻公雞盤在一個大盤子裏,擺放在桌子的中間,可不能像今天似的每人給你們盛上一碗。”


  傑克遜說:“那,大雞腿兒,就得看誰手快了!”


  大家都笑。


  清婉告訴他:“除夕的當晚並不能將這隻雞吃得一幹二淨,而是擺上桌後大家隻是象征性的吃上幾口,然後就等著晚飯結束後,把這個公雞與其他剩下的飯菜一道撤下來,但這個菜還要單獨保留著;以後每到吃飯時,這隻公雞都要再被端上來,人們吃的時候同樣要遵循隻吃一點點的規矩,一直到雞肉有些發酸了,大家才趕緊將雞肉吃幹淨……”


  傑克遜皺起了眉頭,“幹嘛要放酸了呀,不酸的時候吃它,多帶勁兒!?”


  清婉說:“你別老考慮人家公雞了,你也聞一聞自己,你的身上酸不酸?你這都放多長時間沒洗澡了。”


  暮羽道:“大姐,傑克哥哥,可不是自己放酸的。”


  清婉逗弄暮羽說:“那他是怎麽回事兒?”


  暮羽道:“他說,他是一個有味道的男人,這是他自身散發的魅力……”


  清婉說:“就這魅力呀!你明天趕快去給我洗一洗。”


  “洗不掉的,”暮羽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咀嚼著,“他說,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明天吧,”紀緒正言道,“我帶他去浴肆【1】裏去洗上一洗。有道是,‘臘月二十七洗疚疾、洗舊泥’。”


  “就是,明天我帶上暮羽、有才和你們一起去。”友乾說,“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在這兩天沐浴的話,可以除去一年的晦氣,洗去一年的疾病……明天我們一同去城裏的那個‘清華池’大浴堂……”


  於璐說:“這大冷天的,你們還帶著倆孩子,再給他們感冒【2】了,這大過年的!”


  清婉道:“總不能,不洗澡就過年吧?”


  於璐說:“暮羽還在孝期,不能洗澡。”


  友乾笑道:“守孝,還不能吃肉呢,我怎麽看著,他比誰吃的都多……以前的哪些老規矩啊,應該改一改了?讓孩子吃的飽飽的,洗的幹幹淨淨,高高興興地過年,暮羽他娘是不在天上看著也高興?”


  於璐說:“那也沒有必要去那麽遠的城裏洗麽,到香山去洗不就行了。”


  紀緒問:“那裏好像沒有對外營業的浴肆吧!”


  友乾告訴大家說:“是去我‘連襟兒’那裏,他香山有一處別業[別墅]。”


  傑克遜感覺這個名詞好奇怪,便問:“這‘連襟兒’,是個什麽東西?”


  友乾說:“連襟呀,不是個東西……”


  於璐不悅道:“你才不是個東西唻!”


  友乾笑了笑,“我是說,這連襟呀,是對人的一種稱謂,是指你甄叔母的姐姐的丈夫。”


  “噢~”傑克遜好像又弄明白了一層關係,說了一句,“husband[丈夫]。”


  於璐一聽不高興了,“你說你這孩子說話,什麽叫‘還是笨蛋[husband]’你的意思,我們姊妹們全找了些‘缺心眼’的?!”


  清婉手拿著筷子,捂在了嘴上,笑得都不能自已;於璐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撂,拉長了個臉,起身走了;采婗趕緊放下筷子,急忙跟了過去;友乾卻用筷子指著傑克遜說:“你呀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


  傑克遜委屈道:“我沒說什麽呀!”


  友乾說:“你說我們缺心眼兒,還叫沒說什麽?”


  紀緒替傑克遜解釋道:“傑克遜呀,你們的語言,本來就沒有什麽美感,這快過年了,你可不能老在家裏飆什麽鳥語呀!”


  “噢,他說的是盎格蘭話呀,”友乾這才反應過來,“怎麽變成了京都腔,連我這個懂一些外語的人都沒能聽出來。”


  傑克遜說:“我成天價和暮羽、有才泡在一起,說話怎能不帶京都的味道?我真的沒有罵你!”


  友乾又問:“你們那兒喊自己的‘連襟’,真的叫‘還是笨蛋’?”


  傑克遜說:“是啊!”


  友乾一臉的高興,守著紀緒的麵說道:“挺解氣!哈~”


  紀緒問:“這解什麽氣?”


