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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不知轉入此中來

  中國畫,簡稱“國畫”,是我國傳統造型藝術之一。


  國畫在古代沒有確定的名稱,一般稱之為丹青。國畫主要用毛筆、軟筆或手指,把顏料或墨色畫在帛或宣紙上的一種繪畫形式,是“琴棋書畫”四藝之一。


  中國畫有人物、山水、花鳥和界畫等分類;有工筆、寫意、勾勒、設色、水墨等技法形式;有中堂、條幅、卷軸、扇麵、冊頁、長卷、鬥方和屏風等表現形式。


  一《古玩店》對聯


  劉基欣然和紀緒來到了街上的古玩書畫店。


  這家古玩店的店麵不算太大,店外的門麵也沒有過多的裝飾,門店的兩邊有一副對聯——


  攬天下百世精品,

  閱世間眾生萬象。


  走進店內,眼前豁然一亮,店的內外讓人感覺絕然不同。


  正對門口的是一件兩米多高的木製屏風,上麵雕刻著精美的花紋,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繞過屏風,環顧四周,更有些讓人目瞪口呆的感覺。


  店鋪兩側的牆邊擺放著紅木的貨架,架子上麵擺放著大大小小的陶瓷製品,店鋪中央放著一墩石器,看起來有些像水缸又有些像喝酒用的杯具。奇怪的是石器內隻養了兩條金魚,一紅一黑……


  看到這兒,紀緒感覺到這裏的店主真是好笑,偌大的缸內怎麽隻養了一紅一黑兩條魚?但劉基明白這其中的奧妙,他朝紀緒笑了笑,提醒道:“你,可要當心了。”


  目視店鋪的正前方,左右各有兩根紅木柱子,就像廟宇寺院中的那樣,兩根柱子上分別掛了一刀一劍。左邊的柱子上掛的是一把木製黑色的大刀,刀有一米來長,上麵還掛著一顆綠色的玉石墜件;而右邊的柱子上卻掛著一把銅錢劍,那些長有銅鏽的銅錢被一根根紅線串成利劍的形狀,劍長一尺左右,兩樣飾物雖然沒有那些真刀真劍那麽鋒利,但其工藝卻是無以倫比的。


  再看兩根圓柱中間擺放著一張香案,香案正中不知擺放著什麽東西,半尺來高用紅布蓋著,前麵放著幾盤水果。


  店主笑眯眯地迎了上來,他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看起來很儒雅,“兩位公子有何需求?”


  紀緒說道:“想尋一幅上等的字畫,不知老先生可有?”


  老店主說道:“那你可算來對地方了,我這當代書畫四大名家[趙孟頫、吳鎮、黃公望和王蒙四人。]的作品都有,兩位稍坐片刻,老朽去去就來。”說著老者走入內室。


  就在老店主進去找畫的空當,劉基順手抄起一本天文書,翻看了起來。對於書籍,劉基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不一會兒,老者抱著畫走了出來,看到劉基在聚精會神地看書,便說:“公子若是喜歡,這本書便送給你了。”


  劉基回應道:“書已經在我的胸中了,要書何用?”


  老者不信,便拿過書來驗證,果不其然,隨即對眼前這個年輕人肅然起敬了起來。老者放下書,對劉基說:“這是趙孟頫和王蒙的,你們先看著,我再去找其他兩位的。”


  這三幅畫一幅是趙孟頫的《鵲華秋色圖》,其餘兩幅是王蒙的《青卞隱居圖》和《春山讀書圖》。


  紀緒打開了字畫,問劉基真假,劉基鑒定著,評價著……


  不一會兒,老者又捧出了三幅,一幅是黃公望的《九峰雪霽圖》,另兩幅是吳鎮的《雙檜平遠圖》和《漁父圖》。劉基問了一下價格,老者一一作了答複,紀緒覺得檔次不夠。


  劉基問老者:“老先生,你是否可以把你的鎮店之寶拿出來,讓晚生一飽眼福?”


