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菩提樹下尋普救

  一《解語花.上元-上闋》周邦彥.詞


  風消絳蠟，露浥紅蓮，

  花市光相射，桂華流瓦。


  纖雲散、耿耿素娥欲下。


  衣裳淡雅，


  看楚女、纖腰一把。


  簫鼓喧、人影參差，

  滿路飄香麝。[浥yì濕潤]

  元夕夜，柳遇春一夜無眠。第二天，柳遇春失魂落魄地呆在屋裏，悶坐了一整天。來不及等到天黑，他就迫不及待地自己個跑到燈市上，去尋找昨晚那偶遇的女孩去了，幻想著能再次見到她。[燈會自每年正月初八日起至十八日止。其中，以“上元節”這天最盛，因此又有十四日試燈，十五日正燈，十六日罷燈之講。]

  皎潔的月光照著青青的瓦沿，淡淡的雲朵依戀在月亮的身旁。那迷人的嫦娥卷起了珠簾，仿佛要飄然欲下，與他再一次相見。


  大街上依然人頭攢動，小巷中還是鼓簫喧嘩；道道大街上遊弋著朵朵鮮花，條條小路上飄逸著陣陣幽香；北國的女孩，衣衫還是多麽地精致素雅；南國來的少女，腰肢依然纖細如掐。


  千萬盞彩燈把他的心照的透亮——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女孩啊！你到底在哪裏？


  二《解語花.上元-下闋》周邦彥.詞


  因念都城放夜，


  望千門如晝，


  嬉笑遊冶，鈿車羅帕。


  相逢處，自有暗塵隨馬。


  年光是也，


  唯隻見、舊情衰謝。


  清漏移，飛蓋歸來，


  從舞休歌罷。


  香車裏的女孩笑語盈盈，不時丟下手裏的羅帕，挑逗著自己心儀的男孩。


  柳遇春不由地掏出昨天少女送他的那條手絹——別多情了！那是你自己從人家女孩手裏奪得，不是嗎？


  手絹上繡著的是一個白眉毛老人的畫像，劉基告訴他：“那是白眉神，隻要把繡著白眉神的手帕遮在情郎的臉上，情郎就永遠不會變心，永遠會把你放在心上。”


  柳遇春來到昨夜相遇的地方，可是根本沒有昨晚見到的姑娘，隻有飛馳的馬車，和塵土的飛揚。


  今天的夜晚，和昨天一模一樣。唯有不見那讓他情牽夢繞的她，和那“啐”了一臉的芬芳！


  他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心傷。


  鍾漏輕輕移走，時間不再等待。趕快乘車回去吧！任憑他人盡情地歌舞和歡暢。


  三《詠柳》賀知章.詩


  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絛；

  不知細葉誰裁出，

  二月春風似剪刀。


  柳遇春待在會館十多天，成天像丟了魂似的無精打采，也無心學習備考了。


  劉基笑著對柳遇春說：“仁兄，你都什麽年紀了，還墜於情網？”


  紀緒更是逗他道：“你可別打擾他，老兄雖然年紀大，但卻是頭一次談戀愛。”


  劉基大笑起來：“仁兄何必這麽煩惱，你去找她不就是了。”


  柳遇春為難地說：“我們學子不是不準去妓院嗎？”


  劉基說：“你不是商人嗎？”


  柳遇春一聽高興起來：“對呀，我以商人的身份去。別人可管不著，再說我本身就是糧商嘛。”說完，柳遇春趕緊修飾一番，騎上高頭大馬，朝著“暢春院”急急奔去。


  路上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高高的柳樹長滿了翠綠的新葉，輕柔的柳枝垂了下來，就像那少女輕輕飄拂的秀發。


  柳遇春自言自語道：“我這棵三十八年的大柳樹，總算迎來了自己的春天，這剛剛萌發的小嫩葉是誰的巧手裁剪出來的呢？噢~！是在這二月的春風裏，是她，用她那隻靈巧的小玉手，把我剪裁地春心蕩漾……”


  四《夜聽妓詩一》謝朓.詩


  瓊閨釧響聞，瑤席芳塵滿。


  要取洛陽人，共命江南管。


  情多舞態遲，意傾歌弄緩。


  知君密見親，寸心傳玉腕。


  柳遇春來到了“暢春院”。“暢春院”是一座高級青樓，青樓裏住著的當然是妓女，妓女是分等級的。她們會根據顏值和才藝分成了三六九等，這其中最優秀的人就是每處青樓的頭牌，有的頭牌是花魁。


