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相府
錦衣風華九龍玉杯第九十一章相府王初一心裡咯噔一下,低聲道:「公公莫不是在跟我說笑?」
老太監道:「我一個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人跟你說什麼笑?那口箱子的確是錦衣衛帶走不假,不過你若是問我被錦衣衛里的誰帶走,那我可回答不上來,只約摸記得那錦衣衛是一位年輕公子,體弱多病,總是時常咳嗽。」
蕭無忌。
王初一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怎麼會是他?
難不成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司空探囊竟然根本就一直在自己身邊?
王初一已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的走出內務府。
那小太監見他如此模樣,只道是被自己猜中了,搖頭嘆息道:「唉,又是一個可憐人。」
……
一幅絕妙的廟會時節花燈圖被李春風送到了雲夢郡主府。
李春風去時真當得是如沐春風,一件白衣,風采卓然,對得起丞相公子這四個字。
盧升象並非是皇宮常客,自是不便出入。
倒是自己這丞相公子的身份,不論去了哪裡都好使。
雲夢郡主府中有花園,本是寒冬臘月時節,池塘荷葉乾枯,水草泛黃。
池塘對岸有一座涼亭,四周皆以帷幔遮擋,寒風拂過,美輪美奐,並不時伴隨有淡淡熏香味道。
「李公子請稍等,郡主正在與齊先生討教學問,等奴婢去通報一聲,待郡主點頭,公子便可前往。」
郡主府上的丫鬟躬身說道。
李春風點點頭。
遙遙看向亭子中那道若隱若現的妙曼身影,雙手托住木匣,目光炯炯。
未幾便見丫鬟快速回來。
「郡主請公子過去說話,請隨我來。」
涼亭之下,李春風長舒一口氣,終是掀開了一條帷幔,只見帷幔之中熏香寥寥,一盆溫暖碳火,一個老人,一個女子,以及石桌上還有著一堆宮藏典籍。
見李春風懷抱木匣,雲夢郡主不禁笑道:「李公子這是帶來了什麼好東西?瞧這匣子不過寸寬,卻有三尺之長,質地卻是極為珍貴,用這麼貴重的匣子裝著,莫不是裡面裝了一把絕世寶劍?」
這匣子乃是珍貴的奇苓香木所制而成,匣子本身就是一件寶貝,也是丞相府里數一數二的珍寶。
能被郡主一眼認出,李春風並未驚訝。
皇宮裡面的寶貝比丞相府只多不少,郡主也不會稀罕這些東西。
但這盒子裡面的東西,才是李春風的壓箱底寶貝。
李春風將盒子輕輕放到石桌之上,雙膝跪在一方蒲團,捋了捋衣裳,笑道:「郡主冰雪聰明,不妨再猜猜看。」
「難道不是寶劍?」雲夢郡主約摸是有了幾分興趣,觸碰著光滑的匣子,一臉好奇。
一旁齊先生捋了捋鬍鬚笑著說道:「郡主並不習武,李公子又有什麼理由送郡主一把寶劍?以老夫看來,這盒子裡面的分量遠沒有寶劍來的沉重,放下時候隱約聽到裡面有輕微晃動,應該是書畫一類的東西,李公子,不知老夫說的對不對。」
李春風不露聲色,實際上卻在心裡對這位齊先生有著幾分不悅。
知道你是郡主老師,卻也沒有在這裡賣弄的道理。
李春風輕聲道:「老先生說的不錯,這匣子裡面裝的的確是一幅書畫。」
「果然?」
郡主面露詫異之色,又不由得多看了面前李春風一眼。
「讓李公子費心了,不知道這裡面的書畫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李春風笑著搖搖頭。
「都不是,是出自我一個朋友之手,並且這位朋友郡主你也見過,在下知道郡主自幼便喜歡書琴棋書畫,故此才讓我朋友代筆,畫了這麼一幅畫,並且為其題了一首詩,也不知郡主能不能看得上眼。」
匣子被李春風打開,裡面的畫卷在寥寥熏香中打開。
佳人河邊放花燈。
一旁題詩一首。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好詩。」齊先生由衷嘆道。
「好畫。」不約而同出口的雲夢郡主如此驚嘆。
李春風臉上再度浮現出笑意。
「既然畫已經送到,那再下也該告辭了,如果郡主不嫌棄,便請收下此畫,若是不喜,儘管一把火燒了即可。」
「李公子這就要走?」雲夢郡主連忙問道。
早就在心裡有了自己計劃的李春風笑了笑。
「不打擾郡主與先生做學問,改日再來登門拜訪。」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愣是沒有半點耽擱。
連喝一杯茶的時間都沒停留。
一直等到出了丞相府的時候李春風才長舒了一口氣。
料想到接下來涼亭中那對師徒對自己的議論,他便不由得覺得心情大好。
這一點還要感謝認識時間並不長的陳歌。
李春風雖從未打心眼裡將陳歌當成朋友,卻也從陳歌身上學到了不少馭女的本領。
天下武功可分九品。
天下間的女人單憑層次可分三品。