  老者搖了搖頭說:“老朽的鎮店之物,不是字畫,乃漢玉也。”


  劉基肯定地說:“老先生此言差矣,你有一副字畫是稀世珍寶,隻是你不敢明示小生而已。”老者麵色一驚。


  劉基接著說道:“老先生大可放心,購得此物隻是小生喜愛,不會明示他人,更不會告知他人在何處所得。”


  老者想了想,小聲耳語道:“老朽確有一物,待老朽取來一觀。”


  紀緒驚奇地看著劉基,小聲問道:“仁兄怎麽知道他這裏有稀世之寶?”


  “每個店都有稀世之物,但越是‘稀罕之物’越是異道而來。所以,若不是誠信之人,店主一般不會明示。”劉基笑了笑,又道,“開端兄,剛才進門時,你沒發現香案上供著的是什麽?”


  “什麽?我還真沒注意。”


  “是裝畫軸的盒子,放什麽貴重物的盒子還需要供奉在香案上?定是鎮宅之寶嘛!”


  紀緒頻頻點頭表示讚許……


  二《汴宋竹枝詞》李於潢.詩


  廉纖細雨不成珠,

  終古寒煙鎖綠蕪。


  髡柳數行鴉萬點,

  清明誰寫上河圖。


  過了好大一會兒,古玩店的老板從裏屋抱出了一個長條的紅木盒子,打開了盒子是一個錦緞做得布袋,解開了絲錦繩係著的袋口,老板便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地從裏麵拿出一幅長卷出來。


  老板也不言語,隻是饒有斯文地做著這些動作。他炫耀般的瞅了紀緒和劉基一眼,便徐徐打開了手中的長卷,隻見——


  “小溪旁邊的大路上一溜駱駝隊,遠遠的從東北方向汴京城走來,五匹毛驢負重累累,前麵的馬夫把領頭的牲畜趕向拐彎處的橋上,後麵的馱夫用馬鞭驅趕著向前走……”


  紀緒驚叫起來:“《清明上河圖》!”


  老者捋髯而笑。


  紀緒指著畫中的一群人說道:“看,這支隊伍像是清明掃墓歸來的。”


  劉基糾正道:“單憑清明二字,就說這隻隊伍是掃墓歸來是不妥的,我認為是接親娶妻活動的隊伍。”


  老者點頭表示讚同。


  再看此畫——


  “茶館邊的一家農舍飼養著兩頭牛,雖然就在附近發生了一件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兩頭牛卻無動於衷,它們還是悠哉悠哉地反芻著;遠處田地裏的禾苗在茁壯成長著,農夫們正在為禾苗澆水施肥……”


  三《柳園驛》李於潢.詩


  此日登車始,長途路杳漫。


  雲添鴉背重,雲裹馬蹄寒。


  三人都緘默了,在聚精會神地欣賞著畫麵,生怕誰一出聲,就會驚嚇著畫麵上的人物似的——


  “南邊一家,小兩口正在出行。他雇傭了兩頭牲口及馱夫,還有一個腳夫挑著他倆出行所需物品,徐徐向東南方向走去。


  茶館前街道正對麵有一個酒家,因為不經營早點,所以才遲遲地撐起招攬顧客的旗幡。酒店就開在散裝貨運碼頭上,生意自然很興隆,隻是還不到飯點,所以店裏還沒有客人。


  酒家與茶館之間的街道中間,有一個正在喊一位卜卦算命的先生,可能要他測算一下什麽事情:是婚姻、家庭還是生意?算卦先生聽到來了生意,輕快的腳步足可見他的喜悅之情。


  往街裏邊看過去,包子店的掌櫃與一位挑擔買賣人正在談事情,仿佛能聽到他們的對話:明天還要點什麽油鹽醬醋和什麽時候結帳之類的話。”


  四《柳園驛》李於潢.詩


  古戍藏髡柳,

  危橋瀉急湍。


  望中茅店近,

  鐙火出簷端。


  [髡kūn修剪樹枝]

