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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探虎穴兮入蛟宮

  一《雁兒落.我則道》王實甫.元曲

  我則道這玉天仙離了碧霄,


  原來是可意中來請醮。


  小子多愁多病身,

  怎當他傾國傾城貌。


  自從虞家一行人來到地藏殿以後,完哲篤便對一切視而不見了。他的一雙眼隻盯牢一個人,而且連每一根頭發絲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虞美盼。


  當美盼一跨進地藏殿,完哲篤的眼睛就直了,連忙對站在旁邊的悟塵低聲說道:“小師父,多虧你的虔誠,引來了神仙下凡!”


  悟塵也壓低聲音說道:“完先生,也是你的精神感召啊!這是第二遭了,看得可仔細點,看個夠。”


  哲篤沒有心思去聽悟塵的回話,眼睛緊盯著美盼自言自語道:“我隻認為是玉天仙離開了廣寒宮,卻原來是可喜可愛的多情種子到道場拈香。小生是個多愁多病的身軀,怎麽能經受得了她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她小小的嘴巴像櫻桃,白白的鼻子賽過寶玉瓊瑤;梨花似的嬌臉,楊柳般的柔腰。那麽窈窕,滿麵兒都堆著俊俏;那麽苗條,渾身兒全是春嬌!”


  二《折桂令.著小生》王實甫.元曲

  著小生迷留沒亂,心癢難撓。


  哭聲兒似鶯囀喬林,


  淚珠兒似露滴花梢。


  大師也難學,

  把一個發慈悲的臉兒來朦著。


  擊磬的頭陀懊惱,


  添香的行者心焦。


  燭影風搖,香靄雲飄;

  貪看鶯鶯,燭滅香消。


  原班首法悟大和尚今天負責擊磬[1],能親睹兩位天仙駕臨寶寺也是他平生的第一次。他也是無心擊磬了,不時地左瞧瞧,右看看。悟塵小和尚就站在他的右下首,法悟雙眼無暇旁顧緊盯著金磬,不知不覺地把悟塵的光頭當作磬兒敲了起來。


  悟塵不悅道:“大師兄,你幹嘛呀?”


  法悟急忙掩飾自己的失態,嚴厲地說:“為兄警告你,用心念佛!”


  “我哪兒不用心了?”


  “用心就好,用心就好,阿彌陀佛……”


  完哲篤正在如癡如醉地欣賞著美盼,對周圍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他隻對美盼的一舉一動“無微不至”,就連臉部表情的變化,都一絲一毫不放過。


  看到美盼在落淚,心想,她這般痛哭,是要傷壞身體的,我不妨幫她一起哭,也可以減少師妹一半的傷痛……最好能和小姐跪在一個拜墊上,一起去哭,或許更加見效?可發現柳好好就在她的旁邊,心想,此事不可莽撞。


  哲篤苦思冥想:啊,有啦!我就跪到她的左側,離她近些便可。


  於是趁著大家都在虔誠地念佛祈禱,完哲篤悄悄地走到美盼的左側不遠處,趴在拜墊上,默默地流起淚來。


  後來,想到父親早亡,而自己湖海飄零,既未立業,又未成家,忽感自己甚是淒涼!更為傷心的是,近在眼前的心上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為眷屬,前途渺茫,後路空虛,真有點心灰意冷。


  完哲篤不覺悲從心中來,禁不住抽咽起來。


  最先聽到哽咽聲的是柳如煙。她一聽這熟悉的聲音,便知是那個二十三歲尚未娶妻的書呆子,他怎麽又在這裏?喔,我明白了!他不是出了五千大錢附齋嗎?花了錢的,自然是天經地義在這裏了。可他是一個堂堂的男子漢,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遇到了什麽事,非得在此揪腸攪肚的哭呀?


