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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昨夜酒醉睡朦朧

  一《北望》王安石.詩


  欲望淮南更白頭,

  杖藜蕭颯倚滄洲。


  可憐新月為誰好,

  無數晚山相對愁。


  看到木兒走了,黛兒又返回了亭子,笑問劉基:“人家都走了,你幹嘛還站著不動?”


  “時間尚早,再說,我回家也無事可做。”


  “還早?你不見月亮都出來了。”黛兒指著樹梢上的彎月說道。


  “現在是上旬天,月亮申時就出來了……有你這麽攆人的嗎?”


  “我不是攆你走,我是不想管你晚飯吃。”


  “不過,我還真想吃你做的飯,尤其那‘王八湯’。”劉基大笑道。


  “你再提那‘王八湯’,俺就不理你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做的什麽菜也好吃……”


  “真好吃?”


  “對呀!”


  “那,你還不娶我回家,給你做一輩子……我二姐可不會做飯,她隻會作詩……”


  “你二姐不會做飯嗎?不會吧!”


  “我騙你幹嘛。”


  “不會做就不會做吧,大不了我做給她吃……”


  “你……”


  “我怎麽了?有錢難買願意嘛……”劉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黛兒不屑地問:“現在的男人都如此下賤嗎?”


  “哎~可不能一概而論,隻我如此……”


  “不能吧,你的同榜進士餘闕和你一樣~不要臉!”


  “人家又怎麽惹著你了?哎,你怎會認識餘闕這個書呆子?”


  “他呆子?呆子還知道喜歡女人?”


  “他喜歡上了你?”劉基心裏大喜,可有人要娶這個難纏的女人了。


  “他和你一樣的可惡,也喜歡我二姐。”


  劉基一聽,心涼了半截,餘闕可比他長得帥多了:“他怎會見到你二姐?”


  “他那天去瓊華島賞紅葉,不知為何,那天他沒走,夜裏宿在了‘薦福宮’……”


  “怎麽,他還宿在了‘薦福宮’?”


  “是啊!”


  “他又不是外地香客,為何要宿在那裏,他想幹嘛?”


  “人家宿哪裏,礙你什麽事兒,你喜歡,也可以宿那兒。”


  “你是騙我的吧?餘闕的行蹤,你是如何知道的。”


  “二姐告訴我的。”


  “二姐為何要告訴,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了那個餘夫子?”


  “這倒不會……”


  劉基一聽,一塊石頭落了地,便問:“真的不會嗎?你二姐跟你說過嗎?”


  “我二姐是全真教徒,是不能結婚的,”黛兒白了劉基一眼,惡狠狠地說,“你也死了這份心吧!”


  劉基嘿嘿一笑:“我的心早沒了,早不屬於我管……”


  “你的心哪去了?”


  “你也甭管,說說你和餘夫子的事兒。”


  “我二姐見餘闕長得一表人才,便有意把我介紹給他,才把餘闕給她寫情書的事告訴了我。”


  “那,餘闕看上你了嗎?”


  “是我看不上他!”


  “哎呦,這麽好的小夥,你都看不上,可見三姐姐的眼眶真不低。三姐想找什麽樣的郎君呀?”


  梅黛兒嗔怒道:“想找什麽樣的,你不知?”


  劉基說完話又後悔了:我說這個幹嘛,這不是沒事找事嘛……他趕緊轉移話題,“哎,你剛才說,餘夫子寫過情書,他是怎麽寫的,你說給我聽聽。”


  梅黛兒把餘闕那晚和妙玉見麵的細節講給劉基聽……


  二《誤入蓬萊仙洞裏》張孝祥.詞


  剛剛出獄的餘闕,為了調整心情,便來到瓊華島賞月散心。


  正是秋末,入夜月白風清。


  餘闕踏著月色,信步於花間,忽聞一處琴聲悠然,文人雅好,怎能避得,於是乎便循聲而去。


  待他轉過一處假山叢樹後,不覺眼前一亮……


  原來,月光下,一位容顏秀美的妙齡道姑正焚香撫琴。


  且看她:眉如春山寒翠,體如迎風細柳,豔姿秀逸,宛如瑤池仙子。此時正值青春年少,對於還未嚐甘怡的餘闕來說,怎能不春心萌動?

  他頓覺目眩神迷,魂思悠然,恨不得化作一隻玉枕常伴仙子共眠。但又想,自己畢竟是進士出身,孤居坤宮,本就讓人揣測心存不軌,若再惹出是非,那可就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他轉身想離開,但內心又踟躕,自己的腳步,怎麽也移不開,想:文人才子,遇到如此佳境,觸景生情,吟詩做賦,總不是罪過吧!

  於是乎,便信口拈來,朗誦了一闋詞,想試探一下仙女的心思:

  “誤入蓬萊仙洞裏,


  鬆蔭禪房睹嬋娟,

  花樣年華最堪憐;


  瑤琴橫幾上,妙手拂心弦。


  雲鎖洞房歸去晚,

  月華冷氣侵高堂,

  覺來猶自惜餘香;

  有心歸洛浦,無計到巫山。”


  [把詞中的“禪房”改為“坤宮”。]

  不可否認,餘闕不愧是和紀緒不相上下的才子,這闕詞寫的也確實是了得。


  但餘闕和紀緒畢竟不同,餘闕是個書呆子,撩妹哪有這麽直白的?上來就想“巫山雲雨”……


  俗語雲,心急吃不著熱豆腐。撩妹可是技術活,光有文采是不夠的,還得高情商才行。


  三《清淨堂前不卷簾》陳妙常.詞


  這個月下撫琴的道姑自然便是妙玉了,他人哪有這份才情?


