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六十三
雖然口頭上說著三好家不足為慮, 但在真正返回岐阜前,三郎還是在明智光秀的建議下,給鬆永久秀去信讓他早做準備,又讓河內國的三好義繼和田山昭高準備防禦,才真正動身離開。
……嗯, 還是原定的離開時間, 並且幾封信都是明智光秀代筆。
幾乎算得上徹夜忙碌的明智光秀騎著馬跟在三郎身後, 難得和三郎以一致的頻率點著腦袋打瞌睡。因為過度思考的緣故,直至現在他的腦子都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況, 即使短暫的瞌睡一會, 在下一次被顛醒之前也會覺得腦子脹痛、思路清晰,就和完全沒休息一樣。
反觀三郎……可能是因為習慣了馬上打瞌睡,睡得還頗有經驗, 被顛醒了也可以很快就進入下一段睡眠。
這次不管是六角還是淺井,都沒有餘力再去找織田家的麻煩, 因此即使隻有區區幾十人, 三郎和明智光秀還是安安穩穩地回到了岐阜。
森可成在姊川之戰後,也重新回到宇佐山城駐守。在回岐阜的途中三郎還順帶到了宇佐山城, 為原本隻是依從之前的命令暫時駐守的森可成下達了“駐守宇佐山城”的命令,並且發現了士兵在六月末淺井家的突襲中頗有傷亡,還特地記下了, 準備回到岐阜後給森可成補足士兵。
自覺解決完一件大事, 三郎興致頗好地回到了自己的本丸——
然後轉瞬之間就被他的家臣們淹沒了!
“殿下, 你又做出獨自去京都這種事!”
“淺井一方還是在持續按兵不動, 要不要加派兵力,包圍小穀城直到淺井投降——”
“佐和山城的磯野員昌也在城中死守不出!”
“——我說,一回來就對我說這麽多事,聽都會聽不清的啦。”關鍵時刻,還是三郎立刻用手捂住耳朵,生動形象的表明了自己不願意聽,才讓這群家臣們漸漸安靜下來,“我先去洗澡,待會在老地方議事。有什麽事就問小光。”
說完,他就彎下身,敏捷地從家臣們之間的縫隙裏鑽了出去,神清氣爽地招呼堀秀政去燒水了。
家臣們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放過了這個放飛自我的織田家家督,改為圍堵之前一直跟在三郎身後的明智光秀:“明智先生,殿下有什麽命令要你傳達嗎?”
明智光秀:“……”
這種擁堵的架勢,讓他都忍不住想後退。尤其是空氣因為人多而變得渾濁,隱隱又要勾起他的咳疾。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上的麵巾,當機立斷道:“十分抱歉,還請各位與在下保持距離——在下身患肺疾,恐會傳染諸位。”
多虧明智光秀幾年如一日地裹住臉,連在家人麵前都不取下,這讓原本懷疑他可能是故意遮擋臉麵的家臣都放下了戒心,對肺疾一說信以為真。
很快,家臣們都退了一步,給明智光秀留出一圈空位。
明智光秀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
因為包在臉上的麵巾也不會再因為這種可怕的架勢有被取下的危險,他略顯疲憊的眉眼變得十分放鬆,對著家臣們態度溫和地說道:“殿下確實有對我說過一些事——諸位有什麽需要請示的,請一一向我陳述。部分我未有幸得知的,還請交予殿下判斷。”
這番說辭已經是十分誠懇了。哪怕是又被三郎半路跑去京都的行動力刺激到心裏窩火,家臣們也覺得心中舒暢,不再因為三郎的迷之責任感而咄咄逼人。
唯有堀秀政在指揮完侍女準備熱水後,遠遠的看著這邊搖頭:“……明智先生太得殿下信任了。”
如果是在尾張出生、之前也出仕信長的人,這樣的信任自然不為過。但明智光秀曾經是足利義昭的人,因為幫助了織田家上洛,才被織田信長討到織田家來。哪怕織田信長原本隻是織田家的庶支,一躍成為家督,導致了家臣團不問出身、甚至有羽柴秀吉這種原本連下級武士都不是的人存在,家臣與家臣之間的距離也是難以跨越的。
偏偏在對戰淺朝聯軍的時候,明智光秀完全沒有加入作戰,功績和其他幾名軍團大將來說已經顯得落後。
這樣的明智光秀,卻得到了那樣的信任——哪怕是堀秀政也不由得心生警惕。這並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出於對明智光秀的懷疑。
這個人會改仕於織田家,不是因為自己的心意,而是因為織田信長的要求。(除了三郎和光秀外大家都這麽認為)
堀秀政雖然容貌俊美似女子,但無論是軍事還是政治的嗅覺都很敏銳。憑他的水平,自然已經能夠看出將軍和織田的關係已經岌岌可危,甚至這次淺朝聯軍的背後,也有將軍的大力促成。明智光秀雖然一直對織田家忠心耿耿,但從上洛到現在,也不過兩年。
信長殿下,一定是也看出了這一點,才會在出戰的時候唯獨將明智光秀留在京都,借此考驗,也借此防備吧?
這次將明智先生從京都帶回來,是他通過了考驗的意思嗎?
