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幸不辱命
「喲,看這幅模樣,這是要打架啊。」
被一群打手包圍的王初一滿是玩味。
「沒想到天子腳下居然還有人開黑店,話說,難道就不怕被官府查上了嗎?」
「官府?官府算什麼?」
瘦猴兒冷笑。
「到了咱們這一畝三分地,縱然是官老爺來了,也照樣出不去這個門,你說你來吃飯就安安心心吃飯唄,偏偏這裡看看,那裡瞧瞧,你這不是跟自己小命過不去嘛。」
「這麼說來,那牆壁裡面果真有機關?」
王初一心裡暗自琢磨,想來那兩男一女無故消失,多半便是這裡的問題。
「你知道的太多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瘦猴兒退到打手群后,擺了擺手,二三十五大三粗的漢子便包圍了上來。
王初一連忙道:「且慢,你們就不問問我是什麼人?」
瘦猴兒再度冷笑道:「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沒用,給我打。」
這麼強勢?難不成是有後台?
王初一雙眼一眯,瞧這二三十打手也不過只是尋常力氣大點的伙夫罷了,根本不會多少武功,對付二三十打手不過是手到擒來,不過為了想弄清楚這酒樓背後隱藏的秘密,王初一很快就假裝落敗,被五花大綁著塞進了一個麻袋裡。
……
「瞎子能跟著我們走這麼遠,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瞎還是假瞎。」
僻靜弄巷中,來自南詔國的三人中一眉毛狹長的男子冷哼一聲,一步上前,伸出雙指正對老王雙眼。
來勢洶洶。
竟是要挖去老頭兒雙眼。
「哎喲。」
嘴裡叼著大煙袋的老王突然腳下一滑,在厚厚牆角積雪堆上留下一道長長腳印,整個人身子直挺倒了下去,慌亂中右手緊緊握住長長煙斗,正對男子腋下。
「巧合?」
腋下乃是武人僅次於百會穴的傷門,擊中傷門足以短暫時間讓人手臂徹底不能活動,男子落空的雙指不得不撤回去,巧妙的避開大煙斗。
僅僅只停頓一剎那,男子輕飄飄躍起至老王頭頂三尺,雙膝微屈,重重落下,正對老王胸口,出手又是殺招。
屁股對地的老頭兒一邊揉著屁股一邊吆喝痛死了痛死了,仍不忘迅速翻了一個身,往旁邊滾了一圈,讓男子一記又落空。
連續兩次被避開,男子的臉上多了一絲凝重。
「又是巧合?」
黃牙老頭兒不理會,只是仍在地上不斷摸索,一邊絮絮叨叨念叨:「哎喲,我的煙袋呢?煙袋怎麼不見了?有沒有誰瞧見我的煙袋?」
「真瞎?」
三人中唯一的女子詫異,隨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卻被未出手的另一男子攔住。
「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這裡是汴京城,咱們走就是,不用再理會這老頭兒,直接去銀勾賭坊,當然,如果是這老頭兒非要找死自己跟上來,那就別怪我們出手無情了。」
三人很快離去。
這之後老頭兒才將眼睛睜開,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奇怪了,這幾個傢伙為什麼不殺人滅口?還有,居然主動說出來要去銀勾賭坊?呀……賭坊?」
方才還一臉狼狽的老頭兒頓時兩眼放光,瞬間來了精氣神兒。
……
「真是奇了怪了,這人都去了大半天了,還沒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別苑之內,蕭無忌來回踱步。
一旁楊虛彥倒顯得鎮定許多,淡淡道:「王初一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哪兒來的那麼多意外,咱們在這裡安心等就是,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從聚香酒樓到咱們錦衣衛總部也有不少路程,說不定已經在半道上了。」
如此,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稟報二位指揮使……」
急匆匆入了別苑的侍衛一句話還未說完,蕭無忌便迫不及待道:「可是王大人回來了?」
侍衛抱拳道:「王大人沒回來,老王回來了。」
「人在哪裡?為什麼不帶他來見我?」
「這……」
侍衛面色古怪。
「還是二位大人自己去看吧。」
兩位錦衣衛左膀右臂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裡疑惑神色,一前一後穿過長長走廊,來到了掛有錦衣風華四字牌匾的大堂,只看到一位鼻青臉腫,頭髮散亂的黃牙老頭兒正一臉訕笑。
