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三十八
這兩種觀點並不一致,但不管是柴田勝家等人傾向的打退六角,還是丹羽長秀等人認可的攻打小穀城,目的都是一致的——
向淺井進軍。
淺井和織田的矛盾已經不可能調和了。在淺井投向足利義昭的那一刻,淺井和織田兩家之間的仇怨就已經上升成了織田家和將軍家的矛盾。與其說是要打贏淺井,不如說是要突破經由淺井和朝倉帶頭、由足利義昭的信件牽線,逐漸織起的、針對信長的包圍網。
眼下織田家的強勢還會讓他們有所顧忌,權衡利弊之後才慎重地做下決定。這是一個時間差——不抓緊這個時間差將未完成的包圍撕破,那麽織田家必然陷入危機!
撕破時要對準的點,就隻有淺井——既是織田信長的妹婿、織田家曾經的同盟,又是在信長攻打越前時倒戈一擊的背叛者。
無論是淺井家和織田家,都已經不可能停下。淺井家一旦放棄對織田的針對,就意味著束手就擒,等待被織田家吞吃殆盡。
織田家一旦放過了淺井,也就意味著放棄了爭霸天下的野心。露怯的織田,別說因為示弱而保全,恐怕在流露出軟弱的瞬間,就會首先被這個混亂的戰國時代碾死,成為曆史中的一粒塵埃吧。
這兩家必須針鋒相對,並且必須立刻爭鬥起來。如今家臣們吵得火熱,相悖的也僅僅是攻打淺井的方式不同。
直接,或是迂回?
坐在主位上的三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現在,攻打淺井是必須的。”
他這樣說道。
“那麽先準備祭典吧。”
家臣:“……???”
講道理……剛剛才說的是打仗的事吧?為什麽突然就跳到祭典上了?!
思維這麽跳脫真的沒問題嗎!就算跳脫,也請問攻打淺井和祭典的因果關係在哪裏?!
“一直打仗很累啊。津島那邊不是有天王祭嗎,等天王祭結束後,和淺井開戰的準備工作也就差不多了。”三郎自顧自地思索了起來,任由家臣們麵麵相覷,“而且阿市也一直不肯回來,要勸說她好難的,送信也要花很多時間……”
室內的氣氛有一瞬的凝滯,最終,還是堀秀政反應最快地說道:“殿下是在體恤士兵嗎?持續進行戰爭,士兵的士氣也會下降。”
池田恒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是這樣嗎?”三郎的動作頓了一頓,最終還是選擇不去思考堀秀政會這樣說的原因,“反正也不能立刻和淺井開戰,我不太願意錯過祭典——好久也沒有去約會了。要打淺井也要等準備工作就緒了再說。”
對三郎抱有迷之信任的家臣們立刻就被這樣(由堀秀政猜測的)體貼折服了,也不再爭執該如何攻打淺井,齊齊跪伏應是。
嗯,不管過程如何,反正結果是好的。今天的三郎,依舊是織田家行動成迷、才智過人的總大將(和尾張大傻瓜這一稱呼不衝突)。
暫時平息了家臣之間的爭執,三郎也就很快離開了——不管是物資的儲備還是武器的準備,這些都不是他這個總大將應該管理的領域。作為織田家最尊貴的存在,他需要的隻是作出決定和等待結果,而不是事無巨細。
等到宗三左文字再次看到三郎的時候,後者已經洗漱完畢,甚至紆尊降貴地端著一整盤的飯團過來。迎著宗三冷漠的眼神,他也沒有在意,直接捏起一個飯團就遞了過去:“宗三也沒吃早飯吧?這個味道不錯喔。”
始終覺得自己無法摸透這個男人的套路,宗三左文字隻能沉默地接過了飯團。
“我剛好想去找你來著,沒想到你還在這個房間門口。”三郎一邊大口咀嚼著飯團,一邊坐在宗三旁邊,看著布滿白雲的天空,“說起來,你們都是可以遠征的沒錯吧?”
“是。”
“那就沒問題了。”三下兩下解決掉飯團,三郎態度嚴肅地拍上了宗三的肩膀,迎著那一藍一綠的雙眼,無比認真地囑咐道,“——遠征到小穀城,幫我送信給阿市吧!”
宗三左文字:“……”
果然是摸不透套路的男人——刀劍的遠征就是給你用來送信的嗎?!
