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去爭冠軍，你也不會那樣沒日沒夜的練習……更不會，那樣子受傷！”
借著酒意，陸冰終是把這兩年，他鬱結在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無論，他和徐雅言怎麽回避這個話題，他都一直認為，如果當年他沒有逼得那麽緊，徐雅言的精神防線不會崩潰得那麽徹底。
徐雅言住院後，她一度崩潰到，和誰都無法交流。
但就是這樣，她也沒有出言埋怨他一句。甚至，在告知他，她要退役的時候，她也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受傷了，我準備退役了！”
她從來沒有出言埋怨過他，所以，他不敢問，她的痛苦是不是都來源於他。
他很怕聽到她肯定的答案，雖然，他清楚的知道，很大程度上，她的壓力來自於他。
他欠她一個道歉，隻是，他們都知道，道歉從來都是蒼白的。
一句“抱歉”不會改變任何事情，隻是，會給說抱歉的那個人，帶來些許心裏安慰罷了！
酒，真的是個好東西！
人的神經被酒精麻醉後，做什麽事情，都可以不受理智的控製。
陸冰拉著徐雅言的手，向小孩子撒嬌般，要著他所期待的答案。
這個答案，他遲聽了兩年……
這個答案，他害怕了兩年……
“雅言，你知不知道，今天加藤涼說，你逃到加拿大，是因為我掌控欲太強，傷到了你……”
“我聽到後，很生氣，但是，我真的沒法反駁！”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我真的很過分。自己想當練習狂就自己做好了，為什麽要妨礙你交友呢？”
……
說著說著，陸冰將頭靠在了徐雅言的肩膀上。
帶著酒氣的氣息，一茬接一茬的撲在徐雅言的脖頸上。她微微的側過頭，輕輕的推著陸冰的身子。
不料，陸冰越發的將自己的重心靠在了她的身上。
“雅言，我是不是真的很壞？當年你離開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有跟你說對不起。反而，你想我道歉了……”
“陸冰，你真的喝多了！”
徐雅言眼淚婆娑的拍著陸冰的肩。
其實，當年的事情，真的誰都不能怪。
那個時候，晗宇元氣大傷。陸冰背負著整個晗宇的興衰。
隻要他的比賽成績上不去，沈靜珩就沒有籌碼和別人談判。沈靜珩很愛陸冰，她不會平白無故的給陸冰施加壓力。
但是，沈靜晗和陸振宇兩人去世後，陸冰便變得異常的敏感。
無論，沈靜珩在他的麵前裝的如何的若無其事，都會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驅趕著他不斷向前。
在陸冰的身邊，無論是誰，都會感到一種壓迫感。
除了必要的在學校上課的時間，陸冰其餘的時間全部用來練習花滑或者研究花滑的技術以及以後的發展趨勢。
那個時候，陸冰的世界裏，除了花滑就隻剩花滑了。
那個時候的他，需要的是成績，他唯一想要的也是成績。
他，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所以，在他身旁的她，也得很努力，很努力。
隻是，她的努力和他的努力，兩者之間，差的唯獨是天賦。
用秦誌海的話來說，陸冰，是難得的天才。
這樣的人，天生就要站在最閃耀的賽場上，供人欣賞。
可她，不是天才！
她越是努力，越是能夠看到她和陸冰之間的差距。
因為那無法消弭的差距，她越來越沮喪。
從某個時刻開始，她變得很消極，她甚至十分嫉妒陸冰的才華。
為了讓自己能夠跟上陸冰的腳步，她逼著自己不去逛街、不去看漫畫、不去和朋友訴苦……她整日把自己關在冰場上，一味的逼著自己練習。
在那段抑鬱的日子裏，她真的怨過陸冰!
如果他沒有那麽優秀，她真的不會因為跟不上他的腳步，而感到那麽的痛苦！
可是，陸冰的優秀並不是他的錯吧！
那段時間裏，她討厭的也不是那樣優秀的陸冰，而是，沒法通過努力，而變得與陸冰同樣優秀的自己。
所以，在告知陸冰她要退役的時候，她沒法去怨陸冰。
追求成績，並沒有錯！
錯的是沒法追上他腳步的她！
而且，兩年前，陸冰受到的傷害也不小！
隻是，她沒想到，陸冰會把這件事情擱在心裏整整兩年。
歲月如煙，不可追。
往事似水，消無痕。
世間的很多事情，都沒有具體的對與錯。更多的是命運弄人，讓人徒留遺憾罷了！
望著醉酒的陸冰，徐雅言的心中湧起如青檸檬般的酸澀感。
“陸冰，我再重申一遍。當年的事情，真的不是你的錯！我從來不是因為你，而選擇逃離！”
“真的嗎？那為什麽，當年你受傷的時候，秦瑤他們都是第一個指責我呢？”
“因為他們……護短啊！”徐雅言喃喃道。
她的手一直在陸冰的後背上輕拍著。她的聲音濡濡糯糯的，仿佛輕柔香甜的。
陸冰循著那聲音，緩緩抬起頭。
無意間，陸冰的唇碰到了徐雅言的臉頰。
“陸冰，你……”
徐雅言一時漲紅了臉，“砰”的把陸冰摔在了沙發上。
“啊！”
陸冰輕輕的呢喃了一聲，便抓著沙發上的抱枕，自說自話道：“雅言，你知不知道，我和慕雪搭檔之後，我整天都在提心吊膽。我好害怕，她會因為我，變成第二個你……我真的好怕好怕自己傷害了她……我是不是真的很壞？”
“陸冰……你不是壞，你是善良！”徐雅言歎道。
像陸冰這般為人著想的人，就算他真的無意間傷害了別人，想必被傷害的那人也是願意原諒的吧！
“雅言，我最近是不是對慕雪管太多了？”
“雅言，我對加藤是不是太過分了！”
“雅言，我最近，是不是因為太焦躁而遷怒於加藤了……”
……
陸冰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向徐雅言襲來，好在，這個自說自話的人，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小，直至最後睡著。
望著陸冰那不安的睡顏，洪荒之淚噴薄而出！
這樣脆弱的陸冰，大概隻有在醉酒的狀態下才會蹦躂出來。
明日，酒醒之後，陸冰大概又恢複成寵辱不驚的冰塊模樣。
見過如此真實的他，才會知道，那樣偽裝的他，是多麽的讓人心疼！
隻是，沒了那層偽裝，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麵對這個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