完了之後又張嘴露出一口缺了門牙的黃牙,悻悻說道:「二位大人,幸不辱命,終於打探到了消息,就是這個,這個……」
老王搓了搓乾癟的雙手。
楊虛彥沒好氣道:「這個什麼?」
缺了門牙說話漏風的老頭兒嘿嘿一笑,說道:「為了打探消息,花了點銀子,我用自己的棺材本墊上的,看看能不能給報賬。」
花費約摸一盞茶時間,在老王耐心的解釋下,蕭無忌二人才明白事情經過。
……
京城吃喝玩樂樣樣俱全,達官貴人消遣的戲院酒樓被稱為上三流,至於市井小民消遣的地兒被稱為下三流。
下三流中最為生意興隆的又數賭坊。
而京城中的賭坊又以銀勾賭坊為首。
烏丸三位侍從在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透露去銀勾賭坊的消息之後,老王便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據老王說是為了辦案,不讓賭坊的人懷疑,所以不得不在賭桌上擺擺樣子,便壓了一點兒棺材本上去,誰知一出手便賠了一個精光。
而這時候去了賭坊內門的三個烏丸侍從還未見出來,老王不得不借了賭坊一點銀子繼續下注,這麼一來二去,左等不出來,右等不出來,銀子輸了不少,還因為沒錢還,被賭坊的人揍了一頓。
拋去這其中秉公無私的水分,蕭無忌疑惑道:「你就沒亮出自己錦衣衛的身份?」
老王擺出一副苦瓜臉的模樣憋屈道:「說了。」
蕭無忌道:「然後呢?」
老王道:「然後他們揍的更凶了。」
「噗……」
正飲一口茶的楊虛彥沒忍住從嘴裡噴了出來,捧腹大笑。
蕭無忌不解道:「挨揍的可是你的部下,有這麼好笑嗎?」
「我是笑你兩耳不聞窗外事,根本不知錦衣衛三個字在外面代表什麼,在宮裡,官場上,這三個字或許極有震懾力,可落在外面,誰不是恨的咬牙切齒?不過話說回來,老王,也就是你銀子輸了,但實際上知道的只是他們去了銀勾賭坊?」
楊虛彥放在桌上的食指不斷敲打著茶杯杯口,淡淡道:「這消息可不值你輸出去的銀子。」
「當然不止,我還借著上茅廁的空檔偷聽到了他們談話,隱約聽到薛大老闆幾個字。」
老王撓了撓頭,摸著下巴鬍鬚正色道:「京城姓薛的老闆多的數不清,可跟賭坊有關的薛大老闆應該不多,咱們可以從這個地方入手,唉……」
說到此處,老王幽幽嘆了一口氣。
又才惋惜道:「可惜王大人沒跟我一起,有王大人替我壓陣,說不定今兒個就不會輸這麼多了,畢竟賭錢要得可就是一個氣勢,咦,對了,王大人呢?怎麼不見人?」
楊虛彥忽略過去面前這老頭兒的一番惆悵,只是皺眉道:「這話我們正要問你,怎的不見他一起回來。」
「呀。」
老頭兒激動之下冷不丁拔了下巴幾根鬍鬚下來,疼的齜牙咧嘴。
「難道大人又一個人偷偷跑去喝花酒去了?難怪要讓我先去跟蹤,真是氣憤,喝花酒這事兒居然也不叫上我,去了也就不至於白白輸那麼多銀子了。」
……
王初一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噴嚏,心道或許是這麻袋太久沒洗已經沾染灰塵的緣故。
此刻,被黃牙老頭兒說成是喝花酒去了的王初一,正被兩個魁梧漢子用麻袋抬在肩膀上,搖搖晃晃。
感受著越來越暗的光線以及逐漸向下的感知,王初一大概確定自己已經被抬進了某處地下暗室。
很快溫暖侵襲全身,四周的火光也開始亮了起來。
到達目的地之後,麻袋被噗通一聲丟在地上,摔的王初一直罵娘。
「省點力氣吧。」
正當王初一罵罵咧咧時候,傳來一個男人有氣無力的聲音。
五花大綁的王初一被人如同抖物件兒一般從麻袋裡抖出來,剛剛習慣地下光線時候,便被眼前的一幕所驚呆。
「這是?」
「這是聚香酒樓的地下作坊,從現在開始,你正式成為薛大老闆的一個苦力,當然,作為薛大老闆苦力的報酬,你每天可以有兩頓飯吃,如此就能保證你在這裡餓不死。」
眼前地處一片昏暗狹窄的洞穴,周圍牆壁零零散散掛著幾根燃燒的火把。
至於洞穴四周,此時此刻,正有一干身材消瘦到健壯不一的男人,手腳被鎖鏈鎖住,各自兩眼空洞的蜷縮在角落裡,生氣全無。
送王初一下來的兩個漢子熟練的也為王初一上了兩幅鐐銬,一腳將王初一踢進洞穴,里,不耐煩道:「滾進去吧,能為薛大老闆做事情是你小子的福氣。」
「誰他娘的是薛大老闆?光天化日之下囚禁老百姓?」
王初一怒斥。
「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身後漢子大聲道:「在這裡,薛大老闆就是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