哪怕在這一瞬間,宗三左文字也被三郎對刀劍付喪神的各種技能神奇的利用方向所折服,但他還是幹脆地拒絕了:“不可能的。遠征需要編隊,並且時間地點也有限製。”
正經來說,按時之政府的規劃,如果刀劍付喪神們想要遠征的話,在戰國時代之時,能去的隻有“長篠城攻城戰(援護鳥居)”、“西上作戰(前往遠江國·三河國·美濃國)”、“甲相駿三國同盟(促成駿河、甲斐、相模的和平協定)”和“比叡山延曆寺(巡視延曆寺)”。
然而按這個來算的話,刀劍們此時是一次遠征都趕不上。
時間最近的甲相駿三國同盟是1554年由今川義元、武田信玄和北條氏康結成的和平同盟。現在不說今川義元死了多少年了,連北條氏康都要在明年沒命。
同理而言,1573年的三方原合戰、1575年的長篠之戰,也因為時間上的問題難以成行。離眼下這世間最近的火燒比叡山,也是1571年的事。
如果是在“正常”的、時之政府管轄下的本丸,這點時間差當然沒有問題——為了和意圖改變曆史的時間溯行軍鬥爭,每個審神者的本丸裏都會有可供穿梭時間的機器。不管是戰國還是江戶,隻要設置好時間地點,就能出現在既定的時代和位置,進行出陣或者遠征。
然而想也知道,在一月之前才被三郎定為“本丸”的岐阜,怎麽也不可能擁有時間機器。更別說什麽在既定的時間裏出陣和遠征了,他們已經是清掃完了岐阜又去清掃京都,每天都在和時間溯行軍進行戰鬥。
“這樣啊。可是在京都的時候,你們就是遠征過來的。”三郎大惑不解道,“編隊倒是可以現在就編一個,地點有限製是隻能去京都嗎?那就隻能和小光傳信了。”
所以刀劍果然還是被看做傳信的信差了嗎?!
宗三左文字無言以對,但三郎話裏透出的意思卻讓他不得不認真起來。他捏著手裏的飯團,直勾勾地盯著三郎,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說——我們當時是‘遠征’到你身邊的?”
“沒錯。說了‘遠征’就出現了,可把我嚇了一跳。”
宗三左文字手一抖,一下子捏碎了飯團。
潔白的飯粒滾落一地,不少還落在了粉發青年的衣服上。但他卻沒有心思去拍打,垂著頭臉色變幻不定地思考了一會,才最終出口:“那……或許可以遠征到小穀城。”
遠征和出陣,對於刀劍男士們來說是兩回事。
出陣代表的是和敵人交戰,遠征代表的是探索。同樣有遇敵的風險,但是遠征的危險性要小得多。按照時之政府的規劃,無論是遠征還是出陣,都需要通過穿梭時間的機器前往各個被時間溯行軍意圖改寫的時代和地點。
但或許是因為審神者是“織田信長”的緣故,他們沒有時間機器,也就一直停留在戰國時代。時間溯行軍確實存在,所以刀劍男士們的“出陣”也就具有了意義。並且據目前的狀況來看,時間溯行軍也很不按套路出牌,沒有摸清楚這背後規律的刀劍們,也隻能無視了時之政府留下的常識,選擇了最笨的時刻緊跟信長,以防萬一。
但遠征不一樣。遠征並不是單純的出去逛一圈仿佛郊遊,它所應去往的,是“必然進行的曆史”。
“本能寺之變”,如果主謀明智光秀身亡,那就可以避免。但“火燒比叡山”,是隻要比叡山延曆寺的僧兵加入戰鬥,就必然引發的事件。
比叡山的僧兵不可能不加入戰鬥。想要改變這個“必然引發的曆史”,除非穿越到幾十甚至數百年前,將僧兵們都培養成不好爭鬥、不好酒色,把延曆寺變成真正的佛門清修聖地,不然絕無可能阻止僧兵們參戰。
也正是出於這個認知,刀劍男士們兢兢業業的清掃敵人、在三郎呼喚的時候出陣,卻從來沒有想過遠征。
那些“必然進行的曆史”,除非它們正在發生,不然“遠征”就喪失了最重要的條件。
……然後三郎就告訴宗三左文字,他們其實已經遠征過一次了。
講道理,在金崎撤退的時候,四名刀劍男士因為三郎一句“回城”到了審神者的身邊(然後分分鍾被送去了岐阜)。那麽“回城”是指回審神者身邊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因此宗三等四名刀劍付喪神,都以為在他們奮力前往京都時,行至半途突然位置轉換到三郎身邊,也是因為“回城”。
現在三郎就啪地打著臉,告訴他們這其實是遠征——這居然是遠征。
看來他們的遠征,大概也因為審神者是織田信長而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嗯,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畢竟時間溯行軍都能大批圍攻了,敵薙刀都能說話了,從“織田信長”牽涉進了“刀劍亂舞”的瞬間,改變就已經理所當然了。
畢竟那是個完全不能用常理來揣測的任性男人。眼前發生的這些,就算再讓人詫異,也必須去接受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