  “罵人不帶髒字,還不叫解氣!”友乾說,“今年,正月裏,我去給大連襟拜年的時候,我就這樣稱呼他……”他一邊比劃一邊說,“還是笨蛋,還是笨蛋……”


  【二】《嫁妝》歐裏庇得斯.語


  靠妻子的嫁妝發財的人等於出賣自己

  ——歐裏庇得斯

  紀緒對友乾說:“世叔,你這連襟是指揭大人吧?”


  友乾道:“正是。”


  紀緒擔心地問:“我們這麽多人去揭大人的私宅沐浴,不大好吧!”


  清婉卻道:“那本就是我娘家的家產,怎麽,現在小主人帶著他的老師和同學去自己的房子裏洗一洗澡,還有什麽不妥麽!”


  紀緒又問:“你家的?”


  清婉道:“是啊!想當年,我家大姑出嫁的時候,這處院落作為陪嫁就到了揭家的名下。”


  傑克遜一聽,又瞪起了眼睛,問道:“怎麽,你們這兒,女子嫁人,都這麽多的嫁妝嗎?”


  “怎能都這麽多,”清婉告訴他說,“這陪嫁呀,隻有嫡女才有。”


  傑克遜問:“嫡女是什麽?”


  “就是正妻生的女兒,妾生的,叫庶女。”


  “庶女沒有陪嫁嗎?”


  “庶女哪來的陪嫁。”


  “同樣都是女兒,為何不給庶女也陪上點兒?”


  “那還不把我爹給賠光了。”清婉道,“再說了,庶女,本身就是陪嫁!”


  看到傑克遜被清婉說的有些糊塗,紀緒就告訴他說:“傑克遜,你可聽過‘媵婚製’?”


  傑克遜搖了搖頭,“沒有。”


  “你不是研究中國文化麽,怎麽連這都不知道。”紀緒又問,“三妻四妾呢?”


  “這我知道!”傑克遜高興地說,“就是三個大老婆,四個小老婆,一共七個老婆……”


  清婉指著在座的男人說道:“你們這些男人呀,怎就不嫌麻煩呢?要那麽多的老婆,不煩亂麽!”


  傑克遜說:“不亂,我們那裏,一個禮拜正好七天,一天一個,一點兒也不亂……”


  清婉白了傑克遜一眼道:“傑克遜,你要是再當著姐姐的麵胡說八道,我就不給你保媒了。”


  傑克遜趕緊用手捂住嘴巴。


  紀緒笑了笑,對傑克遜說:“媵婚製是在周王朝時期,嫡女出嫁,庶女作為陪嫁一同嫁給這個男人。雖然,時代已經變遷,但男權社會的性質卻並未改變,所以人們雖然不再提及媵妾製,但一夫一妻多妾製還是一直的存在,這其中難免有媵妾製的影子在裏麵的。”


  “姊妹兩人嫁同一個男人?”傑克遜想想都感到高興。


  清婉再一次地警告大家說:“你們在座的各位,就不要奢望了,這隻有王公貴胄才有的福利。”


  “噢,這樣呀!”傑克遜道,“雖然不能娶到她姊妹二人,但能有一份不菲的陪嫁,也是很好!”


  清婉想給傑克遜介紹的是自家二妹,不過她二妹是庶出,哪有什麽陪嫁。便問:“傑克遜,你很看重這份陪嫁麽?”


  傑克遜還真看重這份家業,因為他在京城裏,既沒有太多的錢財,也沒有自己的住房,結婚後,他與媳婦住哪兒?


  但當他的目光對上清婉那不屑的眼神時,便立即改口道:“記得綠衣大食[指埃及]國的悲劇大師,歐裏庇得斯曾經說過——靠妻子的嫁妝發財的男人,等於出賣自己。”


  誰知一直不大說話的甄有才,此時卻開了口,“哎,哎,哎,傑克遜,你說誰呢!誰出賣自己了?我賣什麽了?”


  傑克遜又是一臉的無辜,“我沒說你呀!”


  紀緒、清婉和友乾都笑個不停。


  友乾道:“在中國的社會,你說話要特別的小心謹慎!否則,你一開口就要惹麻煩!因為你說的事情,不一定會牽扯著誰……”友乾站起身來,“你們接著吃,我已經飽了……”說罷,就離開了餐廳。


  ————————————


  注釋

  【1】澡堂


  中國的澡堂,悠遠曆史。最早記載於南北朝時期,源於當時氣候驟冷,而“地暖”還不夠普及,遂公共浴室就有了初露。在當時,公共浴池稱之為“溫室”,由僧人沿用,後傳入上層權貴,由權貴過冬取暖享受之用。


