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十三哥
按照吳迪的介紹,二十年前,十三哥是安川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般而言,這類混社會的人,不是強買強賣、橫行霸道,就是坑蒙拐騙、偷雞摸狗,所以,惡名遠揚者居多,而這位十三哥卻是個另類,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獨行俠。
十三哥姓張,大名張躍進,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生人,沒讀幾天書,十多歲就開始在社會上廝混。八十年代末期,與高老虎、秋哥等二十六人結拜為異姓兄弟,號稱東嶺二十六友。他因為排行十三,便得了十三哥這個綽號。
在現在的年輕人聽來,這種磕頭拜把子的行為實在是有些好笑,可在那個動蕩的年代,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尤其是安川這種民風剽悍的山城,自古就土匪橫行,拉幫結派,社會上的一些小混混自然爭先效仿了。
當時的社會治安很差,安川地面上地痞流氓鬥毆事件時有發生,幾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打鬥也並不稀奇。高老虎、十三哥這夥人憑著好勇鬥狠、打架玩命,漸漸站穩了腳跟,但隨著名氣的增大,這個流氓團伙的幾個主要成員產生了極大的分歧,在一番爭論之後,便分道揚鑣,作鳥獸散了。
高老虎和秋哥實力最強,各自帶了一幫弟兄,高老虎成了楊老大的御用打手,通過幾年的巧取豪奪,迅速積攢了大量的財富,並初步洗白,成了安川響噹噹的角色,而秋哥等人卻還是干老勾當,坑蒙拐騙、無惡不作,折騰了幾年之後,被警方抓得抓、判得判,徹底轉入了地下。
唯獨這位十三哥,既沒有跟著高老虎,也沒跟著秋哥,他選擇了單幹。
改革開放初期,安川的玉石開採和銷售迎來了第一個黃金髮展階段,大量資本湧入,整個行業空前紅火。由於制度不健全,監管措施也不完善,所以惡性競爭大行其道,商戶之間矛盾不斷,在通過正常渠道無法解決的情況下,絕大多數人想到的就是用暴力來解決爭端。
十三哥充當的就是爭端終結者的角色,他生得骨瘦如柴,看似弱不禁風,可實際上卻是兇狠異常,只要動起手來,就算把自己的這條命扔出去了,用高老虎的話說,別人出來混,都是求財的,可老十三是來玩命的。
不僅不要命,而且還誰的面子都不給,哪怕是當年結拜的兄長高老虎和秋哥,也照樣撅一臉大紫泡,總而言之一句話,只要有僱主出了錢,就是天王老子講情也不好使,非把你干廢不可。
他的這種行事風格,自然引來諸多同道中人的不滿,後來,高老虎從外地找來了四個狠角色,打算教訓下這位特立獨行、不給面子的結拜兄弟,不料十三哥以一敵四,在身中數刀,一隻胳膊幾乎被砍斷的情況下,還是殺出一條血路,成功逃脫了。
一年之後,傷愈復出的十三哥重出江湖,指名點姓要找高老虎算賬,這下高老虎可慌了,他有家有業,女人一大幫,整天過得滋潤之極,哪裡肯跟十三哥拚命,沒辦法,只好東躲西藏的暫避風頭,本來合計過一陣也就算了,不料這一鬧就是大半年,搞得睡覺都得睜一隻眼睛,熬到最後,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了,無奈之下,只好把楊老大搬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十三哥和楊老大之間到底有什麼交情,總之,從來不給任何人面子的十三哥這次卻破例了。高老虎擺下了一桌酒席,併當場對天盟誓,與十三哥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永不再提,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打這之後,十三哥在安川便成了老大中的老大,不論多難纏的事,只要他出面,爭執雙方立刻就沒了脾氣,只能乖乖坐下來協商解決,而他以公道著稱,遇事只看公理,不看交情,如此一來,勢必得罪了很多有錢有勢的人,雖然表面上陪著笑臉,但暗地裡卻開始動了手腳。
警方早就盯上了十三哥,再有人暗中提供各種線索,於是,很快證據便湊足了。時任區刑警隊長的吳迪親自帶人將十三哥抓捕歸案。
就在不少人額手相慶,以為終於送走了這個瘟神之際,十三哥卻以實際行動,給了大家一記響亮的耳光。
面對審訊,他咬緊牙關一言不發,警方始終沒有從他口中得到一個字的口供,當時的法律,還不支持零口供判案,所以,連吳迪都有點撓頭了。
審理陷入了僵局,大家正無計可施,意外又發生了,十三哥居然從看守所逃走了。儘管動用了大量警力,幾乎將安川市翻了個底朝天,但還是一無所獲。
半個月之後的一個深夜,吳迪下班回家,剛走進樓洞,就被一刀刺中腹部,好在他反應極快,體力也好,並沒有當場倒下,而是迅速後退並且拔出了槍,刺殺之人見狀,也不敢戀戰,趁著夜色逃掉了。
事後證明,刺傷吳迪的人正是十三哥,畢竟他的外貌特徵非常明顯,即便在黑咕隆咚的夜裡,吳迪還是一眼就認出了。
越獄逃脫,現在又報復襲警,事情越鬧越大了,安川警方几乎動用了當年可以動用的一切力量,在歷經大半年的尋找之後,終於在一個大雨之夜,將十三哥堵在了藏匿地點。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他手中居然有槍,在一番激烈的槍戰之後,又有兩名警員負傷,而他本人也中了一槍,在逃跑的過程中失足落入了水流湍急的北洋河。
時值盛夏,大雨傾盆,山洪爆發,中槍之後失足落水,絕無生還的道理。事後警方也找到了他的一些衣物,甚至在第二年的冬季枯水期,在乾涸的河床里還發現了一把自製五四式手槍,后經鑒定,正是當時十三哥拒捕時所使用的槍支,所有這些都基本可以證明,此人必死無疑,只是屍體不知去向。
失蹤三年之後,大名鼎鼎的十三哥張躍進被正式宣告死亡,一樁懸案也因此畫上了句號。
「可是,我心裡始終有個疙瘩,如果這小子真死了,那屍體哪去了?這麼多年,我每年都特別留意北洋河流域地區的無名屍案,但一直沒有任何線索。」吳迪若有所思的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相信一個人能憑空消失。好了,不跟你聊了,我通知機場調下監控錄像,今日不比當年了,監控設備全城覆蓋,只要他露頭,別說是個大活人,就是只蒼蠅,也難逃法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