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流民潮卷走的女兒

  得知女兒丟了的消息，秦氏當即便癱軟倒地暈了過去。


  待秦氏醒來後，婆母哭著求兒媳原諒她：“是娘沒能保護好妞妞，是娘沒用！等天亮後娘就去鎮子上找妞妞去！你現在懷了孩子，兩個多月了。方才有位老大夫說孩子有些不好，得靜養幾天才行！你放心，娘拚了老命也將妞妞給找回來！”


  秦氏明白婆母是為了她好，可，她的女兒丟了，秦氏又哪裏能安心靜養下去！

  天剛蒙蒙亮，見不少人醒了，秦氏便跑去向他們打聽女兒的下落。


  眾人紛紛搖頭表示不清楚。大家當時隻顧著搶東西或是保護著自家人不會被衝散被踩踏，哪裏還會有精力去關注別人家的孩子呢。


  秦氏和婆母在鎮上和鎮周邊的村落找了大半個月，還是沒有女兒的任何消息。


  一個才三歲的孩子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不見了蹤影，當時沒找回來，之後再去尋找就更艱難了。


  秦氏的臉色一天天地灰暗了下去。


  有一日，她聽說鎮上的人將那次衝突中死了的流民屍體扔到了石坡山上的亂葬崗。秦氏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心裏就是一咯噔。


  她勉強穩住心神，不斷地告訴自己：她的妞妞不會有事的！妞妞隻是丟了，妞妞一定在哪個角落裏等著自己去救她！

  但秦氏還是跌跌撞撞地爬上了石坡山。


  她用一塊破布掩住口鼻，仔細拖拽開一具具麵目全非的屍體，幸好，都是些大人，沒有小孩。她坐在地上長舒了口氣。


  忽然，她的視線定在了不遠處，那裏有幾個小小的土堆。


  土堆？


  秦氏手腳冰涼，渾身顫抖，那是，那是墳包吧！


  她連爬帶滾地撲到一個墳包上，雙手顫抖地挖了土堆。


  裏麵果然埋了個孩子！

  不是妞妞！


  陳氏用又接連將其餘的幾個墳包都挖開查看了一番，幸好，沒有妞妞！

  秦氏不認識這些可憐的孩子，也不清楚他們的父母是誰，隻能將他們再次一一掩埋了起來。


  秦氏腹中的胎兒終究沒有保住。


  她每日隻能喝些野菜湯，又整日四處奔波，又憂思過重，短短一個多月，原本就單薄的婦人更是瘦得幾乎不成人形。


  婆母勸她：“就算為了妞妞，你也要將身體養好。不然又怎會有精力去把孩子找回來呢！”


  看著婆母愧疚的神情，秦氏終究不忍拂她的好意，哪怕多喝兩碗野菜湯也能讓身體增些力氣。


  眾流民在異地山中躲了一年多，期間有不少人仗著人多又下山到鎮上和村落裏搶過幾次。


  他們去得快，離開的也很迅速。鎮上衙門小，人手不足，拿這些流民也沒什麽好辦法。


  流民剛到鎮上作亂時，他們就將消息報給了縣衙請求支援。這都過去一兩個月了，縣衙那邊一直也沒個指示。所幸這些流民後來隻搶東西沒再殺人，鎮上的衙門也隻好容忍了他們的惡行。


  六月末，有人聽路過鎮子的商隊說沁安城及周邊在端午過後降了幾場雨，那邊的旱情有了些緩解。


  得知這個消息，大家都很興奮，現在就往回走，等返回家鄉後還能來得及種一茬小麥和馬鈴薯。


  秦氏他們也隨著大家返回了沁安城。


  回到村裏才發現，原本有八十戶人家的村子，如今隻回來了三十戶。不少人在途中沒了性命，也有十幾戶在村裏沒有田地的人家索性就留在了南邊。


  眾人見武家妞妞竟沒有跟著秦氏他們一起回來，很是訝異。但，想著逃荒路上的艱難，眾人猜測著，也許是那孩子在路上不幸夭折了。大家平日裏都小心地避開了妞妞這個話題，他們不想去揭人家的傷疤。


  過了幾日，鄰村有一批人也返回了家鄉。他們去年逃荒時走得比秦氏他們遠，返鄉時間就遲了一些。


  有一天，鄰村有個相熟的婦人見到秦氏，脫口問道：“巧娘，你家妞妞呢？”


  秦氏心裏瞬間抽疼了起來，鼻子發酸，哽咽了兩聲，勉強開口：“妞妞不見了……”


  那婦人一拍大腿，咬牙切齒地罵道：“我就說你們村武三虎的那個婆娘不是個好東西！逃荒的時候，大家都是破破爛爛的，一臉的菜色，就她穿得最體麵，還油光滿麵的！

  我見到她時，她身邊跟著三個俊俏丫頭，裏邊就有你們家的妞妞！當時……”


  秦氏手一鬆，扛著的鋤頭一下子就從身後翻了下去，笨重的鋤刃砍在了她的腿上後，又“咚”的一聲掉在了土路上。


  秦氏也不去管腿上劇烈的疼痛，她雙手緊緊攥住婦人的衣襟，喉頭微顫，嘶啞著聲音問道：“你是在什麽地方見到妞妞的？”


  婦人有些緊張，原先還滿臉八卦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驚慌了起來：秦巧娘這樣子好嚇人，她不會是瘋了吧？


  婦人咽了咽唾沫，忙道：“辛，辛城……”


  －－－－－－題外話－－－－－－


  我真不是勤奮的好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