  老者順著畫麵,從右向左徐徐展開著——


  “再過去幾家店鋪,就是主幹道汴梁大道了。主幹道兩邊店鋪林立、車水馬龍。南邊緊靠深水港灣,就是這風水寶地的貨碼頭與貨運棧了。有好幾艘船隻停泊在港灣裏,依次裝卸著貨物。


  在這一、二百年樹齡的大樹枝葉縫隙中,可以看到粗大的帆桅及繩索,也應是六、七十噸左右排水量的大船了。


  碼頭上貨主正在清點要發往某地的貨物,碼頭掌櫃的在把運來的貨物堆碼起來,準備根據運貨地點遠近,適時安排裝卸。


  幾個碼頭扛大包的正在把裝有糧食之類的麻袋扛下船;船倉裏有人正在翻倉倒櫃,似乎能聽到從船上傳出給人把麻袋上肩時的勞動號子聲。


  站在貨棧前麵的船老大,像是剛吃過飯正要上船;半路中又遇見了一個熟人,心中記掛著趕路行船,但又不能怠慢了熟人;在急切中與之寒暄家常,最後抱拳行禮告辭;這時腳步早己轉向,急奔上船去的樣子己超然若現……”


  紀緒是越看越喜歡。


  劉基問老店主:“不知老先生想多少金相讓?”


  老者堅定地說:“一千五百金。”


  劉基爽快地答複:“一千五百兩銀子倒還可以接受……”


  老者打斷他的話說:“不,我說的是一千五百兩金子。”


  劉基拉著紀緒出了門,在大門口商議起來。


  劉基說:“這畫我看了,是真品,一千五百兩黃金也不算太貴。”


  紀緒為難地說:“可是我朋友隻給了我一萬兩銀票[當時合計1250兩黃金],我也不知道他疏通的關係是否重要,是否可以借貸給他購買?”


  其實,無論紀緒把謊撒的如何圓滿,都瞞不過劉基的眼睛,他知道紀緒買畫是為自己科考來疏通關係的,但他也不說破,轉而對紀緒說:“我們進去,就以一萬兩銀子購得,否則,我們再另尋它物如何?”


  “好吧!”


  他倆又轉身回到了店裏。


  劉基對老者說:“老先生,我特別喜歡這幅畫,但我這隻有一萬兩銀子,不知老先生是否可以相讓?”


  老先生堅定地搖了搖頭。


  劉基繼續做工作:“稀罕之物,應贈予有緣之人,而不應在乎錢之多少。小生在先生處見得此畫,說明與畫有緣,更與先生有緣。小生喜歡此畫,也研究頗多。此畫是張擇端在北宋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所作,當時就被送入禦府。


  此畫並非隻是簡單的描繪北宋時期,都城東京[今河南開封]的日常生活和汴河兩岸的自然風光。而是張擇端以畫曲諫,提出對城防、安全、交通等諸多社會問題的憂慮。”


  劉基指著畫中望火樓說:“張擇端畫了望火樓,但樓上卻無一人觀望。更誇張的是,望火樓下的兩排兵營被改作了飯館。比消防缺失更可怕的是城防的渙散。


  畫中,城牆上下沒有一個守衛,土牆上麵也沒有任何城防工事,連射箭的城垛也沒有。原本應該是有重兵把守的城防機構所在的位置,居然是一家商鋪,老板正在驗貨,賬房在記賬。


  從畫麵上看,整個汴京正沉浸在濃厚的商貿氣氛中,完全是一座不設防的都城。這不是張擇端的有意設計,而是真實地反映了宋徽宗時期,日漸衰敗的軍事力量和日趨淡漠的防範意識。”


  劉基繼續說道:“畫卷中有很多船,其中大量的是運糧的私家船。表麵看來這是一種商貿興隆的景象,實則反映出當時**的一項重要失誤——宋徽宗將大量運糧的官船用去運送花石綱,使得糧食運送出現問題。私船趁機而入,並漸漸把持住了整個城市的糧食市場,進而操控糧食價格。”


