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競技
掌事笑笑,放下筷子又喝了口酒,美酒入口,他閉著眼滿意的“嗯”了一聲。
片刻後,睜開眼看著杜靈溪一笑,又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對著杜靈溪晃了晃道。
“烈酒縱然好,也要有人會品,如果你就是這個烈酒。我需要的是這個酒會釋放屬於它的味道,無論別人怎麽品,它還是它,不會摻雜劣質品,入口如烈火鑽心,細抿清香宜人,它的命運隻能給別人品嚐欣賞。”
杜靈溪靜靜地看著掌事,隻是眉頭微擰,目中露出一絲不解,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下。
掌事喝下酒,閉上眼睛再次抿嘴細品,睜眼後他放下酒杯,端正身體看著她道。
“我可以讓你成為獨一無二的酒,不過你要知道,想要獨一無二,就要經過一次次釀造。”
杜靈溪重重點頭,這和她起初的想法相差太大,本以為他會直接開口,沒想到他自從坐到這裏,就一直說些題外的話,旁敲側擊。
這人雖長相平凡,可那眼神中隱藏的謀略深沉,讓她的心有了一瞬間的恐慌,不過,也隻是那一瞬,很快便恢複如常。
“掌事要讓我成為他的烈酒,可供別人欣賞獨一無二的烈酒,隻是這烈酒隻能被人品嚐嗎?它還會醉人!”
隱約中她似乎知道了,掌事為何會找到自己,地牢內為何會待遇突變,這一切皆因為嗓子――不能說話。
麵無它色,杜靈溪卻在心中苦笑,這一切太過於巧合,讓她有種嗓子毀了,都是掌事在搗鬼的錯覺。
掌事嗬嗬一笑,對於杜靈溪的表現想當滿意,他當然也明白這一番話也許她聽不懂,不過他知道,很快她就會懂了。
沒說其它,掌事起身笑容滿麵,對杜靈溪點頭,轉身離去。
杜靈溪盯著他漸遠的背影,拿起筷子夾著一大快魚肉,將魚肉中的魚刺一點點剔除,嘴角勾起,看著白色削尖的魚刺,她輕聲細語。
“之所以會被扔掉,是因為它是傷人內髒的利器,沒人會傻到吃了它,既然你想讓我當烈酒,如你所願。”
紅唇微張,魚肉入肚,倒上一杯酒,杜靈溪雙眼閉上一口悶下。
一股辛辣感直穿肺腑,刺激著那雙閉目的卷翹睫毛,顫如蝶翼,一滴晶瑩的淚從其下緩緩流出。
“果然是烈酒!”
睜開雙眼,她黑白的眸中水波連連,那股濃烈的辣餘溫未消,刺激的她水眸通紅。
“看來,我還是要當個啞巴了。”
摸著已經恢複如初的胳膊,想起嗓子被毀時那種痛,杜靈溪身體輕顫,紅色水眸中湧出狠辣。
“這麽驚人的恢複力,掌事想必也察覺到了,或許,不隻是因為嗓子……”
杜靈溪全身緊繃,默默握緊拳頭,狠辣的黑瞳中迸發著殺機。
她想起了實驗室裏的一幕幕,想起死亡的那一刻內心的期盼,想起自己擁有非常人的能力,更想起這個世界因為眼睛而被人忌妒……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光芒太盛,說到底還是太弱了,弱到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弱到被人欺淩毫無反抗。
杜靈溪身體顫抖,心中的不甘,憤恨,無力,在種種心境的折磨之下,最終――沉默了。
低頭看著桌上酒罐,杜靈溪眼神恍惚,似乎看到了裏麵的清酒,在燃燒著紅色火焰。
腦袋混沌中,她喃喃自語。
“也許,做那烈酒,可以燃燒肺腑,可以供人品嚐欣賞也不錯,隻是,該隱藏的還要隱藏,比如――恢複力,以免有人窺探搶奪。”
三日後
生死競技,如名:一生一死,別無它選。
這是地牢中,唯一可以以一種強悍方式生存下去的地方。
當然,除了生死競技,也有活人競技,隻是活人競技斷胳膊斷腿,丟點內髒什麽的最是常見。
地牢中有這樣一說:要想走出這死牢,必要走出這活人競技,成為金家死士。
要想一飛衝天,必要走出這生死競技,成為金家門士。
隻是無論選擇哪種,都是血的代價,地牢多年滄桑,無一人走出,因為這隻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打,打,打……”
廣場內,無數呐喊之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杜靈溪站立如鬆,依舊素衣著裝,隻是發絲高高籠起一撮,整個人看起來輕鬆利落。
“火女,這是我為你釀造的第一步――活人競技,不要讓我失望。”
想起掌事送她來之前附耳之說,杜靈溪抬眸看著四周黑壓壓的人頭,微微淺笑,回首時踏步向前,看著對麵壯碩如大漢的女子!
其腰間赫然掛著白色圓牌,牌上寫著紅色“火”字,蒼勁有力,低頭一看,自己腰間也是白色圓牌,同樣寫著紅色的“火”。
杜靈溪心中了然嗤笑:“火女,原來是這個意思!”
