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一百二十四
“稍微給一點麵子吧。”
“不要。自己不用但是又收下來, 太浪費了。不過自己買的可以另當別論。”
“喂喂,你不收那我就難辦了。”
鬆永久秀是懷抱著道歉的誠意而來——至少明麵上是這樣。如果禮物沒有被收下,也就暗示著鬆永久秀並沒有得到三郎的原諒,再加上之前多聞山城拒絕織田家的人入內治理的事情,顯然那些早就被鬆永久秀挑起了火氣的家臣們會在得到這樣的暗示後, 將鬆永久秀為難到一個新高度。
然而鬆永久秀其人在戰國的生活態度有相當一大部分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成分, 織田家家臣的刁難隻要不讓他傷筋動骨, 無論是說風涼話還是直接起衝突,都隻是毛毛雨。
真正促使鬆永久秀前來賠禮並獻城獻刀作為誠意的, 隻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
“三——殿下,筒井順慶請求拜見您。”
那就是鬆永久秀的政敵筒井順慶,目前正對三郎表現出非同一般的熱情。
筒井家與其說是名門或是豪族, 不如說是僧兵集團,甚至筒井順慶在成為家督後也是以僧侶身份元服的。這個家族的勢力原本遍布大和國上下, 但鬆永久秀為了擴張勢力率軍攻打大和國, 筒井家恰好前任家督已死,現任家督筒井順慶還未元服, 被打得節節敗退,不得不讓出了筒井城。
梁子結下後,筒井家和鬆永久秀的仇恨難以化解, 靠著長久統治大和國積蓄的實力, 彼此之間爭來鬥去。直到1568年三郎上洛, 鬆永久秀選擇臣服三郎, 從而得到了織田家的幫助和朝廷的承認,實力完全壓過了筒井家,筒井順慶才驚覺原來尾張織田已經有了這等勢力……
然後他仍然一門心思針對鬆永久秀,並在鬆永久秀1571年突然反叛織田的時候,立刻抓緊時間攻打鬆永久秀,並且向織田家表示順從,以此求得織田家的幫助。
再往後鬆永久秀獻城表示投降,這就不用再說了。
這一連串持續了數年的事情如果要簡單概括的話,那就是兩家打來打去,織田坐收漁利。
——織田信長的強運再度在細微處得到了體現。
雖然看上去好像是毫無科學道理的上天偏愛三郎,但事實上根據當時——一直到現在的勢力分布,鬆永久秀和筒井順慶都沒有比織田家更好的選擇了。
兩家的勢力都集中在大和國,如果要尋求外援來打破兩家爭鬥間的平衡,像是武田信玄或者上杉謙信這種距離遠的勢力自然不行。
而要找近處的幫助的話,同為畿內的其餘四國裏,河內國被之後成為織田信長的女婿的田山昭高以及擁護足利義昭的三好義繼統治;和泉國是被細川氏和堺眾統治,兩者都在信長和足利義昭和平共處的時候服從織田家;山城國和攝津國都有三好家的勢力,三好三人組借此來對京都和將軍足利義昭發起數次攻擊,但本身實力孱弱,鬆永久秀又與三好義繼聯合過,深知三好三人眾的底細,筒井即使借助他們幫助也難以改變兩家的拉鋸戰局麵。
而脫離畿內,近江附近的六角被織田信長打退,當時的淺井實力不強並支持信長。算來算去,竟然隻有織田信長有足夠強盛的勢力,並沒有距離上的憂患。
放到幾年後的現在,織田信長經曆過包圍網,勢力卻不減反增,近江部分盡數被他收入囊中。這兩家也就更沒有什麽選擇了。
——因此,鬆永久秀和筒井順慶才會如小孩子爭寵一般,要搶在對方前麵曬出自己的誠意,來博得三郎的歡心。
順帶一提,三郎依舊對這種政治上的博弈毫不知情。
隨著織田家實力的逐步增強,來向他表示臣服的人也越來越多。之前在武田信玄的重壓之下潰逃了不少,卻也不乏在看出他的勢頭又敢賭的人(諸如筒井順慶)在戰局還未分明的時候(1571年)就果斷選擇了他。因此這樣較勁一般的示好,三郎完全不覺得有什麽特別意義——他的政治敏感度實在低的可怕,除非他主動去在意,才會有那種像是擦淨刀刃上的鏽跡,驟然展現鋒芒的、直擊人心的敏銳。
區別於三郎的平時散漫、突然之間就能嚇人一跳,明智光秀就是時刻緊繃神經,聰慧敏銳都蟄伏在謙恭順從的表象下,宛如一旦掀起白布就會突刺而來的刀鋒。
——也隻有明智光秀,才會低調又平和的,同時和鬆永久秀與筒井順慶建立交情(和鬆永久秀並不深),以至於在織田家看到自己的政敵,兩人也不會分分鍾暴起。
因此,對於來人這樣的一句話,三郎的反應是“哦——小光你又過來啦”,而鬆永久秀則是“嘖那個軟骨頭,明智光秀你就不能過年說句好聽的”。
沒錯,來人正是明智光秀。
在聽聞五虎退突然要去上杉,從而急匆匆趕來和三郎麵談,隨後又離去好安排人手緊盯五虎退(完全沒盯住),明智光秀在短時間內完成了以上事項後,又再次趕了過來。
雖然明智光秀是真的十分好用、本人也十分有工作的自覺,但此刻還是不得不再說一句——明智光秀,真的是太辛苦了。
本身卻對這種辛苦狀態甘之如飴的明智光秀因為三郎一貫的偏愛,以及幾乎在織田家明示的“小光到哪裏都可以啦”,再加上和三郎商討刀劍男士的諸多信息時必須時間快且回避眾人的背景條件,幾乎是暢通無阻地進入到了三郎與鬆永久秀商討送禮細節的房間前——這其中必然也有鬆永久秀此次目的十分明確,沒有什麽特別消息奉上,而明智光秀又是在鬆永久秀和筒井順慶見協調過的人的原因——並且因為房間前沒有刀劍男士和近侍前來警告,腳步匆匆的明智光秀拉開門進入的同時差點直接叫出三郎的名字,在看到鬆永久秀的身影後才硬生生的改口。
這點小口誤完全沒有引起鬆永久秀的注意,或者說哪怕注意到了,這位可稱戰國梟雄的人物也懶得在意這一點無人能證明的小瑕疵,將重點全放在明智光秀的話上了,幾乎是瞬間就臉色難看、態度惡劣地說道:“你怎麽改擔起近侍的責任了?筒井——哦那個家夥,這種時候想來做什麽?”