  (1)古代公共浴堂的起源

  古代佛教有種教義,名喚沐浴更衣。當時的沐浴更衣,是在每日的早晨。古代由於僧人眾多,就有了“溫室”一說,意指僧徒寬丈十餘大池,在當時,佛教僧人沐浴寓意為“去七病、得七福”。


  此後的僧侶們就有了浴室院,以證“身心無垢”一說,這在《禮記.儒行》有過提及。其中最頗負盛名的提及,當屬唐代僧人義淨,他在《南海寄歸內法傳》提及過印度浴堂,遂傳至中土大唐,後李世民為方便取樂,還命令宮內修建過,並與武則天沐浴。這其中的樂趣,可能也就此二人能自知吧,這也是為何唐朝時期,佛教空前盛況的原因。


  崇寧二年的北宋僧人也曾提過浴堂之事:“入浴之法,老宿上堂,後生下堂,各具淨巾浴具,不得裸露無慚,高聲笑語,敲磕桶杓,涕唾汙穢……”


  起初,浴堂僅限對內,由於文化的宣揚,北宋的佛教漸漸有了對外開放的先例,也漸漸走入大眾的視野,浴堂不再是權貴在某處享受的特例,而成為百姓經常沐浴的場所。


  (2)宋代的公共浴室以京師汴梁最具規模


  京城的浴堂,在當時稱之為“浴肆”,不僅用作洗滌身體、身心,洗後更帶香薰,因此還稱之為“香水行”。


  為何如此?因為南宋時期香水過於普遍,據《都城紀勝》談及:“市肆謂之行,又有異名者,如七寶謂之古董行,浴堂謂之香水行是也。”


  宋代盛行公共浴堂的另一個原因,是源於宋代煤的開發。在當時,煤炭稱之石炭,由於火力比柴草更持久、成本低,遂就讓浴堂有了興盛之相。宋仁宗嘉祐年間,全城浴堂還發展至40餘家溫泉公共浴堂。


  浴堂從宋代開始廣為普及,到了元代到達頂峰,例如《元史.世祖本紀》記載:“元二十二年(1285年)秋七月,忽必烈曾在京城,造溫石浴室及更衣殿。”


  清朝時期的《七修類稿.義理類》:“混堂,天下有之,杭最下焉。”


  在當時,蘇州浴堂最為知名,因此該書還曾這樣提及過:“甃大石為池,穹幕以磚,後為巨釜,令與池通,轆轤引水,穴壁而貯焉,一人專執爨,池水相吞,遂成沸湯,名曰‘混堂’,榜其門則曰‘香水’。”


  日本的公共澡堂是唐朝時期傳入日本的,隻是,日本的澡堂,個人感覺更汙穢,但去的人最多,不似當代中國的公共浴室。


  【2】感冒


  翻遍中醫經典,均無“感冒”一詞。說來別致,該病名的源頭,不在醫家,卻在官場。


  南宋年間,館閣(中央級學術機構)設有輪流值班製度,每晚安排一名閣員值宿。當時值班閣員開溜成風,開溜的名堂,代代閣員約定俗成,在值班登記簿上均寫為“腸肚不安”。


  一位名叫陳鵠的太學生,硬被拉去館閣值宿。他開溜時,偏不循例照寫“腸肚不安”,卻標新立異大書“感風”二字。


  陳鵠之所以發明出“感風”這個新奇用語,自有客觀原因。


  在很長時期內,中醫對病因的表述都不規範明晰。南宋醫學理論家陳無擇首次把引致百病的病因區分為外因、內因、不內外因三大類。就外因而論,又區分為六淫,即風、寒、暑、濕、燥、火等六種反常氣候變化。陳鵠對他的同時代人陳無擇尚未獲得張揚的新學說顯然已有了解,故而在開溜時能夠賣弄小聰明,隨手借來一“風”,並前綴以“感”——感者,受也。這“感風”就是感受到了風寒,意思是說受到了六淫之首的“風”的侵襲,身體不適,故需要外宿。太學生在畢業後通常會成為學者或者官員,因此“感風”這個請假的理由也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官場。


  陳鵠所創先例,為其後數世官場不時因襲,迨至清代,卻發生突破性形變。


  卻說清代官員辦畢公事請假休息,例稱請“感冒假”。“冒”——透出也。“感冒假”作為一個意義總體,可作如是闡釋:本官在為該公務操勞之際,已感外淫,隱病而堅持至今,症狀終於爆發出麵,故而不得不請假將養。


  在西醫中,也men cold的醫名,被中文翻譯成“普通感冒”,這大概是取其輕微感受風寒的意思。至此,感冒這個詞就成中西同用的病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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