三品女人如同李春風這等地位的世家公子,可謂信手拈來,畢竟哪個普通女子沒有做過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也因此才有了富貴人家的三妻四妾,到了普通百姓這裡,能不能討到老婆還是另外一回事。
二品女人則是那些富貴人家,宦官人家的大家閨秀,這些女子通常都有一定的見識,並不能勾勾手指頭就能手到擒來,需要下一番功夫,無孔不入才行,須知滴水穿石,世間再賢良淑德的女子,都架不住男人的軟磨硬泡,尤其還是一個身份地位都只好不差的男人。
至於一品女人,要麼是王侯將相之女,要麼是某個江湖龐然大物之後,對付這等女人,以上兩種方法都不可再用。
講究一個點到即止。
不可太過熱情,容易讓人心生警惕,從而適得其反。
用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方法最為奏效。
女子是世間最為奇怪的生靈,男人越是討好,她便越覺得可有可無,也不可一味冷落,那樣只會讓兩人漸行漸遠。
保持適當的距離,若即若離,這才是對付一品女人的最高境界。
眼下李春風便是用了陳歌這套對付一品女人的辦法。
……
涼亭之內,果然如同李春風所料的那般。
將一幅的確很喜歡的畫卷收藏起來,雲夢郡主仔細咀嚼著畫卷上的詩句,越發覺得妙不可言。
「沒想到這樣絕美的詩居然是出自李春風的手,這倒真讓我有些意外。」
「郡主此言差矣。」
齊先生笑眯眯道。
「李春風此人還是有真才實學的,只不過平日里行事太過放縱了一些,不過話說回來,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時候,在下年輕的時候不也……罷了罷了,不提不提就是。」
見到郡主有些不悅的臉色,老人迅速打著哈哈繞過這個話題。
他又道:「看來這位丞相公子的確是對郡主有意,卻不知道郡主對他有沒有心。」
「齊先生,你覺得可能么?整個王朝焉能有我看得入眼的男子?」
「這倒也是。」
老人點點頭。
「不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既然大齊王朝沒有配得上郡主你的男子,為何不幹脆從這些人當中挑出來一個還算看的過眼的?」
「那怎麼著也都不應該輪到李春風吧。」郡主幾乎是下意識的說道。
「唔……」
老人一愣,隨即大笑。
很快意識到說錯話的郡主羞紅了臉。
「你這死老頭兒……」
……
李春風回到相府,還未至相府門口便見大隊人馬將相府前後左右都包圍了起來,此時天色已黑,卻能清楚的看到這些人都是一些白天在相府周圍看到的熟面孔。
是那群扮做老百姓的人。
聰明如李春風很快想到了這些人的身份,能在京城之中大隊人馬出現的人。除了錦衣衛又還能有別的部門?
這些扮做老百姓的錦衣衛其中至少有十幾人受了重傷,昏迷不醒,還有兩人直接沒了動靜,倒在血泊之中沒有半點生機。
李春風本能覺得不妙。
相府之中一片死氣沉沉,迅速衝進相府,正要被幾個侍衛阻攔,突然聽得一人道:「這是相府李公子,放他進去。」
說話的人面容蒼白,穿著一件黑色大衣,騎在馬背上不停咳嗽,正是蕭無忌。
李春風衝進府中,昔日不算富貴,卻是乾淨整潔的相府如今已變成一片狼藉,東西打砸一片,不少地方還有斑駁血跡,血泊之中還躺著兩個氣若遊絲的丫鬟僕人。
入目之處無一完好無損。
「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下馬進府的蕭無忌將大衣往肩膀上提了提,面色蒼白道:「剛入夜時候,有一個刺客潛入相府之中,意欲擄走李丞相,我錦衣衛兄弟拚死阻攔,奈何根本不是那刺客對手,還搭上了兩個兄弟的命,始終沒能攔下那刺客,不過李公子也大可放心,刺客也受了傷,我已命弟兄們追了上去,相信很快就會有回信。」
很快,細思極恐的李春風猙獰道:「你說謊。」
蕭無忌愣住。
李春風怒道:「難怪盧兄提醒我要注意相府之外的動靜,原來你們錦衣衛早就在相府周圍埋伏好了人手,是不是你們一開始就知道相府會有刺客?」
蕭無忌保持沉默,不承認,也不否認。
「都怪你們這些錦衣衛,是你們將刺客帶進來相府。」
李春風歇斯底里,幾乎就要上去緊緊拉扯住蕭無忌的衣裳。
自幼喪母,其父李肆已是在世的唯一親人。
若無李肆,何來相府?
孔武有力的王五將李春風攔住,僅僅只是一隻手便讓這位雙眼通紅的丞相公子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李公子還請自重,此事跟我家大人並無一丁點關係,錦衣衛的一切,都只是奉命行事。」
李春風冷笑不已。
「好一個奉命行事,好一個草菅人命無法無天的錦衣衛……」
蕭無忌皺皺眉,到底並未多說什麼,只是輕聲說了一句:「相府不過是受傷了兩個下人而已,我錦衣衛卻是搭上了兩條命,李大人的下落,交給錦衣衛就是,告辭。」
大隊人馬撤離,只留相府,一片烏雲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