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眼淚沒用
隔天上午，吃完早飯，趙香雲和江衛民兩個，一點也不耽誤時間，帶上前天夜裏收拾好的行李，直奔火車站。
江衛民用手上的介紹信和工作證買到了火車票。
還沒到火車發車的時間，江衛民就帶趙香雲在火車站附近散步買些吃的。
十一月的首都，已經有人穿薄棉襖，戴圍巾了。
風很大，刮在人臉上，還有些生疼。
趙香雲上身穿的是淺黃色毛衣，下身一條燈芯絨的長褲，鞋子是一雙黑色的平底皮鞋，沒有戴圍巾，遮不住風。
江衛民攔在趙香雲身前，雖然不能完全阻擋風，但能溫暖趙香雲的心。
她的眉眼眯成了一條直線，一直看著前麵的人。
如果可以，趙香雲真的希望，一輩子就這麽走下去。
江衛民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身後的人在看著自己，循著自己的腳步，一下一下的。
“衛民哥，我累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趙香雲道。
江衛民停了下來，一轉身，就聽見哢嚓一聲，趙香雲手裏的相機，將他的樣子，完全照了下來。
晃了晃手裏的相機，趙香雲笑著說：“特意帶過來的，回老家，還能拍幾張照片給媽看！”
陳五月離家一年，這一次過年都不能回去，可想而知，她心底有多想念大隊。
想念那些人，那些事兒，那地方。
“我多給你拍幾張，現在火車站是這個樣子，很快就不是啦！”趙香雲舉著相機，小聲嘟嚷了一句。
她要拍照，江衛民就全力配合。
當然，也有讓路人幫忙拍合照的。
八十年代，擁有相機的人，遠遠比六七十年代的要多。
特別是那些穿的花裏胡哨，手上提個錄音機的年輕人，更是會這些東西。
拍完照，趙香雲和江衛民兩個找了吃飯的地方，一直到下午才進了火車站。
雖然著急，但一路上的幹糧，陳五月沒少準備。
光是雞蛋，就煮了三十多個。
另外，還給炸了花生米，煮了鹵花生。
全聚德的烤鴨來不及買了，陳五月就自己給趙香雲弄了一隻大肥鴨，用荷葉包的嚴嚴實實的，再裹上一層油紙。
說到這裏，趙香雲還好奇，陳五月的荷葉是從哪裏弄來的。
她也就在供銷社見過賣糕點和鹽酥雞的用荷葉包過，該不會，她去供銷社要的吧？
不過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知道他們要回去，她親媽恨不得將整個家底兒，全掏出來，給他們帶上。
火車要坐上幾天，趙香雲帶的東西也夠。
一路上，又有江衛民照顧，根本算不上吃了苦。
終於到了縣城，趙香雲馬不停蹄的走出長途車站。
原本還以為，她和江衛民要自己走回大隊的，結果卻看到了早就等在汽車站外麵的趙誌遠和長生。
這幾日，長生都被趙誌遠照顧著。
趙誌遠吃什麽，他吃什麽。
趙誌遠早上起來，他跟著起來。
他去大隊，他也跟著去。
雖然半夜總是會驚醒，然後一個人縮在牆角哭，但比起趙誌遠初見時，好了很多了。
而且養了幾天了，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不過還是瘦。
“香雲姐姐……”長生見到趙香雲，眼淚就湧了出來。
他衝上來，想抱抱趙香雲。
還沒等他靠近，江衛民就攔在他身前。
十幾歲的孩子已經不小了，是不能就這麽隨便抱人家媳婦的。
至少，他江衛民的媳婦不能抱！
一座山似得人攔在身前，長生傻了眼，呆呆的看著江衛民。
“眼淚給我逼回去！”江衛民臉上看不出情緒，但是話語中，帶了幾分讓人沒辦法拒絕的威嚴。
“江哥哥……”
“長生，你是男子漢！身為男子漢，你要記住，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它替你解決不了難題，也沒辦法讓你成長，隻會讓你變得懦弱，止步不前。
你知道嗎？為了你，你香雲姐姐放下學業，從首都趕回來，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可以依賴她，覺得她可以替你解決所有的困難！你要自己強大起來，自己幫自己解決難題！”
江衛民說的話，有些重。
趙誌遠聽著都替長生心疼。
他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結果對上閨女製止的目光。
在趙香雲看來，江衛民沒有錯。
弱肉強食，她護得了長生一時，護不了他一世。
別說是長生，哪怕是她和江衛民的孩子，也有必定要離開他們，獨立成長的那一日。
其實，長生早該學著獨立的。
陸奶奶護了他小半生，如今她沒了，再也沒有人那麽盡心盡力了。
長生因為江衛民的一番話，直接愣在了原地。
本來已經快要流出來的眼淚，硬生生的被他逼了回去。
是啊，奶奶沒了。
再也沒有人可以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義無反顧的護在他身前。
再也不會有人日日夜夜的忙碌，就為了他能夠輕鬆片刻。
抽泣了幾聲，擦幹臉上的眼淚，“江哥哥，我會……我會學著獨立，我會變得強大！我不會讓奶奶失望，可是……可是我還是好難受。”
哭過的長生，眼睛一片猩紅，江衛民終究是於心不忍，他伸出手，拍了拍長生的肩膀：“覺得難受，是因為你還太小，可是沒有人會覺得你年齡小，就不欺負你！長生，這一次，我允許你哭，哭完之後，一切都要重頭開始了。”
長生聽完江衛民的話，一把抱住了江衛民，嚎啕大哭了起來。
汽車站外麵，來來往往的人，都盯著江衛民和長生。
江衛民坦然的麵對所有人的目光。
長生埋在他懷裏，一直哭，一直到哭累了，他才從江衛民的懷裏出來。
惡狠狠地擦了擦自己臉頰上的眼淚，“我要找那個女人報仇！她不是我表姨，親人是不會傷害親人。”
“我們先找個地方……算了，不找了！爸，我們回我們縣城的家吧，好好向長生了解情況。”
趙香雲和江衛民兩個，在念大學之前，在縣城花了一千多塊，給趙誌遠和陳五月兩個買了一處宅子。
兩口子去看過幾次，那房子很大，裏麵裝修也好，就是沒有在裏麵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