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真相
此時的慕容傅擰著眉負著手,不知在思索著什麽,他手裏拿著一疊子書信。
那疊子書信被風一吹,紙身顫抖,微微露出裏麵的內容。卻一直半漏不漏得,教人忍不住更想要探知上麵的奧秘。
沒一會兒,風吹得有些大了,慕容傅頎長的身子仍是巋然不動,仍是那副玉樹臨風的模樣。但書信的紙張上卻被吹得簌簌作響,變得有些皺巴了,紙身顫動不已,隱隱有了被吹落的跡象。
他所在的地方正是司徒家的院子。他周身的氣度雖仍還帶有往日的溫潤,但添上了那份不凡的皇家氣度,縱是讓熟悉慕容傅的人看到了,也仍能夠感受到那股不近人情拒人千裏的陌生感。
那書信被慕容傅鳳眸微眯,執手拿起那書信,那上麵赫然便是司徒家通敵叛國的證據!
慕容傅看到這證據,想到了司徒家的下場,周身被溫潤氣質隱隱掩蓋住的戾氣才散了些。不過還是便宜了司徒父,讓他趁機自盡了。
看著才匆匆趕來的羽衛,慕容傅抿了抿薄唇,邁起長步子就過去囑咐了他們一番,該是盡職盡責才是。
那前麵的羽衛頭領自然看清了他眼中的深意,不由得往深一些的方麵想了想,緊接著他們就沒工夫思索慕容傅話裏的意思了。
縱然羽衛是皇家的近衛,因著皇家的關係見過不少好東西,而且他們一個個也是身份不凡才能謀得一份羽衛這樣的好差事,大多眼界寬闊,掌眼過不少寶貝古玩,但還是被司徒家藏匿得金銀珠寶驚到了。
就算司徒父是朝廷命官,每年不克扣俸祿他們司徒家也達不到他們現在搬出來的一箱又一箱的好東西的百分之一,即便是富庶的商人所有家產也不一定能抵得上司徒家的萬貫家產。
他們也有所耳聞這司徒家的種種罪行,都不禁暗歎一聲痛快。這批前來路不明,是為不義之財,若是充公倒也是讓它們所得其所。
還有那文物,也是讓人眼饞不已,就算是各大家失傳已久的名跡也足足有好幾十副,更別說其他珍稀古玩了。
看得這些“見過世麵”的羽衛不斷瞠目結舌,過足了眼癮 一副不虛此行的模樣。
有的他們還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後一陣心虛。
不過這些他們私底下的動作沒讓慕容傅看到就是了。
慕容傅自然沒心思關心這些,他隻是淡淡地站在那裏,盡職盡責地看著他們抄司徒家。
這邊的陸譽衡自聽到了司徒靜那番誅心之語,不隻是在麵對眾人時沒忍住情緒外露,現在更是讓人如墜冰窟。
他周身的低氣壓迫人,讓人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都怕自己的呼吸稍微粗重些被陸譽衡遷怒。
陸譽衡心裏很亂,他麵部的線條比以往更加的緊繃,冷峻的麵龐讓人望而生畏,根根分明的眉毛緊緊蹙著,猩紅的鳳眼眸中情緒翻滾,一片複雜之色,若懸膽一樣的鼻子下的唇緊緊抿著。
他極力用舌頭頂住下顎,就算心裏否認著什麽東西,但是那心底的聲音將他往日所有的堅持都打了個稀碎。
他極力隱忍著,但臉上的表情也教人看出了他內心的煎熬。
不知想了多久,他的表情有所緩和,但也仍然教人不敢靠近。
突然他臉上帶著些許不管不顧的意味,他大步朝向皇宮的方向邁去,完全沒有了往日風光霽月的氣質。
他臉上的表情無一不中昭示著他看起來不似以往那般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了,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有血有肉的人,一個好兒郎!
