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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出賣

  前門有大張旗鼓恨不得連家都搬進錦衣衛的雲霞郡主,令王初一沒想到的是,此時此刻後門竟也停著一輛看似已經等候多時的馬車。

  馬車上還有一位熟人。

  「王大人如此神色匆匆,想必定有什麼要事。」

  趕車的馬夫正是前幾日在麗春院門口慷慨解囊的老人。

  那日馬車裡面還有一位與雲霞郡主長得極為相似的女子,在蕭無忌的知會下,王初一才知道雲霞郡主除了作為當朝皇帝的兄長宋士頡之外,還有著一位同父同母的姐姐,也是當朝另外一位郡主,雲夢郡主。

  為這事兒王初一沒少跟蕭無忌鬥嘴,若非如此,當日里在雲霞別苑中也不會鬧出一個大洋相。

  「哎呀,居然是齊道臨齊先生,這可真是巧啊。」王初一熟絡的上去打著招呼。但心中卻合計,這事兒恐怕不僅僅只是個巧合那般。

  果然,這句話才說出口,便聽得馬車之內傳來一個女子聲音。

  「並非是巧,我與齊先生二人專門等候在此。」

  「等我做什麼?」

  王初一心中猜到幾分,卻仍是裝作迷糊。

  下一刻,馬車溫暖的門帘被掀開,探出一張冰霜女子的臉,淡淡說道:「以王大人的聰明,不難猜到我是為我妹妹的事情而來,原本我也沒想到妹妹口中的小毛賊會是王大人你,現在看來這件事情一定是一場誤會,不過如今我妹妹執著於拜王大人為師,我這妹妹自小被慣壞了,之前我已叮囑她不要出宮,但在她幾位師父的照看之下,仍是沒攔住,想必王大人也能看出來雲霞是那種打定了主意便不會輕易更改的人,所以,還請王大人多多關照,就當是為上次麗春院解圍之事,王大人幫我這個忙。」

  王初一倒是沒想到這在宮裡名聲不俗,傳聞詩詞歌畫無一不精的雲夢郡主居然來的如此直接,竟還又提出上次麗春院的事情。

  若是換成俗世中其他女子,不說提到麗春院這三個字,便是沾染一些男歡女愛的事兒都鐵定羞的抬不起頭,可到了雲夢郡主這裡,竟面不改色的說了出來。

  當下不由得多看了面前馬車上這女子的臉一眼,眼裡帶著三分驚訝,七分異樣神色。

  卻不知這目光落在雲夢郡主眼裡,不免有些厭惡,但仍是掩飾的很好。

  隨後打了個哈哈道:「自然,那是自然,連郡主你都開了這個口,本大人豈有不從之理?不過話說回來,上次的事情還未謝過郡主,本來還尋思著什麼時候請郡主吃頓飯,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裡碰到了,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一旁聽的糊裡糊塗的武二因為怕誤了大事,又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面前這女子身份不一般,便故意咳嗽一聲低聲說道:「天色不早了。」

  王初一斜了一眼武二沒好氣道:「本大人需要你提醒?沒看見我正跟郡主說話嗎?你插什麼嘴?」

  武二心中憤怒,但想起不久之前出手狠辣的王初一,便不由得下意識摸了摸包紮的大腿,依舊還在隱隱作痛,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吃飯我看就不必了,畢竟王大人公務繁忙,只要王大人記住答應我的事情就行,齊先生,我們走。」

  馬車車輪碾著厚厚積雪緩緩離去。

  馬車內的女子再未看王初一一眼。

  這讓王初一心裡有些不痛快。

  喃喃道:「難不成還以為本大人居心不良不成?這可是第二次被拒絕。」

  一旁武二見狀,沒忍住幸災樂禍道:「就你這般好像要吃了人的目光,換做我是女人我……」

  一句話還沒說完。

  「嗯?」

  目光看向遠遠離去馬車的王初一別過頭眯了眯眼。

  武二見風使舵嘿嘿一笑道:「我若是女人,恨不得把我家裡的所有女人拉上一起赴宴。」

  ……

  整裝待發的馬車隊毫無阻攔的出了城。

  這其中除了依舊被派遣守城檢查的老王功勞外,最大的還是因為這行車隊的馬車裡裝的儘是一些散貨,並無任何可疑的東西。

  當王初一始終混在武二身後一言不發回到楊柳庄時候,赫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楊柳庄之內竟還有另外一支早已回來的馬車隊伍,至於這支隊伍上所裝的東西,倒是讓王初一原本已經平靜的心再起波瀾。

  只見這車隊裝的密密麻麻全是精鐵。

  是用作打造兵器的原材料。

  原來,清晨時分出發的並不僅僅只是青竹娘一支隊伍,青竹娘的隊伍不過是吸引人注意,掩人耳目罷了。

  王初一在得知真實情況后,一腳將武二踹了一個屁滾尿流。

  怒道:「你大爺的,為什麼不早說?」

  已完全被王初一吃的死死的武二憤憤道:「你不是也沒問嗎?更何況縱然知道又如何?這支車隊又不是進京,如果在京城裡大肆收集這麼多精鐵,豈不早就被你們錦衣衛給盯上了?運送這支車隊的人都是薛老闆最信得過的人,你以為你能混的進去?」