“火女。”
那女子高喊出聲,嗓門也如大漢一樣粗濃厚重,聲音一出,震懾人心,一時間全場喧囂靜止。
杜靈溪斂眉,撫住心悸,抬眼之際踏前一步,身體站的比直,衝著那女子抱拳拱手,不卑不亢的回應。
“是我。”
那女子橫眉冷對,話不多說,大叫一聲,伸手握拳,直衝杜靈溪而去。
這身形架勢,嫣然就是現代人幹架的樣子。
卻惹的廣場中沸騰一片,一個個雙眼發光,吸聲不止。
杜靈溪雙目凝重,她不懂武功,可也能看的出,這女子也不懂。
“拚了!”
咬牙之下,心中怒吼一聲,她雙手握拳,同樣對著那女子跑去。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杜靈溪雙目圓睜,眼看那女人咆哮著雙拳揮舞著襲來,她心中一橫,抬起胳膊嘶吼一聲,同樣握緊拳頭揮舞而去。
“砰砰砰!”兩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扭打在一起,隻是幾個瞬間,雙方臉上青紅交加。
杜靈溪雙眼冒火,對方拳拳對著自己臉頰,似乎這張臉和她有血海深仇,鬱悶間她一拳打在對方臉上,心中怒罵:
“打人不打臉不知道嗎?有病是吧,還是忌妒我容顏?專打我臉!氣死我了!”
廣場上嘩然,有拍手大叫的,也有掌聲一片的,此時甚是熱鬧。
場中兩人經過一個回合的扭打,各自退後一步喘息著,雙眼赤紅盯著對方,杜靈溪腦袋有些眩暈,臉部更是腫成一團,畢竟對方人高馬大,這樣對打吃虧不少。
呼吸急促間,隻見對方嚎叫著又是一陣亂拳呼來,杜靈溪嘴角抽搐,她沒力氣了,可也不能挨打,幹脆雙眼一閉,雙手抱著頭撞向對方肚子。
後背如石錘砸到一樣疼的入骨,幾乎斷裂,杜靈溪頂著對方肚子用力撞擊。
後背上的疼痛讓她齜牙咧嘴,一股股鮮血從嘴中流出,本以為自己用力可以把對方擊退,哪想這肚子跟個鐵石一樣硬,返到她自己腦殼疼的要命。
頭頂那女子叫聲如雷,拳頭胳膊肘如風一樣打在她的後背上,杜靈溪咳嗽一聲,更多的鮮血滴到了地上。
地上匯成一攤攤血色玫瑰,終究她不堪重負,在頭頂女子尖叫著一胳膊肘打過後,她雙腿顫抖,跪了下來。
“不能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心中一次次嚎叫,耳邊叫聲依舊,杜靈溪全身麻木地跪在地上,臉上更是腫成一團,隻是腫脹的眼皮中,盛滿了固執。
隱約間,黑瞳外一對血色沙粒若隱若現,瘋狂轉動。
頭頂又一拳頭襲來,就在拳頭離近一指之時,杜靈溪猛地抬頭,腫脹眼皮中充滿了狠毒。
頭頂拳頭赫然而止,那女子被她這舉動驚愣了一下,隻是這一下,杜靈溪快速起身,同時,身測拳頭向上揮去,快如疾風一拳頂到了她的下顎上。
“哢嚓!”
伴隨著骨頭斷裂之聲,那女子尖叫沒來得及,脖子上仰,竟是硬生生折斷了去。
整個人直挺挺後仰著倒在地上,再無聲息,唯有地上女子伸直的胳膊,和握緊的拳頭預示著生前想做之事。
四周安靜了,人們睜大眼睛,盯著地上屍體,半天沒有聲響。
“這,活人競技變生死競技了!”
人群中一人訥訥出聲,隨後場中轟鳴一片,掌聲雷動。
場中杜靈溪身體搖晃,眼皮腫脹麻木讓她的視線模糊至極,眩暈感使得耳邊嗡鳴。
“贏了……我……贏了!”
模糊視線中,她隱約看到正前方站著的掌事,正拍手遙望自己。
杜靈溪渾身木訥立於場中,耳邊高低起伏之聲很是聒噪。
奈何再如何不喜,她也沒任何反應,隻是提著一口氣堅持站著。
瘦弱的身軀,看起來是那麽挺直。
“火女,恭喜你贏了,跟我回去吧。”
終於,那聒噪之聲不在,前方突然出現一人,嗡嗡說著話。
杜靈溪什麽也沒聽清,心中卻如明鏡,這人是掌事,於是她雙腿機械般跟他一步一步走著。
牢房中,杜靈溪站如僵屍,這一路她不知是如何走進牢房,隻有一股念頭驅使,走,要走,一直走。
“現在沒人了嗎?”
厚重的眼皮用力抬起,進入視線的是模糊的牢房。
看到角落中的床鋪,她提著的心終於放下,雙眼一閉,昏倒在地上。
她太累了,太想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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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天堂嗎?我又來了,我死了嗎?我記得我在和人打架,我把那人打死了,然後掌事帶我回了牢房,之後,之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白色紗幔無風漂動,紗幔上寶石依舊奪目,杜靈溪坐起身,這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琉璃大床,讓她內心激動。
“天堂,和人間就是不一樣,天堂是這麽美,這麽純潔。”
一滴淚從眼角劃落,滴在了掀至腿上的白色羽褥上,杜靈溪雙手顫抖,撫摸著光滑輕柔褥子,輕喃。
“是這裏,就是這裏,這裏才是我的天堂,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