  薄暮時分,妙玉曾經與餘闕打過照麵,本以為他是外地遊客,他對自己多看了兩眼,本就甚為不悅。


  餘闕心裏也納悶:是你先看我的,我才多看你兩眼……幹嘛要遭你的白眼?

  其實,這幾天妙玉就不停地在道觀的各處轉悠,希望能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劉公子。她知道劉基被關進了監獄,但劉基是何等聰明的人,應該早就出來了呀,為何還不見他?

  清光月下,妙玉對著明月,彈著一曲《情思》,排解自己的情愁……


  忽然聽到有人在誦詞,本來以為是劉基來了,但聽到最後,不像是劉基的手筆:劉基的詞是高雅的,哪有如此的豔句?

  妙玉回頭看了看,個頭魁梧,根本不像劉基的樣子,倒像傍晚見到的那廝。妙玉想:這廝也太過無趣,情是給知趣和識趣的人撩撥的。


  於是,妙玉便口占一詞,邊彈邊唱:


  “清淨堂前不卷簾,景幽然;


  湖花野草漫連天,莫胡言。


  獨坐黃昏誰是伴,一爐煙,


  閑來月下理琴弦,小神仙。”


  餘闕碰了一個軟釘子,心情可謂是失落到極點,這又能怪誰呢?這麽直接,哪位佳人又吃得消呢,何況是如此的場合,麵對的又是月宮下來的仙女。他慢慢走近妙玉,想跟她解釋一番。


  餘闕邊走邊想,過去說些什麽呢?


  如此妙齡女郎長伴青燈,總會有一段不同尋常的心路曆程,再不然就是遭遇到巨大的打擊或痛苦的折磨;否則好端端的何不穿紅戴綠,塗脂抹粉,享受女性黛綠的年華;以及戀愛嫁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迎接充實而幸福的人生呢?

  於是,餘闕就問妙玉:“人言,非經大難,不入空門。姑娘才貌佳人,何事看破紅塵?”


  妙玉止住琴聲,答道:“人思病時,塵心自減;人想死時,道念自生。歸依空門,乃獲永生,又何必一定要經過大難呢?”


  餘闕又沒了話題。


  妙玉笑了笑,問:“敢問公子,可是當地人?”


  “小生乃廬州[今安徽合肥]人氏,姓餘名闕,現在翰林院待職……”


  一聽餘闕也是翰林院的進士,忙問:“公子可認得劉基?”


  餘闞連忙說:“認得,認得,我們還是好朋友呢,我們都被關進了刑部大牢,我是前天剛出來……”


  “那,他?”


  “噢~,他嘛…可能就要費些周折了。”


  “為何?”


  “這次死保紀緒的案子,就是劉基帶的頭,你想太師怎會放過他?”


  妙玉聽後,蹙起她細細長長的眉毛……


  看到妙玉對劉基如此關心,心裏仿佛明白了一切,忙勸解道:“伯溫兄是個聰明人,也不是一趟道走到黑的人,他很快就會出來的。”


  “那,他一出來,能否麻煩公子來告訴我一聲?以免我,擔驚受怕……”


  “好的,仙姑,你大可放心,小生一定來告。”


  經過一番交流,妙玉知道餘闕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文人,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喜歡自己。


  便想,這麽好的男人,為何不介紹給自己的妹妹?笑道:“羽衣[道士的代稱]有個妹妹,和我是雙胞胎,至今未婚……你得知劉公子的消息後,去袁震大人家,他是妹妹的義父,你去告訴我妹妹,讓她來告訴就行了。我是坤道中人,你來這裏,多有不便!”


  妙玉心想,我說的夠明白的了,你再是呆子,也知我的意思——我妹妹長得和我一樣漂亮,而且還是大家閨秀,配你也配得上。我也明白告訴了你,我是道士,是不能結婚的……


  四《丹溪心法.卷一.溫疫五》朱丹溪.醫書

  瘟疫眾一般病者是,


  又謂天行時疫。


  治有三法:宜補,宜散,宜降。


  聽完黛兒的講述,劉基心裏甚是後怕,幸虧出來的早,不然妙玉還真不一定歸誰了。


  劉基趕緊伏案寫了首小詩:“我寫了首小詩,你去跟你二姐送去。告訴她,不要什麽人都見,現在瘟疫如此猖狂,可得自己注意,不要給自己傳染上瘟疫……”


  “哼~”黛兒知道劉基的醋勁上來了。


  “你再告訴她,明天我去找她?”


  梅黛兒接過了信箋,不高興地說道:“你倆以前約會,何時通過我了?”


  “這不是在監獄待了幾天,和你二姐失去聯係了嘛!”


  黛兒打開了信箋,隻見上頭寫了首藏頭詩:


  “伯草蒼蒼,溫雪如霜。


  思念伊人,妙在何方?”


  黛兒有意打了個寒顫,說道:“肉麻死了?”


  “哪裏肉麻了?”


  “伯溫思妙、妙在何方……這還不肉麻?你不見,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黛兒摩挲著自己的兩隻胳膊。


  “你那是天涼,凍的。”


  黛兒還在琢磨著手中詩句:“這‘妙’是指什麽?妙玉嗎?”


  “你不要瞎想,我這‘妙在何方’是說,我這有太醫朱丹溪治療瘟疫的妙方,我想熬給她吃。”


  “光熬給二姐吃嘛?”


  “都吃,都吃,我這不把藥都帶來了。你去給我約好了二姐,回來後,我的藥也就給你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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