明智光秀隻是平靜地看向三郎。在得到三郎同樣感興趣的眼神後,他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在此處忘了東西,想回來取的時候遇見了順慶,才順路幫忙將他的請求傳給殿下知曉。順慶的意思是,他願卑侍殿下,隻求能一直留在殿下身邊。”
鬆永久秀此刻的表情立刻如同吃了蒼蠅一樣難看,滿臉都是“那家夥還要不要臉”。
三郎卻是先茫然了一會:“啊?小久的活有人接替了嗎?總覺得小久不會高興。”
“我覺得順慶並不會惹久太郎不悅,他想這樣做也想隻是對您表示臣服。”因為鬆永久秀還在旁邊,明智光秀並沒有多說,隻是不鹹不淡的為順慶申辯了一句,就將話題指向了鬆永久秀,“鬆永先生來找殿下是做什麽?”
“給信長送刀的。”
即使在三郎的家臣麵前,鬆永久秀也十分挑釁地從不掩飾他對三郎的輕慢,甚至直接出口抱怨,眉宇間全是三郎不會因此怪罪自己的篤定。
“結果這家夥完全不肯收,真是氣人。”
明智光秀對此隻是微微蹙眉——這樣細微的動作,也因為幾乎蓋住了整張臉的麵巾而難以看見。
“但是刀劍確實太多了嘛。小光也覺得吧?別人送的刀劍結果隻能放著,好像很對不起別人的心意啊?”
“不。我覺得……收下刀劍並不算什麽?”對於三郎懶散神態懶散的問話,明智光秀鄭重地思考了一會後,才做出了回答,“三郎也曾經收下過義輝公的刀劍(大般若長光),然後轉贈給德川家的吧?”
“——是哦!”三郎恍然大悟道,隨後終於認真了一些,對明智光秀解釋道,“我是那個時候沒有帶其他刀劍啦。而且那個將軍(足利義輝)也死了好多年來的。”
“不,我並沒有指責您的意思。”明智光秀搖了搖頭,“您那時候也是覺得,德川先生是能配得上這把刀的人,才將大般若長光贈送出去吧。我覺得,如果能為刀尋找到合適的主人,刀劍就算有一天有了意識,也不應有什麽怨言。”
哪怕房間外就有好幾個刀劍付喪神,明智光秀說起這種話也是半點不虛的呢!
他頓了頓,又繼續補充道:“而且,我個人還是覺得您也應當坦然收下一些刀劍。”
例如細川藤孝的小夜左文字和羽柴秀吉的三日月宗近……這兩把刀劍不僅是具有傳說、本身也銳利非常的刀,更重要的是它們代表著家臣對家督的示好。
隻是三郎本身覺得不能無緣無故接受他人禮物,明智光秀也不會強逼著三郎改掉這個能讓更多家臣甘心效力的認知。隻是平白無故收別人禮物是平白無故收,鬆永久秀這種做錯了事後獻上禮品顯然應該是另一種處理。
因為這種情況下的接受和拒絕都別有內涵!
出於家臣的忠心,在這種需要表態的時候,明智光秀不吝於對三郎提起勸告。
“是這樣嗎?”三郎疑惑地看著明智光秀,在接觸到對方肯定的眼神後,也就重新變得興致缺缺,但還是乖巧地說道,“那我就收下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還讓我白白費了那麽多口舌。”
鬆永久秀以嘲笑的口吻說道,布有疤痕的臉依舊凶神惡煞。在得到三郎的同意後,他也不多待,直接就起身走人。
這樣異常的、和三郎熟稔且任性的態度,無論如何都讓明智光秀覺得……其中有什麽常人並不清楚的事。
“剛剛小光說來拿東西,掉了什麽東西在這裏?”
正當明智光秀看向鬆永久秀離去的方向,沉思著什麽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三郎的話,連忙回應道:“不,那隻是借口。事實上,我是聽到竹中先生的消息,前來告訴你——”
“武田勝賴,可能要攻打織田。”
三郎沉默地看著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不明所以的看著三郎。
“明明信玄先生都過世了,為什麽還要來打我啊?我拉的仇恨有這麽高嗎?”麵對這樣頻繁的戰事,三郎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一手托著臉頰,對明智光秀無奈地問道,“現在有知道武田的目標是哪裏嗎?”
“暫時還不清楚。”
“那就先不用管了。”三郎理所當然道,“我們去看刀吧,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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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永久秀和筒井順慶是政敵。
沒錯,接下來三郎就要和明智光秀去看不動行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動行光你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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