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父子談心
慕容傅在皇帝走後摸了摸懸膽似的鼻子,也不再想惹帝王惱怒。
畢竟慕容傅清楚的知道皇帝先是皇帝,再是父親。
皇帝君臨天下,唯我獨尊,他慕容傅就算是親生兒子,那也算是他的臣子,頂多算是稍微親近些的臣子。
他打算今天晚上就留在皇宮裏麵休息,畢竟他要準備文章的話,也需要浪費很多的時間。
這裏除了皇帝,最大的便是慕容傅這個實打實的皇親國戚了,宮人們自然不敢忤逆慕容傅的意思,趕忙在慕容傅的催促下去準備了。
慕容傅其實也很少催促別人,但是他已經忍受自己身上這身袍子多時了,若不是剛剛自己被皇後皇帝連番召見,自己早就吩咐把這身袍子丟了出去。
雖然慕容傅不住在宮裏了,但是幸虧皇後娘娘疼他這個兒子,就算人不在也每天派嬤嬤過去耳提麵命地讓宮人好好打掃。
所以慕容傅住進去的時候,也是一番訝異這座宮殿還是那樣完好如初的模樣。
但也顧不得多想,他忙命宮人準備水,方便他沐浴更衣。
皇後那邊知道慕容傅住下來了,很是高興,把宮裏最好的東西都呈到慕容傅的殿中供他使用,慕容傅倒是狠狠沐浴了一遍,舒服得都沒了邊。
而與慕容傅相隔有些遠的另一處皇子宮殿,對比慕容傅的宮殿,可以說的上是門口羅雀了。
明明慕容涵被官兵帶到皇宮,有些時日了,卻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與慕容傅的宮殿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知是皇後故意讓人這般慢待慕容涵,還是皇帝特意吩咐的,想要給慕容涵一個教訓。
宮殿裏有些地方甚至布滿了灰塵,伸手用袍子輕輕拂過就一片塵土飛揚,嗆得人臉紅脖子粗的。
宮殿裏麵早就沒了值錢稱手的東西,甚至連用來消遣娛樂的圍棋都沒有,書房裏四寶不全,筆墨紙硯獨獨缺了最為重要值錢的上好硯台。
看這宮殿的樣子,自然也能知道宮人們根本就沒有好好侍候著慕容涵。
而裏麵的慕容涵頎長分明的身子隱在宮殿黑暗的角落裏,隻有些許微弱的月光透過宮殿鏤空的窗戶照在了他身上。
他的狀態並不算好,整個人沒了以往的精氣神兒,衣衫和發型淩亂,不複往日那番整齊且光鮮亮麗的樣子。
慕容涵眼皮緊閉著,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不過他細微的動作和臉上的其他地方暴露了他。
若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眼皮此刻在微微顫動著,眼睫毛就像是正在劇烈顫抖的羽翼。
慕容涵此刻殷紅的眼尾和有些扭曲的眉肌暴露了他此時想要蹙眉卻極力抑製著蹙眉的想法。
他的下頜緊繃著,導致他臉部的肌肉線條一點都不柔和,也跟著緊繃起來。
他用舌頭使勁抵著下顎,緊緊地抿著唇,原本有些起皮的嘴唇狀態更加不好了,泛著病態的白,讓人看見了就忍不住蹙起眉頭。
這時,外麵傳來騷動聲,而慕容涵隻是動了動因著剛剛的姿勢有些發麻的手,就沒有其他動作了。
若是以前,他必定會疾言厲色地痛斥發出聲響的宮人或下人。
但是他都這般境況了,也較真不起了。
而且這已經不知是這月幾次了,他都已經習慣了。
慕容涵不僅不追究,還隱隱有當做這件事根本沒發生的意思。他驅散心中有些冒尖的怒意,使勁握了握手掌,然後又緩緩鬆開。
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皇帝來慕容涵的宮殿的路途中正好經過禦花園,想起見到了慕容傅的那股憋悶,又想起正好與慕容傅相反的慕容涵。
他想著自己還是先欣賞欣賞夜色下的禦花園先敗敗火氣,省得被自己該死的兩個親兒子先給氣死了。
於是就派剛被自己身邊的太監總管提拔上來的小太監去了趟慕容涵所在的宮殿。
然後才鬆了一口氣,放鬆整個身心,欣賞起禦花園的夜景起來,倒與白日的禦花園有些不一樣,多了些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像是帶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皇帝眼裏的興味更濃,若是讓哪位宮裏的貴人看到了,隻怕會更加猖狂的向皇帝賣弄風騷起來。
禦花園的花兒自然也不遑多讓。
這邊在慕容涵宮殿外不情不願的上值的宮人們正在點著卯,正巧看到了皇帝派來的小太監。
“皇上此時已經到了禦花園了,一會兒就回來到你們殿裏,一會兒都當點心好好伺候著,不然的話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