  柳如煙腦子一轉:懂了,這個呆子一定看見虞美盼哭的這般傷心,是陪著哭來了。這不叫人好笑嘛!他這人,就應該去做演員唱戲。


  和如煙同時聽到抽泣聲的是虞美盼,她循著哭聲微微一側頭,從眼角上看過去,見哲篤趴在一側的拜墊上哭泣。


  美盼想起來了,聽如煙說過,他是附齋薦亡來的,想不到他也是一個孝子。可見他的感情和我是一樣的,真是我的心上人啊!小姐想到這裏,哭聲不覺低下來了。


  如煙見美盼的哭聲減弱了,忙及時勸慰道:“盼姐,不要哭壞了身子!”說著,就去把虞美盼扶了起來。美盼也趁勢起身。


  柳好好也聽到了完哲篤的哭聲,她想:好奇怪,男人都這麽做作嗎?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在此抽泣,也不嫌寒磣。便起身朝明長老看了看,說道:“長老!”


  明本聽得柳好好叫他,應聲道:“校書,有何吩咐?”


  柳好好說:“請問長老,那邊是甚麽人?為何兩家擠在一處做道場,恐怕不大妥當吧!”


  明本一聽,心想,啊喲,真是老糊塗了,原來在答應完哲篤附齋之時,是打算先來稟明虞家的,後來事務繁多,一下子給忘記了,難怪校書要責問。現在隻有把完哲篤和自己的關係說得更親密一些,或許可以得到校書的原諒。就連忙說道:“柳校書,請寬恕老衲專擅之罪!這一家乃是老衲的一房親戚,是一個飽學舉人。父親早年亡故,無可報恩,聽得虞小姐為虞大人祈福,觸動了思親之心,故懇求老衲替他附齋一份。老衲念他一片孝心,又因親情難卻,故而答應了他,來不及稟明校書及老夫人,萬望恕罪!”


  柳好好板著臉道:“原來如此,長老何罪之有。這人知書達禮,孝心可嘉,既然是長老的親戚,又是舉人,何不請來一見?”


  明本道:“遵命!”心想,哲篤儀表不俗,人才出眾,天下美女哪有不吝惜俊男的?決不會出事,盡見無妨,就向完哲篤那邊走來。


  ————————————


  注釋

  [1]磬


  “磬”本是一種打擊樂器,用石或玉製成,形狀像曲尺。單個使用的叫特磬,成組使用的叫編磬。後來,又指寺院中和尚念經時所敲打的銅鑄的法器。


  因為磬的形狀是彎曲的,所以“磬”又比喻人彎腰,表示十分恭敬,如:磬折;又因縊死者似磬懸掛,“磬”也可指縊殺,用作動詞;又通“罄”指空、盡。現代漢語中的“罄”與“磬”不能通用。


  (1)和尚誦經為什麽要敲擊法器木魚?


  和尚誦經敲擊法器,主要是為了誦經時便於掌握節奏,調整音節,使之整齊動聽。不過,佛家典籍解釋另有含義。據元代《勅修百丈清規》卷第八[法器章第九]相傳雲,“魚晝夜常醒,刻木魚性,擊之,所以驚昏惰也。”敲擊木魚具有“自警”和“警眾”兩種作用。要像晝夜不閉眼的魚那樣,修行者必須廢寢忘食,晝夜忘寐,這樣方可修成正果。


  就是說,和尚敲擊木魚,借以起到自警作用。如遇眾多僧人禪坐,開始時悅眾執木魚叩敲二聲,讓僧眾靜下心來,一麵令通經者聚精會神,防止昏睡和胡思亂想,一麵以木魚敲擊的節奏,使誦經之聲富有節奏韻律,保持均勻一致速度,如修行者不急不緩,起到警眾作用。


  木魚除去和尚通經敲擊之外,佛教尚有打擊為樂的作用。明代王圻《三才圖會》載:“木魚,刻木為魚形,空其中,敲之有聲。…今釋氏之讚梵吹皆用之。”佛家將其應用於佛樂演奏,成了一種不可缺少的樂器。


  明代以來,民間將木魚用於說唱木魚歌和昆曲伴奏。從李鬥《揚州畫舫錄》來看,當時劇場樂器中就有木魚。可惜木魚不入宮廷音樂,故在正史見不到它。不過,木魚的生命力很強,至今在一些器樂合奏中還常常見到它。


  (2)一個將軍一個令,一個和尚一個磬

  這句話的意思是每個將軍都有自己一套指揮的號令,每個和尚都有自己一個誦經的磬器。比喻誰掌權,誰說的話就算數。也比喻多層領導,各自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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