  劉基指著畫中的“城門邊”說:“稅務官指著麻包說出了一個想要的數字,引起貨主們的不滿,一車夫急得張大了嘴嚷嚷了起來,吵聲之高,驚動了城樓上的更夫向下張望。北宋的冗稅製度激發了官民之間的對立情緒,這一場景說明當時緊張的官民關係。”


  老店主和紀緒隨著劉基的手指聽著他講解。


  劉基說:“畫中有兩處出現瀆文悲劇,車夫把被廢黜的舊黨書寫的大字屏風當作苫布,包裹著舊黨人的其他書籍文字裝上串車,奉主人之命推到郊外銷毀。反映了當時政治鬥爭的殘酷和對文化藝術的破壞程度。


  卷尾,畫家描繪了一個驚險的場麵——兩輛四拉馬車急轉飛馳,橫衝直撞,路人尚未來得及躲閃……


  你看,這裏還出現臨時性的侵街現象。在城門口有富人占道,舉行殺黃羊祭路神送客的情景。足見城市管理之混亂,隨意性泛濫。”


  五《汴宋竹枝詞》李於潢.詩


  天宮地上說湖頭,

  未必杭州勝汁州。


  若付臨安盲女唱,

  杭人應起故鄉愁。


  劉基說:“張擇端欲通過《清明上河圖》向宋徽宗展現一些社會頑疾。遺憾的是,宋徽宗迷戀精繪祥瑞和吉兆,他看出《清明上河圖》的畫中用意,不願收藏,隻在卷首題五簽,並加蓋雙龍小印[已佚]。就將其賞賜出去。靖康之變後,《清明上河圖》卷入金人地區。”


  “較早用詩題跋的是金代的張公藥。”劉基指著畫中跋詩:

  “通衢車馬正喧闐,是宣和第幾年;當日翰林呈畫本,承平風物正堪傳;水門東去接隋渠,井邑魚鱗比不如;老氏從來戒盈滿,故知今日變邱墟;楚拖吳檣萬裏舡,橋南橋北好風煙;換回一晌繁華夢,簫鼓樓台若個邊。


  詩中既有對張擇端當時聲名未傳的感歎,也有對滄桑變化、繁華如夢的社會現實的思考。詩句流暢上口,可吟可誦。”


  劉基指著另外的題詩說:“金人王磵和張世積的跋詩各為一首七律。


  王磵的詩雲:

  歌樓酒市滿煙花,溢郭闐城百萬家;誰遣荒涼成野草,維垣專政是奸邪;兩僑無日絕江舡,十裏笙歌邑屋連;極目如今盡禾黍,卻開圖本看風煙。


  詩人抒發了自己的見解,把宋代繁華不再的原因歸結為奸臣當政。


  張世積的詩雲:


  畫橋虹臥汴河渠,兩岸風煙天下無;滿眼而今皆瓦礫,人猶時複得璣珠;繁華夢斷兩橋空,唯有悠悠汴水東;誰識當年圖畫日,萬家簾幕翠煙中。


  詩中用對比的手法,提醒人們汲取曆史教訓,通過上下努力,可以使珠璣複得,繁華之夢成真。”


  老店主對劉基越加欣賞了起來,因為他通過劉基的解說,了解了好多他都不知道的知識。


  劉基敘述著此畫的傳承:“南宋景定元年[1260年],元朝建立後,《清明上河圖》被收入秘府。為官匠裝池者以贗本偷換出宮。售予某貴官,中途又為保管人偷售給他人,從此便不知所終……”劉基話風一轉說“但小生不知此畫如何會到你的手中?”


  老者看劉基對此畫確實研究頗多,也怕劉基去官府告發,便說道:“我也是為他人代賣,賣主本就要一萬兩銀子,我為了成全你倆的美事,我一文不取,以你出之價,送與你啦!”


  紀緒連忙稱謝說:“多謝老先生成全。”趕緊付了銀兩,抱著“寶貝”回了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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