小太監長得有些討喜,這般故意刻薄的模樣也引不起宮外上值的這些太監丫鬟的重視。
他們反而肆無忌憚地打量起細皮嫩肉的小太監來,還調侃道:
“你莫不是想出風頭想瘋了吧。咱們這殿裏都這樣了,還皇上,玉皇大帝來了我還信。就算玉皇大帝來了爺也不去上前迎接。”
小太監急了,自從自己攀上了太監總管以後,誰人敢用這般的態度對他,於是便吵起來了。
小太監也是有理智,他沒和這些人周旋太久就去了禦花園向皇帝稟報去了。
皇帝聽了果然大怒,這明顯的就是藐視皇威。
他大步朝著慕容涵宮殿方向走去,周圍的人都噤了聲,默默地跟在皇帝背後快步地跟上了。
最終皇帝親自發落了那幾個宮人,那幾個宮人那時才看見早就趕出來的慕容涵,忙求饒希望他能夠跟皇帝求求情,就算發落輕一點也是好的。
慕容涵都自顧不暇了,怎麽會管幾個對自己陰奉陽違的宮人,他與一眾宮人一樣,也跟在皇帝進了自己的宮殿。
皇帝進了他的宮殿,就算是知道裏麵是什麽境況,也還是忍不住掩著唇咳嗽了幾聲,最後被慕容涵帶著了自己的臥房。
皇帝時有時無的咳嗽聲這才消失。
這時,皇帝抬起頂著玉冠的頭顱,有些汙濁的雙眼直直地盯著慕容涵好半晌,眼中一片晦暗不明,這才問道:
“涵兒你可後悔你那時的行為,或者說你有想過會發展成今天的這一副樣子嗎?”
“不後悔,如果還有一回機會的話,我還是會這樣做。”
慕容涵有好一陣沒怎麽開過口說過話了,此時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他跟著來到這裏以後就一直在想自己做的事情,可是他寫了這麽多以後,他還是覺得自己那樣做是很符合自己當時的心情。
他這副樣子硬生生被皇帝聽出幾分軟意,皇帝不知怎麽就想到了他小時候時那般玉雪可愛的樣子,心軟了軟。
“父皇,成王敗寇,我輸了,那便是全盤皆輸,再無翻身之時。”
皇帝盯著他愣了愣,看見他一副晦暗的樣子,看著他這副堅決的樣子不知怎麽的竟看出幾分悔意。
“你確實算好了天時地利,卻唯獨沒有人和。”皇帝想到了些什麽,小小的眼睛眯了眯,看著形成了一條縫,讓遠處的人根本不能看不到他的眼珠。
慕容涵挑了下一邊的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想不通是嗎?”皇帝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慕容涵躊躇了一下才有些緩慢的點了點頭。
皇帝見狀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明黃色的袍子整個映入慕容涵的眼簾。
皇帝站起身來,轉過身背對著慕容涵說道:“明兒跟著傅兒一起來找朕。”
說完也沒再轉身看慕容涵的反應,徑自走了。
慕容涵愣了好一會兒才發覺皇帝話裏的意思,眼裏有些意外。
第二天,慕容傅帶著昨天被罰得兩篇文章過來找皇帝了,就看到了已經來了的慕容涵。
慕容傅詫異了下,就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了。
沒一會兒,皇帝也過來了。皇帝依舊跟昨天一樣,唾沫星子橫飛地講起帝王之術起來,慕容傅想著旁邊慕容涵分擔了部分火力,更是心不在焉起來。
皇帝看著他這副懶洋洋的樣子,跟慕容涵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暗罵了一聲孺子不可教也就把他趕出了宮殿。
雖然慕容傅心裏麵竊喜不已,但是麵上未表露半分,還假惺惺地表現出幾分的挫敗沮喪。
然後慕容傅就成功的出了皇宮他把來時的馬車趕走了,然後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散起步來。
不知走了多久,慕容傅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範府,他腳下一頓,心中仿佛做著什麽不得了的抉擇。
突然,他一咬牙,一腳便踏進了範府。
清早我,範府的人便忙了起來,慕容傅的雙眼隱晦地找了範小晴半天,都沒找到,難得露出了有些沮喪的神情。
然後他是在受不了了,直接拖住了範府的一個下人,還沒來得及問,然後那下人便避他如蛇蠍,看他如洪水猛獸。
然後他隻能在偌大的範府裏瞎轉悠起來。
忽然,他餘光在範府院子後麵看到一個熟悉身影,他趕忙看過去,還真是範小晴。
慕容傅拾步打算看過去,但又想到了什麽,又停下了,隻貪婪的看著範小晴,眸中含著繾綣溫柔而又濃烈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