  聽到這裡,王初一憤怒消了一大半。

  在嚴刑逼供之下,又從武二身上探聽到了一些秘密。

  青竹娘並非是楊柳庄的嫡系,就連武二都很少見到,猜測應該是楊柳庄的客卿,畢竟薛老闆出手闊綽,可是籠絡了不少江湖中的奇人異士,類似黃拜佛這樣成名已久的高手都有好幾個。

  暫時還是扮做火夫的王初一仍舊屈居在囚室之內,只是這時候,一同關押進來的火夫們對王初一,已多了許多別樣情緒。

  尤其之前有過饅頭恩情的瘦弱老頭兒。

  「命真大,這樣都死不了。」

  「怎的?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那倒不是,活下來最好,活下來沒準兒將來還有機會出去,如果那時候我已經死了的話,還能替我家裡帶個口信兒。」老人靠在潮濕的牆壁上感嘆道:「我可不想死了都沒人知道,有個口信兒最起碼死了以後家裡人逢年過節還能給我燒點兒紙錢,最好是燒最名貴的紙錢,這玩意兒在陰間說不定都要值錢一些。」

  聽到這裡,王初一差點沒被這老頭兒逗樂呵。

  忍住笑意道:「難不成人紙錢也分好壞?」

  老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道:「一看你就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紙也分很多種,最不值錢的是草紙,以及最值錢的是蘭紙,後者極為稀有,一年都出不了幾張,京城只有一家,就是我家。」

  蘭紙?

  聽到這裡,王初一心中猛然咯噔一下,迅速問道:「淡藍色的紙?」

  老頭兒冷哼一聲。

  「那是外人的說法,其實是蘭花的蘭,並非藍色的藍,只不過這紙極為名貴,乃是用蘭花草漿混和上好的木料製作而成,成品成淡藍色,如此一來才被人說成是藍紙。」

  「老小子。」

  王初一興奮之下,冷不丁在老人肩膀猛拍了一下,差點沒把骨瘦如柴的老頭兒拍散了架。

  「我他娘的還以為你全家都死了呢,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到了你,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被這一巴掌拍的眼冒金星的老頭兒憤怒道:「你全家才都死了。」

  「消消氣,消消氣。」

  心情大好的王初一笑著安慰。

  又說道:「知道你還活著就好了,正好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見王初一如此諂媚,老人怒氣也笑了幾分,施施然道:「雖說你我素不相識,不過看在你小子還算仗義,肯讓饅頭的情分下,你想問我什麼儘管問。」

  「想問問你,你家的蘭紙都有什麼人買過?」

  「這我可真想不起來了。」

  老人撓了撓散亂的頭髮。

  「雖說這紙名貴,不過京城之中買得起的卻是大有人在,不過話說回來,能買是真,卻也不是經常買,畢竟誰都不會大方到隨意使用這種紙,讓我好好想想……」

  老人如數家常一般洋洋洒洒道出了幾個人,但可惜都是京城中的顯貴,根本沒有可能跟賊祖宗司空探囊扯上關係。

  難不成是老頭兒被關進這裡來的這幾個月司空探囊去買的蘭紙?

  眼見即將得到新線索,卻又一無所獲,王初一嘆氣道:「我要找的人都不在裡面,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人從你手上買過這種紙。」

  囚室潮濕,雖有火把照明,卻依舊冰冷。

  王初一有內功護體還好,不懼寒冷,可落到了囚室里的這些火夫這裡,則沒有那麼舒坦了。

  好幾個火夫許是感染風寒,時不時發出陣陣咳嗽。

  正在王初一琢磨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老人快速想起來的時候,聽見火夫們咳嗽聲的老頭兒陡然眼前一亮。

  「對啊,咳嗽,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差點把這事兒搞忘了。」

  王初一趕緊問道:「老頭兒,想起什麼來了?」

  老人連忙道:「還是這咳嗽聲提醒了我,半年之前還有另外一個人來過我家買過蘭紙,那天是深夜……」

  老人如同陷入回憶一般目光深邃,自言自語道:「應該是初秋的時候,本來已經準備關門了,卻突然來了一抬轎子,轎子裡面的人點名要蘭紙,不過卻始終沒有下來,隔著轎子門帘,我只能聽到那個男人陣陣的咳嗽聲,以及那人很白,伸出手接紙的時候我瞧見了他的手,就這些……」

  「沒了?」

  王初一問道。

  老人搖搖頭。

  「沒了。」

  「這可真是……」

  王初一無比頭疼道:「還真他娘的是線索。」

  不過眼下看來,這個坐在轎子里咳嗽的男人,八成就是司空探囊。

  又問了一些老人無關緊要的問題,武二再度打開了囚室的門,冷冷說道:「開工了。」

  王初一跟在其中不動聲色,卻被武二攔了下來。

  「你稍微等等,有人要見你。」

  王初一心中咯噔一下,看向武二的目光帶著幾分冷意道:「你出賣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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