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三媒六娉
斑般墜入誅仙台的那一瞬間,往日與月裏的點點滴滴走馬燈似的在眼前閃過。
喜歡逗弄他的月裏,為他憂心的月裏,大膽示愛的月裏,還有那個雖毫無仙澤保護卻以身擋劍拚命護下他的月裏。
原來,他真的就是李冉齡,六年間自始至終他喜愛的隻有月裏一人。
蓬萊初見時的心動,凡間再遇時的傾心,天界重聚時的情定,無論記憶與否,愛你始終是我的心之所向。
斑般的心中不僅僅隻有青丘山川,波瀾壯闊,更有柔情萬縷,縷縷都放在心尖上,而心尖上隻坐著一個月裏。
腦袋昏昏沉沉的,耳邊傳來兩位婦人言辭激烈的爭吵聲,斑般雙目緊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我們冉哥兒是有錯,但是錯也不能全攬在他身上啊!你家閨女不也是得了手信就去了那個小竹林?若果不是我家冉哥兒碰上,也得有其他野漢子碰上!”
“我從小就看不慣你這瘋婆子!果真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們李家敢做不敢當就算了,還反過來汙蔑我女兒的清譽!我今天就算是撕破了這張老臉,也得讓你們知道知道,我們祿家不是好惹的!”
四周仆人都做好了拉架的架勢,而後卻不知道從哪兒傳來“啪”的一聲巴掌聲。
在場的眾人,連同兩位婦人都瞬間蔫了下來,都想瞧瞧到底是誰家的先動了手誰就理虧。
斑般側臉一陣火辣辣的疼,方才還昏沉沉的腦袋瞬間清明了不少。
他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便就是那張他無論見過多少次都會為之傾倒的豔麗麵孔。
隻不過當下那人兒麵色微青,胸口上下輕微起伏著似乎心情不愉。
斑般下意識脫口而出:“娘子……”
對麵的人兒聽聞之後是眉頭緊蹙,緊接著又是“啪”的一巴掌掄上來:“你!你這個登徒浪子!”
斑般被丫鬟婆子強製架回臥房歇息,斑般非但很配合不說,而且自打一坐下來就捂著自己紅腫的側臉傻樂。
“哎呦呦,那祿丫頭怎麽這麽大的手勁,瞧這給打的……這怕不是給我們家冉哥兒打傻了吧?”
說這話的是李府的二姨娘斂秋,雖素來與大房太太許湘琳不對付,但自己一直沒兒沒女的,所以對大房的兒子李冉齡十分疼愛。
許湘琳白了斂秋姨娘一眼,將斑般腦袋扣在自己懷裏輕撫:“你這話說的,奚落那祿丫頭手勁大幹嘛扯上我們冉哥兒墊牙,我們冉哥兒以後可是要給他娘考狀元的好料子!”
“是是是,我不也是盼著咱們冉哥兒好嗎,不過如今局麵,是如約讓冉哥兒娶那祿小竹,還是就此罷了,畢竟兩家鬧得如此難看……”
許湘琳麵色不太好看,這事她不是沒好好想過。
自上次她的寶貝兒子在祿家竹林調戲祿家大姑娘祿小竹被旁人撞破後,府外二人的關係肆意瘋傳,什麽難聽的話都往二人身上套。
原是由一場各家太太聽戲的茶會上,又有人提及李冉齡與祿小竹的風流韻事說笑,可許湘琳又怎能舍得自己從小就寶貝的兒子被人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於是直接站出來信誓旦旦的說:“原是那祿丫頭與我們冉哥兒早就定了親一直沒告訴大家,如今好事將近,是時還要各家夫人前來道喜捧場才是。”
二人定親的事剛傳出來,李冉齡第一個跳出來不同意。
許湘琳問其原由,李冉齡才說出那日是他竹林偶遇祿小竹逗弄了幾句不錯,但祿小竹並非是在等他,而是祿小竹的心上人給了她手信讓她在竹林等候。
也就是說,是她的寶貝兒子接了個屎盆子不說,還要忍受他們祿家的氣焰囂張步步緊逼,而他兒子又態度堅決誓死不娶。
今日議婚她兒子不過是困乏側倚著小睡了一會兒,那祿丫頭就偏是不依不饒的說冉哥兒輕視了她,上來就是一巴掌。
這樣的女子如若給冉哥兒娶進門,那就當真是家門不幸,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正反都是撕破臉皮,不如就當眾悔婚,反正他們老李家是男丁,最後沒臉不好嫁人的還是他們祿家。
“兒啊,娘知道你不想娶那個祿小竹,如此娘給你做主了,咱們不想娶就不娶——”
許湘琳的話還沒說完,便就被方才一直依靠在他懷裏的斑般突然掙開坐起身。
“我娶!誰說我不娶!我偏要娶她!一定也隻能娶她!我李冉齡要三媒六聘風風光光的把她娶回家!”