  花魁每三年評選一次，評上了花魁就成了當地的紅人，老鴇們都是捧在手上的，也不乏幾個花花公子為了爭奪花魁而大打出手的。


  這妓女呢也有不同的類型，有賣藝不賣身的，也有賣身不賣藝的，當然也有兩者都賣的。


  妓女大致分為四級：書寓、長三、幺二和野雞。這等級不同，收費自然不同。


  這“書寓”呢是第一級，往往都是長相俊俏、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子。一般都是當地的小紅人，花魁一般也出自這群人裏。她們可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一張方桌、一壺清茶、兩人對坐——要麽探討一下人生，要麽欣賞一下曲藝，表演一下才華。你呢，給點打賞也就可以啦，類似於現在的“網絡主播”。可你要是想上人家的床，那可不行，這是規矩。


  第二級呢就是“長三”，就開放一些啦。這一級的妓女就可以賣身了，但是也隻限於會員。為何叫“長三”？就是叫一局需三兩銀子，故以此名。


  第三級的“幺二”呢，就屬於消費級的群體，也就是專門賣身的妓女。出局需付銀子二兩。


  最後一級的“野雞”一般是指在窯子門口獨攬生意的窯姐。


  妓女有等級，這妓院當然也會分等級，也同樣分為四級。


  最高級的稱之為“清音小班”，來這的人大多是來看看歌舞圖個樂的。


  這二等的叫做“茶室”，它的氣派一點也不比清音小班差，但是這才藝可能就差一些了。


  這第三等叫做“下處”，跟妓女分級相似，一般的消費級場所，也就是大家常常以為的“妓院”。


  最末等的叫做“小地方”，大致就是私自開的、沒有登記的、規模很小的隱藏在深巷裏的小妓院，也就是常說的“窯子”。窯子的價格很低，有的去一次隻需七個銅錢，也就是七塊錢。


  妓女們一輩子都幹妓女嗎？

  一般姿色好的女子，最開始從書寓開始幹起，隨著時間的流逝，等級也一點一點下調。曆經十幾年後，這一行也就沒法混了，運氣好點，有點頭腦的女子會在自己還紅火的時候，趕緊勾搭上一個富家子弟從良；而其他女子的命運可就沒有這麽好了，有的人選擇做女傭和婢女，受盡侮辱的下場還是比較慘的；還有一類出身樂戶的女子會繼承青樓，成為老鴇，但是她們依然不會對妓女們有絲毫的憐憫，因為這也是規矩；還有的女子選擇做了尼姑，每天在寺院內懺悔，這應該算是比較好的歸宿了。


  五《關雎-上闋》詩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柳遇春走進了“暢春院”的大門。


  老鴇出來接待了他，見柳遇春是中年秀士，便笑嘻嘻地邀他入客座，讓侍女獻上茶後，就問道：“公子貴姓呀？”


  柳遇春一看是元夕那天，從車上下來的老婦人，便笑答道：“姓柳。”


  老鴇也笑道：“公子為什麽不姓了潘？”


  柳遇春詫異地問：“這是何故？”


  老鴇道看了柳遇春一眼說：“公子如此貌美，應該與潘安同族。”


  柳遇春笑道：“如此說來，俗士姓柳不姓潘，則貌不美可知矣。”


  老鴇接著逗他：“不是老身在這裏說，想公子在前生一定是姓潘。”


  柳遇春一米九的大高個，人也長得帥，而且還有一種男人成熟的美。柳遇春大笑道：“媽媽真會開玩笑。”


  老鴇說：“不是玩笑，隻是想博公子一笑而已。且問公子到來，定有見教。”


  柳遇春道：“俗士自慚不美，所以要來訪美。”


  老鴇說：“小院中可有公子可人的姑娘？”


  “有~！就是在元夕那天遇到的。”柳遇春略帶羞澀地講起元夕那晚的事情……


  六《關雎-中闋》詩經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荇xìng水生草；寤寐wù mèi 醒和睡。]

  老鴇說：“元夕那天，街上的姑娘如同繁星流水一般多，她們匆匆來，我們就匆匆去，隻當是過往的雲煙，你又何必記掛在心呢？”


  “可她不一樣啊！自從那夜相遇後，我就茶不思飯不想，你知道嗎……”柳遇春看了老鴇一眼，“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燈市，就是想再見她一麵，可是我滿街地尋找，始終也沒尋見。”


