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委屈（二更）
劉大年是國營鋼鐵廠，機修部的工人。
常年和機器打交道，也沒有怎麽見過陽光。
穿著一身工裝，工裝上，有著少許的機油，不過都是袖子和胸前，加上工裝是藍色，倒也不是特別的起眼。
而且他很瘦，站在趙興國麵前，和最近養胖不少的趙興國有著鮮明的對比。
不過他還是比劉母張素英要好太多。
至少，他認出了自己的女兒，“小涵，是你……你回來了！”
“爸，是我！”
父女相見，兩個人都有些紅眼。
劉大年更是背過身去，偷偷抹了抹眼淚。
這一幕，讓劉涵覺得，自己回來是正確的選擇，至少父親還是思念她這個女兒的。
“小涵，這一次回來，要待多久，還出去嗎？”劉大年問。
“出去，爸，我這次是請假回來的，另外……我要結婚了。”劉涵道。
劉大年臉一僵，和劉母一樣，臉上的表情，略顯詫異。
“這是興國，和我一個生產隊的，他是生產隊本地人，我和他現在在處對象，準備回生產隊就結婚！”劉涵一字一句的道。
劉大年倒是沒有像張素英那樣，一開口就反對，隻道：“小涵，結婚的事兒，我晚上和你媽商量一下，再決定！你還沒吃晚飯吧？晚上……”
“晚上家裏隻能喝粗糧稀粥，你要是受得了，就留下來！”張素英搶白道。
劉涵重重點頭，“我願意！”
能一家人團聚，吃糠咽菜，又算得了什麽？
張素英見狀，眉心立刻皺了起來。
到底也沒有說什麽。
之後，便是劉涵的大哥，二哥以及其他兄弟姐妹，再就是劉涵的兩個弟弟和妹妹。
幾個人見到劉涵，先都是十分驚訝。
之後，聽劉涵解釋請假回來的，大夥兒才鬆了口氣。
兩個弟弟抱著劉涵的腿，一個勁兒的要吃的。
“阿姐，糖，要吃糖！”
劉涵最小的妹妹，她走的時候，還很小，也不認識劉涵，這會兒，盯著劉涵，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樣。
不過見兩個二哥狗蛋和臭蛋兩個，抱著劉涵的腿，要糖果吃，也有些躍躍欲試。
雖然是城裏人，可日子也十分的拮據。
糖果和點心這些，更是不常見。
劉涵看向她媽張素英，“媽，我們拿來的吃食裏有糖果，要不你拿些出來，給臭蛋和狗蛋，還有小丫他們？”
劉涵的弟弟妹妹們，都是有大名的。
不過她習慣了叫小名，劉家的人，也是如此。
張素英一動不動。
兩個弟弟，都快打滾了，盡管尷尬，劉涵還是再一次開口，“媽，我難得回來一次，弟妹們就吃幾顆糖。”
“吃什麽吃？吃了待會兒不吃飯了？再說了，你這些東西，還沒捂熱乎呢，就想著拿出來，怎麽，待會兒還想帶走？”
張素英說話十分刻薄。
並且打從劉涵要留下來吃飯之後，這份刻薄，就更明顯了。
劉涵心底十分的失望。
感覺和自己期待中的見麵完全不一樣。
之後，任憑狗蛋和臭蛋如何吵鬧，張素英都不為所動。
接著，便是去廚房做飯。
筒子樓裏，做飯還在公共的地方。
不隻是做飯，就連廁所也是公共的地方，在每棟樓最裏麵的地方，一個公共的廚房，大家輪流做飯。
每家有一個煤爐，平時不做飯的時候，煤爐都是用鐵箱子鎖好的，就怕別家偷用了自家的煤。
至於廁所，雖然一層有兩個，可大家經常為了爭搶廁所，吵得不可開交。
劉涵的記憶，一點點的浮現。
她見張素英要去做飯，也跟著起身，“媽，我去幫忙……”
“不用你幫忙！”張素英立刻搖頭。
劉涵以為張素英終於心疼自己了，心中一暖，“沒事兒的媽，我不怕凍著！你平時在家做大家的飯，辛苦了，我……”
話還沒說完，張素英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
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兩個幹巴巴的紅薯。
粗糧稀粥，所謂的粗糧，便是紅薯。
張素英速度極快，一會兒，就端了一碗紅薯粥（湯）
進來。
“這是晚飯，大家湊合著先吃！”
那紅薯湯黑乎乎的，三個最小的孩子，看了一眼，就嚷嚷著不肯吃。
劉涵的大哥、二哥還有兩個姐姐，話倒是沒有說，就是一直看著張素英，誰也沒明白，自己母親鬧得這一出。
晚飯，吃的並不開心。
劉涵也說不出哪裏不對，可每個人都沒吃什麽。
直到劉涵吃完起身，張素英也不讓她洗碗。
反而聽到劉涵要和趙興國回去的時候，還鬆了一口氣。
這一幕，趙興國看在眼睛裏，他拳頭握的緊緊的，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小涵，結婚的事兒，你先考慮、考慮，明天我們都放假，你再來一趟。”劉大年衝劉涵道。
“爸，我知道了！”
劉大年：“另外……你和興國始終男女有別，有些時候，還是得避嫌。”
“我知道的，我住的地方，興國的妹妹也在，我和她住一個房間！”
聽到這裏，劉大年才鬆了口氣。
從家裏離開，劉涵變得更沉默了。
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壓在心底，讓她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一樣。
與此同時，劉涵剛走，張素英便將劉涵和趙興國拿的一堆吃的，都拿了一些出來。
先前哭的眼淚鼻涕直流的狗蛋和臭蛋，立刻不哭了，含著糖，差點幸福的叫出來。
張素英繼續道：“你們都沒有吃飽吧？媽再去做好吃的給你們！”
“好！”
張素英去做飯，其他人留下來吃劉涵和趙興國買的東西。
第二次做飯，張素英做了不少好吃的。
不但煮了粗糧和細糧混合的飯，菜裏，還有幾片昨天買來的肉。
一頓飯，大家吃的又愜意，又滿足。
飯後，張素英和劉大年關上門，說起了今天的事兒。
“這丫頭，回來的太突然了！”張素英道。
劉大年一臉認同，“不過咱們這麽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頓飯而已……”
“一頓飯而已？你餓的肚子叫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隻是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