祿家大夫人顧佳敏雖然氣焰囂張,但是自那日李家破罐子破摔後她也安分了幾日。
其實她也沒什麽壞心思,就是不想自家丫頭在這種形勢下上趕著嫁人會讓夫家瞧不上,於是才態度強勢了些。
沒成想李家是吃軟不吃硬,結果弓弦崩的太緊把人逼急了。
祿老爺祿司南沒少數落她,說若果這次大姑娘當真嫁不出去,全都是祿夫人的原由,為此顧佳敏每晚都會偷偷掉眼淚。
這天她才抹完眼淚,就瞧見李府的下人抬著大箱小箱的往院裏搬。
顧佳敏喚了一個小廝過來問話,那小廝也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是我家公子的聘禮,這些都是給祿大姑娘準備的。”
顧佳敏差點當場樂出聲兒來,勉強佯裝鎮定道:“哦?你家少爺不是寧死也不願娶我們家小竹嗎?”
“這些小的也就隻有所耳聞,說是祿大姑娘那兩巴掌將我家公子打醒了,不但和我家大夫人應下娶姑娘的事宜,還說三媒六娉一樣都不可以少,說是要風風光光的娶大姑娘進門呢!”
聽了這話顧佳敏就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頓時安心了不少。
有丫頭跑去祿大姑娘的房間報信,將那小廝與她阿娘說的都學了一遍,祿小竹當場就震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李冉齡想要求娶她?還要給她風風光光的娶進家門?那廝不會是當真是腦袋被門擠了吧……
這祿丫頭其實一直都有個心上人,那人叫杜瀾生。
可惜門不當戶不對的,一個是官家小姐一個是窮酸書生,二人雖心意相通,但中間卻又隔了千山萬水。
其實原本二人都打算相約祿家後院竹林私奔,卻意外碰到登門拜訪家兄的李家公子李冉齡。
被纏住說了許久的話,且那廝言語曖昧動手動腳,早就聽聞李家大公子花名在外,卻不曾想百聞不如一見,的的確確就是個下流胚子!
本想著找個借口躲開,卻不成想她娘不見她人影心急,帶了一幫姑姑婆子到處尋人。
聽府內打水的小廝說,好像是看見大姑娘向著竹林的方向去了,眾人便烏泱泱的又一起來到了竹林。
結果撞見的就是李冉齡強迫抱著祿小竹親昵的模樣。
於是乎一傳十十傳百,她的名字就總會跟那個登徒浪子的名字同時被人提及,且那杜瀾生知道祿小竹訂婚後,也開始有意避嫌疏遠她了。
月裏氣不過去茶樓約見他,結果隔間裏不見謙謙公子杜瀾生,隻見一個四仰八叉躺在躺椅上的登徒浪子李冉齡。
見茶桌上兩盞涼茶,祿小竹頓時就反應了過來,揪著李冉齡的領衣就要打,卻被人一把揮開。
“你的眼光也夠差的,那杜瀾生不過被小爺我隨便說了兩句就忍不住憤然離席了,果然讀書人小家子氣。”
“你為什麽要如此害我?居然卑鄙到跟蹤我們……”
“祿大姑娘,小爺我可沒有閑心思和你拉扯,今日純粹湊巧碰見了,我最厭煩文人的那股子窮酸氣,你讓我來我還不願意來呢。”
“你!”
“還有,祿大姑娘,若果不想遇見小爺,你與情人幽會也要選好地方,賓鴻樓可是小爺我的飯莊。”
祿小竹歎了口氣,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忍不住嗤笑一聲。
沒有幾日了,自己當真要嫁給自己厭惡的人,做李府的新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