  “燈市上，那麽多的人，簡直是人看人麽。”老鴇剜了柳遇春一眼，笑道：“一般去過的，就不會再去了。你又去找她，豈不白白地浪費了腿腳？”


  “不，我敢確定她會去的！”


  “你如何確定？她承諾過你？”


  “這倒是沒有，不過我確認過她的眼神。她的眼睛告訴我，她一定會去！”


  老鴇為柳遇春的自作多情笑了起來，心想：“怎麽三十好幾的人了，思維倒像十七八……”


  “回去後，我就白天黑夜地想著她。長長的思念喲，叫我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他押了一口茶說，“所以今天特來一訪，不知可容俗士見見她，談談心，以便目睹芳澤，也好解我相思之苦。”


  老鴇道：“公子怎知此女是本院的姑娘？”


  柳遇春說：“我聽車夫說是貴院的。”


  老鴇道：“車子是我租的，你且說一下姑娘長得啥模樣？”


  柳遇春說了大半天，把最美的詞匯都用上了，但老鴇還是聽不明白柳遇春說的是誰。老鴇便對身邊的侍女說：“你去把素卿叫來。”


  因為元夕那天，老鴇和朱素卿各分乘一輛車出去看的燈會，既然不在老鴇車上，一定是在朱素卿那輛車上。


  七《關雎-下闋》詩經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芼máo草覆地蔓延]

  不一會兒，出來了位漂亮的姑娘，她一看到柳遇春便笑了起來，趕緊過來賠不是，說：“請公子原諒，小女子教導無方，啐了公子一口。她，小孩子，不懂規矩，我當天就把她好罵了一頓！”


  柳遇春連忙道：“不妨，不妨。”


  老鴇問：“誰？”


  朱素卿說：“歐陽碧玉。”


  老鴇連罵：“這瘋丫頭，待會我把她的那張嘴給她縫起來，成天價嘴不閑著，就知道吃。”


  柳遇春連忙說：“媽媽，這可不敢。我今天來，不是問罪的，隻是想見見她。”


  老鴇是何等人物，早就看出柳遇春的心思，那魂魄早就被那小妖精勾走了。但老鴇想抻著他，釣他這條大魚，趕忙說：“要是讓小女出來給公子賠個不是，倒也無妨，若是出來接客，小女尚小，不便出來。”


  柳遇春失望地問道：“姑娘今年多大，何時能出來見客？”


  老鴇自豪地說道：“小女年方二七，要想接客再等兩年。


  柳遇春好說歹說，老鴇就是不許他見。柳遇春隻好失望地走出了“暢春院”的大門……


  八《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王浩.詞曲龍梅子.歌


  也許，一切都是緣。


  歐陽碧玉本是個大家閨秀，是一個很講規矩的女孩子。不知那天為何，一口香草啐在了柳遇春的臉上。


  [歌曲]“看著你的臉，我的心像觸了電，這種迷戀的感覺，我無法用語言。月兒又圓圓，我向夜空許個願，祈求月老為我們牽一根紅線。想著你的好，我的夢是那麽甜，這種等待的心情，你是否能看見。風兒好纏綿，我托它留句言，讓它告訴你今夜我又失了眠。”


  也許，這就是緣，這是老天的安排。


  元夕那晚，她和柳遇春一對眼的刹那間，對於從小失去父愛的小碧玉，又恰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一下子便愛上了柳遇春這個溫情的帥大叔。


  當天晚上，歐陽碧玉便失眠了，她望著圓圓的明月，輕聲地說：“月亮公公幫幫我吧，讓我再見他一麵。”


  [歌曲]“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想你想你想你在任何地點。不管山有多高路有多遠，我要追你追到海角天邊。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愛你愛你愛你在月月年年，如果非要加上一個期限，我要對你說，那就是永遠。”


  天還朦朦亮。


  她就卷起珠簾，來到窗前，看到窗外霧茫茫的一片，心裏琢磨：不知你是哪兒人，也不知我倆能否再見麵？怎樣才能讓你知道，我也喜歡你呢？

  碧玉也懵懵懂懂地呆了一天。


  當月亮升起的時候，她的心卻總想往燈市上跑。待到亥時，終於熬不過去的歐陽碧玉來到了東華街上，苦苦地尋找著他……


  隻不過，他倆好像是錯過了時間和地點，這次便無緣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