陸譽衡的臉就是通行牌,即使那些羽衛看到他這副來勢洶洶的樣子,愣了愣,似是被他這幅樣子嚇到了,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就叫陸譽衡進去了。
陸譽衡橫衝直撞的,沒有通報,也未得召見就這般大搖大擺的進了皇帝老兒所在的宮殿。
而此時皇帝正在跟四皇子慕容涵討論什麽,兩人的氣氛很是融洽,一個一副慈父麵孔,一個一臉的孺慕之情。
陸譽衡冷笑出了聲,眼中的嫌惡憎恨直接露在眼底,直直地叫皇帝看見了。
皇帝被嚇到了,他站在上首愣了半天,他位居高位,從來隻有自己威嚇別人,哪會有人像陸譽衡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再加上他年紀大了,極是惜命,他趕忙往後退了退。
直到皇帝的半個身子隱在慕容涵之後才卻步,才敢發威:
“大膽陸譽衡,所為何事,竟然都不通報就擅闖進來了,眼中可還有王法。”
皇帝本還想問有沒有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可陸譽衡的態度已經表情達意了。
陸譽衡沒理他這番虛偽至極,色厲內苒的話,他直接抽出離他最近的羽衛的劍,身手敏捷地把刀駕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眾人都沒看清陸譽衡讓人眼花繚亂的身手,就看到了他穩穩地站在了上首修長有力的大手拿著那把反著讓人膽寒的光的劍,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周圍的羽衛趕忙上前想要護駕,但是因著剛剛陸譽衡的身手,一個個地畏首畏尾的,沒一個人敢上前。
皇帝此時嚇得臉色蒼白,他根本沒想到陸譽衡會有膽子直接拿刀威脅自己。他有些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陸譽衡的手中的長劍,仿佛是在等待時機逃脫一般。
陸譽衡心中哂笑,這皇帝雖然年輕的時候過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但是這麽多年來早就被安逸的日子過昏頭,嬌生慣養這麽些年還妄想從自己的手中逃脫。
慕容涵也被陸譽衡的行為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眼中隱晦的心思一閃而過,他在他父皇看不到的角度用口型對陸譽衡說著話。
陸譽衡理會了他的意思才覺得自己衝動了,就算他殺了皇帝又如何,還會惹了一身腥,被人詬病。他爹還可能被他帶累,境況更慘。
他現在極為懊惱,就算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會這般做,但也仍會向他現在一樣懊惱,不後悔,而是懊惱。
陸譽衡手中的劍收了收,不再似剛才那般咄咄逼人了。
皇帝見陸譽衡有鬆手的跡象,以為陸譽衡想到後果害怕了。
他也不愧是浸淫朝堂多年,就算心裏怕的要死,龍袍下的腿還隱隱發軟,但他麵上不表露半分,半分沒有後悔的意思,反而一副強硬的樣子: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就算是朕的帝王心術又如何,自古以來哪個皇帝不是這般。既已為人臣,便應當受著。朕沒有錯。”
皇帝自然聰明,若是他不知道,今天就被陸譽衡一劍殺死了,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陸譽衡,朕勸你識相些放了朕,朕早已查到你父親陸畏因在軍外養病,還私自放走了犯人。”
說著皇帝小心動了動胳膊,見陸譽衡沒有國籍的反應,他心一鬆,拿出了貼身藏著的東西。
看著皇上讓人拿出來的證據,他就知道這件事皇上比他們知道的多。
隻見剛剛陸譽衡還算好看的臉色直接變了,臉上一副晦暗的樣子,眸中諱莫如深。
“啪嗒——”一聲,陸譽衡把劍扔在了地上,清脆的聲響回蕩在大殿之中,眾人都愣了愣似乎都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與他們腦補的完全不符。
皇帝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他扶住了旁邊的桌子才沒讓自己癱下。
陸畏因的這個兒子跟他完全不同,剛剛真的讓皇帝內心很久都沒有害怕的心裏爬滿了森嚴的恐懼。
陸譽衡整個人都有些崩潰,不過不是因為他害怕皇帝興師問罪,而是剛剛皇帝拿出的那證據。
皇帝自然想要命人捉拿陸譽衡,不過他今天敢這麽做,明天就會招來言官的進諫。
但他可能是因為剛剛的驚嚇,也可能是這麽多年對這父子倆的不滿,他有些泛白的唇瓣即將開合,想要命人捉拿陸譽衡。
但旁邊的四兒子突然輕拽他衣袖,眼中滿是謹慎,輕輕搖了搖頭。
是啊,若是自己今天捉拿了陸譽衡,明天可能就會收到什麽萬民請願書,他可從沒懷疑過這父子倆的影響力。
尤其是這個膽大包天的陸譽衡,竟然還妄想刺殺他這個天下之主。
最後怎麽樣呢,父子倆一個已經被他打壓得毫無還擊之力,一個就算恨毒了自己又如何,不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到自己手中拿著的證據,皇帝通體舒暢,甚至隱隱忘記了剛剛那駭人的事兒。
而這邊陸譽衡失魂落魄的從大殿裏出來 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迎著那麽多人的視線,陸譽衡都無動於衷。
今天算是他陸譽衡最可笑的一天了吧。他踏出第一道皇宮的門就聽見一聲巨大的聲響
原是他身後的宮人急忙把宮門關上的聲音。
陸譽衡繼續往前走著,完全沒了來時的精氣神兒,他踏著緩慢的步子,一直低著頭,整個人都帶著頹廢的意味,甚至差點與過往的宮人撞在一起。
而這些他仿佛都恍若無覺。