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我很無恥，是嗎？
陳曦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趕緊站起身將紅姐攙扶了起來。紅姐雖然重新坐下了，但還是不停的哭，幾乎到了泣不成聲的地步，好像這半輩子的苦水都一股腦倒出來似的。
「你這是幹嘛啊，什麼叫服了我呀？」他笑著道：「我才是受害者呀，讓你這麼一說，好像我把你怎麼樣了似的。」
紅姐漸漸止住了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半晌，才苦笑著說：「不好意思，剛剛讓你見笑了，其實，這麼多年，我過得太累了，整天都緊繃著，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了。」說完，長嘆一聲，說了聲對不起，起身進了衛生間。
在裡面洗了一把臉，幾分鐘后，當她再次出來的時候，人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重新坐好，優雅的點上一根煙，這才微笑著說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我就和你講講我的故事吧，十多年了，這些事一直憋在我心裡，都快憋出病來了。」說完，緩緩的講述起來。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紅姐在平陽市旅遊局下屬的一個服務公司當會計，後來，因為工作關係被借調到古塔區財政局，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借就是五年。
九七年，紅姐原來的單位破產了，職工全部下崗，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隨即擺在了她的眼前。
由於工資關係不在區政府，所以借調人員還是由原單位負責開資，區里只是適當給一些補助，現在原單位沒了，紅姐就如同沒了娘的孩子，一下就沒人管了。可以繼續幹下去，但是每個月只有不到500塊錢的補助。
她找到了局長，問能否把關係正式調入區財政局。當年還沒有實行公務員制度，只要有事業編製，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機關幹部。
但得到的答覆是令她失望的，局長告訴她，區財政早就滿編滿員，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有新編製下來，即便下來，恐怕也輪不到她，因為還有好幾個市領導的親屬在等著呢。局長理解她的難處，給她提了個建議，趁著現在還年輕，應該趕緊換個單位，不要繼續在財政局浪費時光了，畢竟是借調，就算你工作再努力，再有成績，也不可能有什麼前途。
從局長辦公室出來，紅姐真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當時她的女兒正讀小學，丈夫和她是一個單位的，是服務公司的司機，如今也下崗了，兩個人同時失去了經濟來源，這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壓力可想而知。
一連幾個晚上，她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思來想去，最後做出了決定，確實不能在財政局這麼混下去了，一晃五年了，活幹得最多，拿得錢卻最少，三十來歲的她，還是得另謀出路，否則，真就被困死在這條死胡同里了。
在財政局借調這段時間，她接觸了一些人，多少有點人脈資源，於是便給四海石材的方遠途方老闆掛了個電話。
當年的四海石材，還只是一家中等規模的民營公司，方遠途也算不上什麼大老闆，只不過是個收入不錯的私營業主而已。
但誰都知道，方遠途的表哥是剛剛調任的市長李百川，所以，在大家看來，方遠途絕對是個頗具潛力的主兒，在古塔區，就連區長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新建的區政府大樓和政府廣場，所有的石材都是方遠途提供的，來來回回到財政要錢，和紅姐也經常打交道，一來二去的，也算混個臉熟。
她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本來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不曾想方遠途聽了之後，當即拍案而起，這也太不像話了，辛辛苦苦幹了這麼多年，最後一句話就給推出去，實在太沒人情味了！為啥要再找個工作啊，你在財政的崗位上幹得不錯，直接安排在財政局不就完了嗎？
紅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排在財政局？怎麼可能呢？局裡有多少人在等編製啊，哪個不是有根有蔓的，等到猴年馬月，也未必輪得上我呀！
可方遠途卻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給你找新來的錢區長，看看他能不能給幫個忙。
說實話，當時紅姐並沒抱太大的希望，心中暗想，方遠途這個人平時說話就忽忽悠悠的，沒準只是送一個空頭人情而已，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還得繼續聯繫別的工作啊。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兩天之後，他突然接到了局裡的通知，說是讓她馬上去區政府，錢宇區長有事找他。