堀秀政站在原地如此思索著。
他的背後突然被什麽拍了一下,立刻回過神來,帶著微笑轉過身去,恭恭敬敬的行禮:“殿下。”
“咦,小久知道是我啊。”三郎無辜地收回手掌,有些遺憾地說道,“還以為可以嚇到你。”
“多虧殿下的寵愛,本丸的大部分侍女都(單方麵地)和我很熟。”堀秀政笑道,“能讓她們不敢提醒我有人靠近的,除了殿下沒有其他人了。”
“也是這樣的哦。”三郎摸著下巴聽完了堀秀政的話,鼓勵地往堀秀政的肩上再拍一掌,“人際交往上做得不錯嘛,小久!小光那邊是發生了什麽嗎?”
“……托您的福,明智先生完全被家臣們包圍了。”堀秀政回答,“每天臉上帶著麵巾,也很悶的樣子。雖然是肺疾,但是偶爾取下來也沒關係吧?大家都對明智先生的長相很有興趣。”
“——不可以唷。”三郎說道。
大概這真的是十分嚴肅的話題,總之,在堀秀政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三郎的臉居然是一種十分少見的、壓抑又嚴肅的表情。
以往因為三郎本人的散漫,總是隻有聰明人才會(腦補)感受到的壓迫力,在此刻竟然真的出現、並如同山嶽一樣沉沉的壓下來,讓人甚至都不敢呼吸,隻能小心翼翼地縮在原地,等待他的吩咐。
這種表情堀秀政之前也見過一次——在金崎殿後、殘存的殿軍也返回京都後,明智光秀因為有事和三郎密談,最終疲憊到在密談過程中睡了過去,侍女想要拉開門給他送去食物時,看到的就是三郎這樣的表情。
堀秀政下意識地露出了一貫的微笑,溫和地說道:“殿下說的是,畢竟肺疾很難治療。”
“嗯。所以不要再說臉之類的話題了。”三郎眉頭一鬆,理所當然地說道,“要體諒小光的努力才行。”
那加諸在堀秀政身上的壓迫力倏爾消失,原本還能在重壓之下保持微笑的堀秀政笑容登時一僵,幾乎要掛不住。他隻覺得背後滲出的冷汗被風一吹,全身都在發冷。
但這樣的意外並沒有讓他多害怕,甚至原本就向往戰場的心,因為這突然的壓迫力更加渴望未來飲血的生活——能跟在這樣必然一統天下的人身後征戰,這不正是武士所向往的生活嗎!
而這樣的人物……也是沒有誰能瞞得過他的吧?即使是被傳智謀出眾的明智光秀,在織田信長麵前也必然會被看穿一切。
堀秀政如此想道,重新又露出和煦的笑,誠懇道:“是。那麽我會提醒侍女小心,不要再關注明智先生的長相,以免被傳染肺疾。”
“嗯,這就行了。”
得到了讓自己滿意的回答,三郎也就不再在這裏和堀秀政閑聊,態度悠閑地走向了明智光秀那裏——那裏隻剩下零星幾個家臣沒有得到回應,正和明智光秀一起等待他的到來。
堀秀政作為近侍,停頓了一會才跟上去,腳步始終落在三郎的身後。
因為剛剛被就明智光秀的長相問題斥責過,他雖然應允了不去關注、也不會讓侍女有多餘的好奇心,在此刻還是不受控製的將視線落在明智光秀的臉上。
那張臉被麵巾裹著,連額頭都不會露出來。即使是有風吹過,也至多看出一點臉型,鼻子高低、顴骨高矮都是完全看不到的類型,神秘到讓人第一眼完全無法生出好感。
如果是普通的一張臉……信長公的反應為什麽會如此劇烈?
倘若真的這樣在意“肺疾”,信長公就不會對明智光秀如此寵愛,甚至多次密談了。
除非——那是一張不能見人的臉?!
堀秀政一時之間意識到了什麽。他仔細的觀察著明智光秀的眉眼,因為刻意柔化了視線,明智光秀並沒有覺得反感,隻是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就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三郎身上。
堀秀政深吸一口氣,看向被家臣簇擁的男人——果然眉眼相似!
哪怕明智光秀已經裹得足夠嚴實,但在唯一露出來的部分,明智光秀和信長公是一模一樣的!
如果麵巾之下的其他部分也相似的話……
難道說,明智光秀其實是早年不滿信長公繼任織田信秀的位置,而發起叛亂的……織田信長同父同母的弟弟,織田信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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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秀政:難道你是信長公的同胞弟弟信行!
明智光秀:……不,我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容我先去笑一會。講道理,堀秀政的腦洞沒毛病啊!
今天也辛苦了呢,小光。
織田信行是織田信長的同胞弟弟,也是嫡子,因為行為不像信長那樣放蕩不羈,又十分聰慧在家臣中名聲很好,所以在信秀將繼承人定為信長的時候很多人不滿,轉而支持信行,想要廢掉信長改立信行。沒錯,柴田勝家當時就是信行那方的。
但是信行在和信長的對抗中被打敗。信長一開始是赦免了信行,但在1557年,信行意圖再次謀反,被自己這方的柴田勝家告密,於是信長裝病,在信行前來探望的時候讓河尻秀隆殺了親弟弟。
嘖嘖嘖,這誘殺親弟的曆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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