她也不知道咋回事，趕緊放下手頭的工作，騎上自行車就直奔區政府，怯生生的敲開了錢宇辦公室的大門。
出乎意料的是，錢宇很隨和，一點架子也沒有，臉上掛著非常有親和力的微笑，風度翩翩，談吐不俗，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讓她的心不禁微微一動。
她把自己的情況又說了一遍，錢宇聽得很耐心，聽完之後，略微沉吟了片刻，很誠懇的告訴她，編製確實是很令人撓頭的事，區里沒有任何決定權，但是，區財政的做法也欠妥當，於是提出了另外一個折中的辦法。
當年的政府機關允許興辦第三產業，雖然已經開始整頓，但並沒有完全脫鉤，古塔區下屬有一個長安建築公司，區里很多基建任務，都直接交給了這家公司承建，工程多了干不過來，就往外轉包，所以效益好待遇高，區里很多領導的親屬子女，都在這家公司任職，問她是否願意去這裡工作呢？
紅姐在財政多年，對這家公司還是很了解的，一聽錢宇這麼說，自然喜出望外，當即表示同意，錢宇也不含糊，抄起電話，就打給長安建築公司的老總，幾句話就把這件事給定了下來。
天上掉下的美差，幾乎令紅姐有做夢的感覺，到了長安公司以後，總經理對她照顧有加，先是讓她在財務幹了一段時間，後來又以她和錢宇很熟為由，直接將她安排在了辦公室，專門負責協調與區里各領導的關係。
這樣一來，她和錢宇接觸漸漸多了起來，並且一步步的掉進了精心準備好的圈套。
錢宇人長得挺帥氣，身材高大健碩，說話頭頭是道，尤其是那聲音，屬於磁性男中音，對女人有著天然的殺傷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紅姐突然發現，錢宇看她的眼神似乎有點異樣，總是帶有一種火辣辣的熱情，不僅如此，而且還經常找各種借口和她單獨相處，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雖說沒什麼出格的舉動，但那目光會更加直接和火爆，令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甚至有一次，錢宇開車把她拉到了翠溪山裡，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在車裡默默的坐了一下午，看山間白雲流轉，聽溪水潺潺。從那天開始，她忽然覺得，自己開始喜歡上這個男人了。
理智告訴她，這是絕對不可以的，結婚十年，雖說過得平淡清貧，但夫妻倆感情一直不錯，愛人老實厚道，女兒聰明伶俐，自己怎麼可能背叛家庭和感情呢？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每每被那火辣的目光注視的時候，她的胸口還是像揣著一頭小鹿，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心理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開始享受那種目光所帶來的興奮和滿足，終於有一次，在跟丈夫做愛的時候，她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正跟自己魚水交融的男人不是丈夫，而是錢宇，以至於差點脫口而出喊錯了名字，從那一刻開始，她知道自己徹底迷失了。
轉眼年底了，各種聚餐是免不了的，在一次莫名其妙的大醉之後，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正赤身裸體的躺在床上，而身邊的男人，就是那個令她芳心亂撞的錢宇。
驚訝、羞愧、無奈、慌亂，甚至還有一絲喜悅，一股腦湧上心頭，她想掙扎，可身體卻軟得像一團棉花，隨即被一條強有力的臂膀摟進了懷裡，在一陣令人銷魂的熱吻之後，她徹底的被這個男人征服了。
「我很無恥，是吧？」紅姐深深吸了口煙，又徐徐吐出，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
陳曦聽得聚精會神，聽紅姐問，趕緊搖了搖頭道：「愛情在金錢和權力面前，往往是很蒼白的，每個人都說自己能禁得住誘惑，但更多的時候，是誘惑不夠足，所以，我不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評價別人，因為我自己也不敢保證能禁得住同樣的誘惑。」
紅姐苦笑了下：「謝謝你能這麼說，但我在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感覺自己很無恥，所以，回到家裡，我會更主動的承擔家務，照顧老人和孩子，和老公吵架，我也基本都採取忍讓的態度，因為我已經很對不起他了，怎麼還忍心發脾氣呢。可是時間一久，我竟然成了全家公認的好媳婦和好母親，每每聽到大家這樣評價我，我的心裡都不知道是個啥滋味。」
陳曦默默的聽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於是連忙問道：「對了，那方遠途在這件事里到底起了什麼作用呢？」
紅姐聽罷，幽幽的嘆了口氣：「兩年多以後，一次錢宇喝多了才跟我說了實話，其實，這一切都是方遠途精心安排的，讓我去找錢宇，就等於一次相親，如果錢宇相中了我，就會答應幫忙，否則，會想辦法推掉，事實上，我就是一條傻乎乎的魚，被人釣上了，還蒙在鼓裡，以為遇到了大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